其後的數分鐘,翠翠也進來幫忙,跟曼娟一起替洋洋擦汗和止血。
 
「阿牛……我……不行了。」洋洋虛弱地說,快要失去意識,手輕輕鬆開。
 
「撐住!」我反握緊她的手,不讓手滑走,「妳要把肚裡面的寶貝生出來,他還沒出生,我不准妳就這樣放棄。」
 
「曼娟,血一直止不住,怎麼辦?」翠翠忍淚地問。
 
「你先按著這裡!」曼娟緊急指示,把浴血的毛巾扭乾,再擦拭流出來的血。
 


「洋洋,妳要快點把寶貝生出來。」我雙手握著她的手,「待妳康復之後,我們還要一起跳舞,還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跳舞?」洋洋問,漸漸神智不清。
 
「嗯,記得我們曾經兩次圍著火堆跳舞嗎?第一次有音樂,但是我不懂得跳。第二次在森林,沒有伴奏,音樂都是我們哼出來的。」我說,「你……記得嗎?」
 
突然,洋洋鎚我一下。
 
「壞人。我當然記得,第一次跳舞,我主動……主動吻妳之後,你居然逃走了,而且沒有回來。那可是……我的初吻啊。」
 


我望著洋洋,她是個連生氣的樣子,都讓我覺得可愛的女人。
 
她的眼睛、睫毛、臉上的輪廓,都迷人而使我陶醉。
 
「第二次跳完之後,你就……你就跟我在山洞……之後就離開村莊,一直沒有回來。」洋洋怪責地說。
 
「你說你是不是壞人,是不是負心漢?」她再問,再打我一下。
 
可惜,她打我的力度已輕得不能再輕。
 


「對,我是壞人,我是負心漢。這兩晚的事我都記得,妳別生氣。」我趕緊接回她的手。
 
「你真的記得?」洋洋放鬆下來,汗水沿額角滑下。
 
「記得,全部都記得。」我發誓說。
 
「那你可以……把當晚的伴舞曲……哼出來嗎?」洋洋請求,面帶難色。
 
「可以。」我立即答應,在腦海裡回憶,同時吸一口氣,準備發聲。
 
痛……
 
正當我準備哼出羅曼蒂克的音樂時,喉嚨、食道、肺部等位置卻毒痛起來,阻止了我的哼唱。
 
看來,毒已經擴散到肺部。


 
「你忘記了。」洋洋失望地說,眼淚想流出來。
 
「沒……」我艱辛地吐出一字。
 
淚水一滴落下。
 
「你忘記了。」洋洋十分失望,想把手縮回。
 
「曼娟,按這裡真的對嗎?好像沒什麼效果。」翠翠緊張地問,「還有沒有什麼……」
 
「沒有了,現在我們只能做這些。其餘……就看她了。」曼娟沉重地回應。
 
「啊,丫——」洋洋忽然痛叫,怪責地用力捏緊我。
 


另一方面,中毒的感覺,像樹根一樣的往下生長擴散,胸口以上都被毒液盤根了。
 
慢慢地,我左手扣住額頭,全力集中精神,要把自身的痛覺消除。
 
「雷穆斯,解決痛楚。」我忍痛命令。
 
「是。」雷穆斯回應,「但我不知道能夠撐多久。」
 
「能撐多久,就撐多久。」我說。
 
接著,痛楚消失,我把焦點放回洋洋身上。
 
隨即握起洋洋的手,在她耳邊,輕柔地,哼出當晚浪漫醉人的伴舞曲。
 
聽見歌聲後,她表情好了一點,像暫時原諒了我。


 
這莫名的,讓我感到很安心。
 
「洋洋,孩子快出來了,注意呼吸!」曼娟大聲叮囑。
 
「哮……啊,丫——」洋洋尖叫,手握緊,腹部交替地吸氣和用力。
 
在喘氣聲中,我看著洋洋的臉,這是我認識的、最會撒嬌、最會無理取鬧,卻在關鍵時刻,顯得無比溫柔的女人的臉。
 
現在,她臉上都是汗珠。
 
「快了,快了。」翠翠欣喜起來。
 
「只差一點,洋洋!」曼娟繼續打氣。
 


終於,在大雨聲中,眾人的期許下,我的孩兒出生了。
 
「哇呱……哇呱……」這是他第一次的哭叫。
 
「是男……還是女的?」洋洋虛弱地問。
 
「是男的!」曼娟報喜地說,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紛紛過來恭喜。
 
大家都來看看那提早出生的、只有手掌大的嬰兒。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先把嬰兒的臍帶處理好,所以曼娟暫時走到一旁。
 
「太好了。」我高興得抱緊洋洋。
 
「為什麼……我的肚子仍然脹脹的?」洋洋問,摸摸肚子,表情又痛楚起來。
 
她的下陰,仍然在流血。
 
「裡面……還有一個?」我收起笑臉,趕緊叫曼娟回來。
 
這一次,洋洋的嘴唇虛白了。
 
想不到會有兩個,情況……好像很糟糕。
 
「外面有守衛送止血藥來嗎?」我站起來,高呼地問。
 
「沒有,根本沒有人拿藥過來!」阿晨開門睄了一眼,發現外面無人。
 
「可惡。」我咬牙地說,握緊拳頭。
 
現在怎麼辦?這樣下去,洋洋會失血致死的。
 
「牛……」洋洋無助地拉著我的衣服。
 
「沒事的,只要把剩下的孩兒生出來,血就會止了。」我跪下來,捉緊她的手說。
 
「牛……」她再喚我。
 
「洋洋,妳要加油,只剩一個而已。」我強露笑顏,打氣地說。
 
「我會把……我們的孩兒……生出來的。」洋洋看著我,整塊面都虛白了。
 
「好,好。」我連忙說好,忍住眼淚。
 
 
「雷穆斯,恢復我的痛楚。」我提出,「我要陪她一起痛。」
 
「你瘋了嗎?你知道會有多痛嗎?」雷穆斯問,「而且……根本無補於事。」
 
「我不管。」我堅持,「洋洋一定比我更辛苦。」
 
「你喜歡吧。」雷穆斯拋下一聲,痛楚便接踵而來。
 
痛……
 
剎那間,肺部、胃部都毒痛得無法描述,雙手麻痺,半身都流出汗來。
 
「洋洋,妳要……撐住!」我忍痛說,在場的人都默默地替她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