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不明關係研究學會》: 01. 兄弟

01. 兄弟

在李彩華記憶中，每次在最緊急的關頭，無論有沒有能力，何葉都會盡全力地幫他解窘。




「李彩華。」中文老師毫不留情地喊了他的全名。








本來在畫滿鉛筆畫的桌上睡著了的李彩華，猛地醒過來抬起頭，不明所意地看了看四周掩嘴而笑的同學，又再看了看木無表情的老師。




他尷尬地轉向身後看著何葉，帶點責怪又無奈的語氣，小聲地問：「喂，做咩唔叫醒我……？」








何葉瞪大了一雙無辜的眼睛，正想反駁，卻被老師的話擋住：「李彩華，我問多你一次。詩仙係李白；詩聖係杜甫；詩鬼係李賀，咁詩佛係邊個？」




李彩華張大了嘴巴，久久未能回答。他再次下意識地轉向身後，卻見何葉一臉緊張，僵硬地搖搖頭。唉，只好靠自己了。








「呃……白先勇！」話音未落，引來全班大笑。坐在身後的何葉也忍俊不禁。




課後，李彩華被罰抄「詩佛——王維」三百次。




「唉，都中五啦仲搞呢味野，無唔無聊啲呀。」李彩華一邊敷衍地抄寫，一邊抱怨。坐在他身邊擺弄著相機的何葉漫不經心地說道：「冇計，鬼叫你上堂瞓覺咩。」








李彩華一聽，瞪了何葉一眼，順手從單行簿中撕出兩頁紙，推到何葉眼前。「你冇瞓咪又係唔識，幫手啦！」何葉沒好氣地放下相機，無奈地說：「我同你啲字都唔同，Missy實知架。」




李彩華淺淺一笑，「你幫我做左咁多次作業，Missy都冇發現啦。」何葉仰起頭，深呼吸了一下，猛地抓起了筆：「變態。」再一次敗給他。




何葉架輕就熟地，寫出和李彩華寫的幾乎一模一樣的字體。








留堂罰抄、忘了帶傘、吃飯帶不夠錢、沒有寫作業、甚至被中六的小流氓欺負，明明自己是最沒殺傷力的一位，何葉也會第一個擋在李彩華面前——看著有點像《烈日當空》中的主角怒榮。




說到兄弟，真的再沒有人能及得上何葉能為他付出那麼多。




「嘶——喂好痛呀！」何葉推開李彩華拿著熱雞蛋的手，不滿地皺起眉。李彩華乾笑一聲，「驚痛你又要幫我擋？」放輕手上的力度，把熱雞蛋放在何葉額上的腫包上滾滾。








何葉無言以對，只好閉口讓李彩華替他療傷。




「話時話，下星期李寧生日。你可唔可以……」「唔可以。」突如其來地，何葉拒絕了他。

「喂，係咪兄弟先，幫我約佢啦。」李彩華有點吃驚，沒想到何葉會以0.99秒Say No。「我同佢唔熟，又唔識同女仔溝通。」何葉的眼神冷漠起來，李彩華再一次感受到他心裡不願吐露的情感。




只是，他無法承諾他什麼。








對於這點，他一直在日常的小事上作一點點的補償，讓自己好過之餘，何葉也不那麼難受。




「咁，有冇興趣一陣去食碗牛腩河？」李彩華微笑問道，「我請。」何葉怔怔地看著他，然後泛起一個溫暖的笑，「加多個炸魚皮。」




後來，除了幫他買傢俬、交水電煤、偶爾陪他玩One Piece電玩和幫他剪頭髮之外，他已經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彌補。




最後，那一次在後巷的拖拉。




「你唔驚我咩？」正扶起受傷的何葉之際，他這麼一問。

「有咩好驚？」李彩華明知故問。

「我基架喎。」何葉說道。無比冷靜地，但李彩華還是從他眼中看出了半點動容——何葉在期待著。

李彩華一怔，微笑道：「張國榮都係基，你會唔會驚張國榮？」他還是沒法對他作出什麼承諾。

出乎意料地，何葉竟也傻氣地一笑說：「我好喜歡張國榮的。」




其實，李彩華從來不必意何葉愛不愛他，只怕這份愛太重，自己無法作出相對的付出，這對何葉來說太殘忍了。




他扶著何葉，兩人一拐一拐地走出後巷。



「唉見你比我打咁慘，請你食牛腩河喇？」

「加多……」

「照舊加多個炸魚皮丫嘛，我記得呀何葉。」

「仲有凍檸茶……」  

-01.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