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回歸黑暗死寂,就像一個失去了月光照耀大地的入夜。

到處空無一物,唯獨有一把久違的聲音不斷叫喚。

「醒醒啦...」

唔嗯...?

「唔好休息咁耐啦,有人會好擔心你架...」





誰啊...?

「你唔認得我把聲啦咩?」

沒印象...

「你望下後面。」

我把頭往身後一看,後方站著了一個白衣少女。





間,驚恐感覺支配了全身。

你不就是...

那個少女臉色蒼白,看著我點點頭「你重未係時候黎我個邊啊...」

我不是在做夢嘛!?

「其實」她臉帶愁緒「我係黎提醒你,唔好再怪責媽咪啦,好冇?」





我搖搖頭。

但是...是她沒盡母親的責任!

「當年媽咪...係因為我既死先至會睇唔開扔低你。」

不可能!總之她害我失去了你!你知道嗎?

「我都唔想死,我都唔想有病,但當年鬼叫我地屋企窮...爸爸又走佬...媽媽又大壓力...」

我真的...真的很痛恨她。

她聽狀,灰心的更加明顯「係啊?...好啦你係時候翻去個邊啦。」

回去那邊...?





「你又唔係要死...係暈左炸嘛。」她微微笑。

你...

「好啦我要走啦,得閒帶我最鐘意飲既蘋果汁黎探我啦...」話畢她別過頭漸漸消失在我眼前「哥哥。」

慢...慢住啊!


忽然間,四周圍再次回到死氣沉沉的狀態,但換來了一股溫暖的觸感。

身體開始回復知覺,我感覺到手心有股溫暖的檔東西緊緊包裹著。

我逐漸逐漸把疲勞厚重的眼睛睜開,首先映入眼球的是一棧刺眼的白光燈。





手掌突然抽搐了一下,手心的肌膚果然觸摸到...一隻溫柔而和暖的手,正在拖著我的手。

「咦,你醒啦?」這一下子抽搐引起這隻手的主人的反應。

我微微轉頭一看,是黃海瑤。


「早晨喎。」她坐在床邊,凝視著我道。

「嗯...我訓左幾耐?」我鬆開她的手掌,揉揉眼睛。

「兩個鐘左右啦。」她從手袋拿出手機看看。






我點點頭,之後嘗試用雙手撐扶身體坐起。

「個頭好痛...」我用手摸一摸包紮了的額頭。

「你重痛就唔好亂郁啦,乖乖地訓係到抖多陣。」她輕輕把我按回床上。

「話時話,點解...」當我正想提問的時候,她搶先截住講話「你想問我點解係到?因為係我報警既。」

「係你...報警?」我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今天黃海瑤居然打破過往形象不再穿裙子,反而身穿薄羊毛外套跟窄腳牛仔褲及一雙黑色高跟鞋。

「冇錯。鬼叫我等到九點半人影都冇個,諗住打比你睇你行左去邊,點知你電話又冇開...」她把手機放到我面前,螢幕顯示著數十個撥號未接通的信息







「對唔住,你繼續講。」我不好意思的道。

「咁我跟住咪照你講既,行落黎小食檔搵你囉,點知就睇到你搞到咁大獲。」她單起一邊眼著斜視著我。


我搔搔頭「呃...真係咁橋見到佢比人追債...」

「你講緊頭先你身後面個女人?邊個黎架?點解你會救佢?」黃海瑤突然很著急的一口氣問道。

「我可唔可以唔講原因...」我別過頭。

她哄前身子「唔得。」


「你唔會有興趣想知咩事...」

「我想知喎,個女人年紀大到睇落似做得你阿媽。」她又再把手機放到我面前,這次顯示出一張那個女人的照片。

「哇...你玩偷拍咁陰濕...」我斷斷續續的說。

「咁要睇清楚咩事,影低證據黎報警嘛。」她自滿 的道,接著「係喎,頭先你出手打落個阿叔個一拳...又幾型幾Man既...」她臉有點泛紅。

「你真係...一早報警出黎幫手啦!重企埋一邊食咁耐花生...」我吐糟。

「我一個瘦弱女仔,你要我出黎比人打咩...」她拿起手袋站起身。

見狀我問道「喂,你走啦?」


她搖搖頭「去幫你搞埋驗傷手續,另外警察個邊唔洗擔心,錄口供我一個就夠,唔會煩到你。」話畢她走到病房門口。

「靜係搵證人錄口供點會有可能啊...」我拒絕接受她的說話。

「你唔記得我係邊個啦?你訓緊既呢間高級病房都係我安排。更何況係幾個小警察,我又點會搞唔掂。」黃海瑤邊說邊推開門離去。

是呢...她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這點小事當然...

於是,病房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靜靜的敞在床上休養。

也是呢,忘記了她的家底財雄勢力...

話說回來,這間病房還真是非一般的高級呢。


獨立一人病房,沒有其他人擾攘。
電視機獨享,特大床褥也是獨享...

不知道在這裡睡一晚要用我多少個月的飯錢才夠支付呢?

我繼續靜靜的敞在這間舒適的病房裡,默默在腦海憶想剛才的事...

那個女人,最後究竟逃到了哪...
對了,手機和小提琴在哪裡?

我心情開始有點緊張,不停的在床上轉轉頭四處看,希望能見到手機與小提琴的身影。

良久,終於清楚找到它們的位置,連同濕漉漉的上衣被放在電視機旁邊的小茶桌上。

之後我從床上慢慢坐起然後雙腳落地穿起波鞋,緩慢的站起身並走去拿取手機。

當我走近到小茶桌前一看,手機被接駁上充電線,這相信應該是黃海瑤幫忙的吧。

此刻突然想起,芷欣會否因為還沒能連絡上我而胡思亂想,於是我馬上趕快的把手機重新開啟並進入Whatsapp。

「叮~」<未讀,芷欣 : 冇啦啦頭痛...我食左藥早訓先,晚安阿曉。>

「叮~」<未讀,黃海瑤 : Where r u ?hv something problem?>

連續兩聲提示鈴聲響起,我首先回覆芷欣
<我 : 知啦,你小心身體啊早抖啦。>

看來芷欣沒有察覺我有異樣...

之後再按入黃海瑤的對話裡回覆
<我 : 唔該哂你幫左我咁多,不過可唔可以快手比我翻屋企?>

把應該要趕急回覆的信息都解決掉,總算放下心頭大石、但還有一個問題讓我很在意。

我把手機放下,再次敞在床上集中思考這個難題。

為什麼...那時候回不了過去...

玻璃窗外還一片濛瀧不清,雨從剛才一直就下個不停,放怒不定,彷彿每一滴雨水、帶著不懷好意的氣氛、都在警告著問題還沒有解決...

時間一轉,已經來到星期六。

「下啊!咁你有冇事啊!」芷欣咬著吸管,激動的搖動手中的冷咖啡。

「個日入左廠驗傷,只係額頭傷左姐。」我撥開額頭上的瀏海,露出拆除了紗布,還有少許紅腫的額頭。

自那天起,已經過了足足四天,這幾天以來都再也遇不上那個女人、究竟她是否徹底消失了,我真的不清楚。

現在我跟芷欣在樓下街角的星巴克裡面對面相聚喝咖啡。

「白痴點解你個晚唔話我知你有事啊...」芷欣用憐憫的眼神,輕輕溫柔的摸著我那不爭氣的額頭。

「白痴咁我電話冇電嘛,再者唔想你頭痛緊重擔心我...」我反過來摸摸她的頭。

「白痴你知唔知個晚你冇覆我,我以為你專登唔覆我...」她眼睛縮小得只有一條弧月線的看著我。

「對唔住啦。」我點個頭道歉「但起馬我救到佢,比人打係我而唔係佢。」


芷欣沉默的凝視了我一會,之後道「你真係,幾時都咁溫柔,無論對邊個都咁好...咁樣係你優點黎嘻。」

「我反而覺得自己衰左好多喎。」我故意開個玩笑。

「嗯?點解啊?」她把整杯咖啡放到檯面上,睜大一雙圓滾滾紫色的眼睛注視著我。

「因為...」我哄前身子,伸手扭捏她的鼻子「我最鐘意就係鏈你個鼻囉。」我笑道。

「唔!衰人唔好鏈住我個鼻啊!」她猛不停張開口,想用雪白的牙齒噬咬我的手。

「都話我係衰人黎啦,你又唔信。」我放開她那被 我扭捏得扁踢踢的鼻子。

「嗚...信啦...」她用手掩著鼻子,不悅的看著我。

「話時話,係啦芷欣。」我把她放到檯面上的那杯冷咖啡拿起,並把吸管放進口開始喝幾口冰凍的咖啡「一陣間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得唔得?」

「唔...去邊到啊?」芷欣歪歪頭問。

「真光書院。」

「好似...係女校黎架喎?」她由好奇的語氣漸漸變為諷刺的語氣「下啊~去睇靚女啊你?」

「唔係啊白痴...」我搔搔頭「黃海瑤之前讀個間學校黎,今日間學校開放日,佢話想同我翻去睇下喎、咁我驚有咩誤會咪諗住搵埋你去囉。」我連忙解釋。

她聽狀點點頭「哦喔。」接著再進入沉默。

糟糕了...她又想錯方向...

「其實呢就...芷欣你可以當我冇講過既...」我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強烈的負能量和...殺意。

我還以為她會又痛罵我一頓,怎料...

「好啊。」她整個表情都非常愉快歡欣的道。

哇,這個表情真的美若天仙非常吸引我,但是...

「如果你同個姓黃既女仔糖癡豆咁癡埋一舊,我唔知我會點樣殺左你架嘻嘻...可能血洗真光掛。」芷欣還是笑瞇瞇的道。

很恐怖...不!超級恐怖...你可時變得這樣可怕的啊芷欣...


「間學校係邊架?」她依然笑著問道。

「間學校係鴨利洲個邊,我地要上巴士總站搭116,去到銅鑼灣希慎廣場出面再轉巴士...」如是者,我一直把整個過程告訴她。

芷欣點點頭「咁遠架...」之後拿出手機看看時間「幾點要到啊咁?」

「三點左右到就得,咁我地依家行未啊?黃海瑤佢都差唔多時候到巴士站等緊我地啦。」我把餘下的冷咖啡都喝清光。

「你等我翻一翻屋企拎多件薄褸著先,你係巴士站等我啦。」芷欣拿起手袋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洗唔洗陪你翻上去啊?」我也跟著站起身。

她搖搖頭,接著就推開店門離開星巴克。


鏡頭一轉,現在我走到慈雲山巴士總站與黃海瑤會合。

我由貢茶那邊慢慢走過去「116」的巴士站,離遠已經看到一個飄逸的身影依靠著扶手杆斯文的站著。

我邊走過去邊跟她打招呼「咁早啊。」

此時黃海瑤也注意到我「午安喎,你又咁早既,都未夠鐘。」

今天的黃海瑤明顯化少許淡妝,臉頰粉嫩,畫了眼線,頭髮束起成單馬尾、上身穿著了一件黑白簡條短袖便服和一件白色蕾絲薄紗。而下半身剛穿著了一條及膝的純啡色裙子及一雙深黑色矮跟鞋 ,整個人更加顯得截然不同。

「唔緊要啦怕遲到嘛。」我則有少許尷尬的看著自己身子。

我今天的裝束會否相比起上來較平凡呢...

我穿著一件底色為灰黑,有白色十字架條紋的接袖恤衫,並打上一條藍色的領呔。以及一條黑色水洗窄腳牛仔褲,鞋子方面則穿上了一雙藍色底黑色交叉圖案的波鞋。

「係啦,你個頭同隻手重有冇事啊?」她溫柔的問道。

「嗯嗯,好翻好多,有心啦瑤瑤。」我向她道謝,之後再道「陣間重有多個人同我地去喎,唔介意啊嘛?」

「陳芷欣嘛,肯定架啦,咁反而重好添。」她自滿的道。

我依靠在扶手杆把親線看著她側臉「重好...?」

「可以同佢名正言順爭你喎,Good Changes?」她微笑的道。


看來,命不久矣,我還是看不到今晚的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