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不明關係研究學會》: 08. [無題] （何花視覺）

08. 無題

記憶中，哥哥跟李彩華的關係就好像親兄弟一樣，但每次仔細一想，又好像不太一樣。

不，不是指膚色不一樣，而是一些互動的細微之處跟親兄弟截然不同。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升上高中，這種在我眼中總是看不清的情愫愈趨強烈。

哥哥中五那年，我總是在深夜的時候聽到他坐在書桌前寫著些甚麼。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在意，翻身過去又睡著了。





有一天，我早上起來發現他伏在案上睡得很沉，桌上放滿了照片。

照片裏的是李彩華，每一張都是。翻過照片，每一張的背後都是哥哥的字跡，仔細地寫著拍攝的日期、地點，並附上一句似是自言自語的「感言」。 比如「傻仔擰擰頭」、「食飯都樣衰過人」、「好想打爆佢個鼻」等等。

我笑了。

哥哥的肩膀忽然一抖，猛地睜開雙眼，眨了好幾下，呆了幾秒，突然激動地像我手中搶回照片。 「喂！搞錯啊⋯⋯」他慌忙地把桌上的照片藏到書本下，看著我撓了撓頭髮。

我沒來得及說些甚麼，哥哥便站起來把我推出房間：「出去啦，我換件衫再陪你落街食早餐。」 話音未落，哥哥便「碰」的一聲把我擋在面外。我在客廳裏等著、等著，竟不自覺地細想著哥哥和李彩華的關係。





只是同學和朋友？還是死黨、好兄弟？最重要的，這樣的情感是單向還是相向？

有點難以想像李彩華也會像哥哥一樣，晚上不睡覺⋯⋯ 「行啦。」思緒被哥哥的聲音強行打斷，我朝換好衣服的哥哥點點頭，便跟著他到樓下吃早餐。

後來過了幾天，當我忙著學會的活動，快要淡忘這件事的時候，李彩華又出現了。

我盤腿坐在書桌前，正為學會的宣傳而感到懊惱。 「除鞋呀，拖咗地㗎喇。」是哥哥的聲音。 「得喇。係喎，你個妹呢？」李彩華問。 「阿花係房做功課呀，唔好煩佢。你打你嘅機啦！」我悄悄地把頭伸到門隙，看到李彩華跳了上沙發，興奮地等待著PSP啟動。 「喂，玩呢首丫，好聽喎！」
「梗係呢首好聽啲啦，何葉你係唔係初音Fans嚟㗎？！」
「李彩華同學，隻Project Diva係你叫我幫你down㗎喎！」哥哥一臉不滿。





音樂響起，他們靠得很近，哥哥凝視著熒幕，替李彩華有沒有擊中拍子而緊張。「喂！快咗呀！⋯⋯」「唔好嘈啦，你搞到我㩒錯咗喇！唔好衰收尾啊⋯⋯中⋯⋯中⋯⋯YES！」似乎成績蠻不錯，李彩華把臉轉向哥哥，卻在一瞬間剎停了，哥哥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眼睛。

但兩人之間原本極短的距離，隨著李彩華的猛然停止，哥哥迅速地板好腰身，端正地坐好。

他的視線似乎掃過房門間，我馬上把頭縮回去。哥哥沒說甚麼，似乎沒發現我在偷看。 「做咩咁驚我啫？又唔會食咗你！」李彩華出奇問道。 「我唔中意同你痴咁埋喎！唉費事同你講⋯⋯」口是心非的老哥極力掩飾。 「做咩啊，古古怪怪。」「肚餓啊，不如食嘢。」「係咪路啊你，成日肚餓！」⋯⋯ 那時候的我，便認定了李彩華只當哥哥是好兄弟、死黨；而我不一直看不清的曖昧情愫，只是我哥單方面地付出。

直到我訪問梁暐安那天。 「如果你將所有嘅感覺都歸屬為錯覺，咁可能你hurt咗人都未必知。」梁暐安對上哥哥的眼睛，我看到哥哥眼中的一點迴避。

到底，他和李彩華之間發生了甚麼。如果甚麼都沒有發生，梁暐安口中的「傷害」，根本不可能存在在他們之間。

訪問過後，我問他：「哥，其實你同李彩華依家點？」他背著腳架，自嘲似地笑了笑：「你問我，我都唔知㗎。你不如問佢咪仲好？」 也許李彩華在這麼多年的感覺裏，或多或少對我哥也抱有著像戀人般不可替代的情感，卻又不是真正的戀人。

當下，我只為哥哥感到苦惱。到底李彩華在想甚麼？ 「傻妹，唔好諗咁多喇。我好肚餓，不如去食拉麵？」哥哥苦笑，摸摸肚子問我。

我微笑點點頭：「好呀，你請喎！」「唉，次次都係我請。見係你咋！」⋯⋯





-08.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