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隱形墨水》
今天我要搬離這個居住了接近一年的地方，一位密友來替我收拾。
「早就要離開這裡了，住了才這麼一陣子便意外頻生。」
剛下班便趕來的她，放下擺放了午餐飯盒的紅白格子布袋在玄關旁，接著脫下外套大衣，隨手丟到屋主留下的一張用舊了的沙發上。
「是嗎？」我握著拐杖撥開她的外套，跳了一步坐到沙發另一邊的空位上。
「不是嗎？」她看了我一眼。
「這次麻煩你來給我收拾東西了。」我扯開話題。
她看了看四周，雙手叉腰：「很整潔啊，但要從哪裡開始？」
我指了一下她身旁的一個木櫃：「從這裡吧，這不是我的櫃，東西都抽出來放到紙箱裡便可以。」
「這裡嗎？」她拉開抽屜，拿出一本黑色封面、薄薄的一本素描畫本：「這是甚麼？」
我把頭靠到沙發椅背上，殘舊的沙發已失去了柔軟的質感，但這種輕微的殘舊卻讓人感覺這才是一種家的感覺。
「可以打開來看啊！」我看出她的好奇。
「可以？」她眼睛一亮，姆指指頭已按在畫本發黃變軟的邊緣上，輕輕一壓便將畫本翻開：「放在這樣隨便便能拿到的地方，很重要嗎？」
「舊東西。」我說。
她看了看：「讀書時有這麼一課要繪畫的嗎？畫得不錯。」
「不。」我看著灰色的畫本封底，從邊緣的厚薄處大概分辨得到她正在看哪一頁：「你看看較前部份的。」
她看了我一眼，將畫本翻到最前。
「嘩！甚麼東西？小學生的東西嗎？」
印象中那是一幅只得一種色調單一線條的畫，以最基本的線條簡單繪畫了一張臉。
「看得出是人像吧？」我問。
她點點頭：「長頭髮，女的？」
「嗯！」
她翻到下一頁：「這好一點，頭髮畫得濃密一點了，也有點設計。」
「是，因為長大了。」我記得畫中人像是一個靠左梳攏的瀏海。
她再點頭：「不錯啊，有進步便好。」然後又翻到下一頁。
我記得畫這張的時候已懂得用不同硬度的鉛筆繪畫，頭髮和皮膚的細緻也勾畫出來了。
「這幅開始有點成績了啊，已經看得出一點輪廓。」她對我笑了笑。
「謝謝。」
她繼續翻下去：「一幅比一幅好，這是誰？總是在畫這張臉。」
「你不認識的了。」
她對我翻了翻白眼：「小器。」
「不是啦。」
她將畫本闔上，放到背後的一個預備好的紙箱裡：「還有其他嗎？我將這類東西都放在一個箱子裡。」
我望著她：「沒有了。」
她回頭：「就這麼一本？畫得這麼好不繼續下去不是很可惜嗎？」
「是的，我只靠記憶去畫一張臉也畫得這麼好。」
「少來這套。」
「是有點可惜，我由不懂得畫，到畫得像相紙那樣，再來現在都有買來隨身把玩的相機了。」
她又回頭，看著我。
「可以再畫啊。」
「不畫了，都不曉得現在是怎麼一個樣。」
我拿起柺杖敲了敲木櫃的第二格抽屜：「這裡的東西也要收拾一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