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咁的,我比個插班生當左係鹹濕仔: 芷之心
踏出校門的時候,天色已染成一片金黃,夕照穿透搖曳而茂密的樹冠,化成一縷縷的柔和光束散遍路上,再加上門邊那位靜靜佇候的清秀女生,便構成了如詩如畫的靜謐美景。可是這位女生卻愁眉不展,嘴角緊抿,連我走到她身邊也絲毫不知。
「阿芷,你怎麼還未走?」
阿芷回過神來,連忙收歛神色,擠出笑容道:「啊,是明哥哥?我…我在等阿青,她因為積欠太多功課所以被班主任抓了回去,現在應該在趕工中呢……」說到這裡,我就瞥見有人躡手躡腳地從學校溜出來,那不是阿青是誰?
「哼,想困住我,沒那麼容易!」得意洋洋的阿青見到我,愣了一愣:「咦,怎麼副社長你也在啊?」我答道:「我剛剛放學碰到阿芷而已。」
阿青看看我,又看看阿芷,忽然眼珠一轉,狡狤笑道:「這就好了,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做,不能和阿芷一起回家,那麼副社長你就負責送她回家吧!」未等我們答話,阿青就已經一支箭地跑走了。剩下我和阿芷面面相覷。
阿芷靦腆地看了我一眼:「不用理阿青了,我自己回家就可以啊。」我想起剛才她愁眉不展的樣子,便說道:「可是我們好久沒聊過天呢,我送你回家順便聊一聊吧。」她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點頭。
說是聊天,但實際上就只有我一個在說話,阿芷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除了「嗯」和點頭之外就沒有其他反應。我停下腳步,問道:「阿芷,你怎麼好像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麼煩惱?」她只是搖一搖頭,強顏笑道:「不,我沒事啦,明哥哥你不用擔心。」
我嘆了口氣:「唉,你由小時候開始就老是將心事收收埋埋,到了現在也沒變過,這樣子我不擔心才怪呢!」阿芷低著頭,默然不語。想深一層,阿芷已經不是從前的小女孩,我也不應該以這些長輩口吻說話,便歉然道:「抱歉,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煩惱,我不應該勉強你的。」
我邁開腳步繼續前行,忽然衣角被輕輕一扯。回過頭,只見阿芷抬起頭,鼓起勇氣道:「明哥哥,喜歡一個人,是不是應該要成全對方,讓他和他所喜歡的人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怔了一怔,原來阿芷是為了感情事而煩惱。
阿芷的問題令我倏地想起以前我喜歡張慕晴經歷,我淡淡一笑,說:「我覺得,如果你確信這樣做會令喜歡的人幸福,就算有多苦也是值得的話,那就是應該做的事。相反,如果你覺得自己可以讓對方得到幸福,那就不應該拱手相讓了。」她垂下頭,半晌不語。
當她再抬起頭時,她的眼眸裡已經再沒有任何困惑。我擔心她會鑽牛角尖,便說道:「其實你身邊也不缺好男生,不妨把眼光放開一點……嗯,阿豪看來也不錯啊。」
阿芷嫣然笑道:「別只說我的事了,明哥哥你什麼時候才肯向靖雯社長表明心意啊?聽說她快要離開香港了,再拖下去就會遲了啊!」我吃了一驚:「阿芷你…為什麼會知道?」她垂下眼簾,輕輕道:「因為我看得出,她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存在。」
「明哥哥,我知道跟喜歡的人分離之後不再見面的滋味,很久以前我也試過這樣。那時候的我不懂表白,也沒有挽留,只會自己躲著哭,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離開。之後我便對自己的無所作為而一直耿耿於懷,幸好後來竟然跟他重遇,真是太好了!」說到這裡,她又淡淡一笑:「不過那時候就算表白了,也會只被當是小孩子的笑話而已。」
從小時候開始便喜歡那個男生,即使到了現在心意也不曾改變,可想而知阿芷有多喜歡那個男生。分隔幾年再相遇,本來是好事,可是…可是那個男生偏偏會喜歡另一個人?!受了這麼大的打擊,怎麼阿芷還想著成全對方,那她自己就不要緊了嗎?
我替阿芷難過的時候,她卻看著我,眼神滿是焦急:「所以,明哥哥你不要就這樣眼睜睜讓靖雯社長離開,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轍,我不想你後悔啊!」我只覺得鼻頭酸酸的,輕嗔道:「阿芷你這個傻瓜,明明自己傷得最深,還只顧著為別人設想,你…你真是……」
阿芷搖搖頭,一雙大眼睛已經蒙上一層霧氣,這層霧氣接著又化成了晶瑩的淚花,但她嘴角卻綻出一絲溫柔的笑容:「我不要緊的,只要明哥哥…只要他幸福就好!」
「阿芷……」阿芷吸一吸鼻子,啞聲道:「明哥哥,我有個任性的請求。」
我自責道:「一直以來,就只有我拜託阿芷你為我做這些做那些,我都沒有為你做過什麼。就算你有什麼請求也好,也絕對不是任性!所以你就放心說吧。」
阿芷把頭垂得低低的,輕聲道:「一直以來,我很想感受一下被喜歡的人抱在懷內的滋味,我…我知道這是不可能。明哥哥,你代替那個人…抱我一次,一次就好……可以嗎?」
我走到緊閉雙眼的阿芷面前,將她緩緩擁入懷內,柔聲道:「沒問題的,你就把我當成是那個人吧。」她繃緊的身軀漸漸放鬆下來,雙手慢慢圈上我的背部。「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她越抱越緊,彷彿我就是那個男生,把一直以來的思念、無法傳達的愛慕透過這擁抱全都訴說出來……
阿芷離開我懷抱的時候,已是淚如雨下。看見她這樣,我的心也痛起來,內疚道:「對不起,我什麼也做不了,還要你為我操心。」她搖搖頭,含淚笑道:「不是的,明哥哥。全靠你,我終於可以向他說出心底話,也得到了最想要的擁抱!這樣就夠了,我已經心滿意足……我…該要離開了。」
她轉身欲去,我連忙道:「等一等,不是說好了讓我送你回家嗎?」她婉拒道:「謝謝你的關心,不過…已經夠了!你對我這麼好,只會令我更加放不下,我不想再依賴明哥哥了……讓我自己一個就好!」「那…我明白了……」
阿芷剛走出幾步,忽然有陣風吹過,拂起了她的髮絲,也捲起了路邊樹上數不清的紅瓣。這陣風所吹散的,是落花,還是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