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子嫣一同往細輝的家行去,亦即我們早前第一次看到紅衣女鬼上卓盈身的那個地方,細輝和卓盈一早已經同居,到他們的愛巢拿取遺物是最好不過。
 
今天的天氣很好,如果未發生卓盈和細輝去世的事,我想一向好動的細輝大概會相約我們去行山或者去海灘暢泳,想不到在我暈倒期間,細輝便在西貢沙灘發生意外,而我亦失去了一個與細輝親口道別的機會。
 
「子嫣,我想問下究竟細輝係點解會出事?點解佢會自己一個人去左西貢沙灘?我暈左期間究竟發生過咩事?」我問。
 
只見子嫣神情落寞的說:「嗰時既情況好混亂,你突然之間暈低左,細輝又響到照顧緊卓盈,好在當時救護員到左場,佢地好快咁送左你同卓盈去醫院,當時我同細輝分開左唔同車,我當晚即時通知你屋企人,之後我家人就黎接我走左,直至到第二日中午,警察突然之間去我屋企拍門,我都唔知咩事,佢地就話細輝出左事,要我即刻去醫院幫忙通知細輝家人。」
 
「即係一晚冇見,第二日細輝就出事?」
 




「係……..」
 
「你有同警察講我地撞鬼嗎?」
 
「有呀!佢地問我係咪食左軟性毒品所以產生幻覺!」
 
聽到這裡,我只一笑置之。
 
想起在醫院裡,醫生說細輝的死是因為心臟病發,我相信這只是一個官方說法,我相信警方亦知道今次屬於靈異事件,只是在法律上或在證供上根本就沒有鬼殺人這類案件,我估計他們會用「死因不明」這個原因結案,那麼便可以輕易的帶過事件,久而久之便會成為一宗懸案。
 




很快,我們便行到了細輝和卓盈的住處。亦即,紅衣女鬼穿透我身體的地方。
 
行過附近的街道,心裡便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懼。想起了第一次透過電話與紅衣女鬼接觸時她那恐怖的叫聲,我的身體再一次雞皮疙瘩起來。
 
只見子嫣和我一樣往高處望著卓盈的家,我知道作為一個女性,子嫣現在一定比我更加害怕,我抖擻精神說:「不如你響到等我啦,我自己一個人上去得啦!」
 
「唔得,我同你一齊上去,佢地兩個都係我既好朋友,我亦都好想有一份佢地既物品做一個紀念。」
 
「好,如果你怕既話就捉實我啦!」
 




說完,我和子嫣便再一次走進那幽暗的樓梯往卓盈的家行去。
 
也許是中午的關係,與數天前的晚上相比,雖然依舊殘破陰暗,可是沿途有多個住客出入,感覺不再那麼孤獨恐怖。
 
很快,我們便到了卓盈家的門前。
 
大門關上,門前還貼有一條警方用的藍白色膠帶,表示警方還在封鎖現場並未開放,我伸手握住門柄,腦袋裡想起之前曾經在屋內經歷過的種種事情,包括卓盈被鬼上身時血流披面的情景,房間裡播放著那聽起來讓人心寒的懷舊金曲,我把門推開的話,會見到一些讓人驚訝的影像嗎?
 
我深呼吸了一下,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後,便嘗試移動手柄把大門開啟。
 
「咔察!」。
 
屋內還是和昨天一樣的凌亂,我還嗅到一陣陣淡淡的血腥味,我想是因為房間內還流下了卓盈被鬼上身時,因大力梳頭而遺下的頭髮和豬肉。
 
「我地攞咩做紀念好?」子嫣問。




 
「我都唔知,我四圍睇睇先。」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有什麼物件可以代表到細輝和卓盈,我行進細輝的書房,只見房間內擺放了一塊獎牌。
 
「係呢個啦!」我說。
 
我把獎牌掛在自己的頸部並好好的收藏在衣服內,這是我、細輝和卓盈在中學時參加學校男女子4x100田徑比賽勝出的獎牌,是我們成長的見證亦是我們共同的回憶。
 
「細輝、卓盈!我唔會俾你地死得不明不白,我一定會同你地報仇!」
 
拿了屬於細輝的紀念品後,我和子嫣便離開卓盈的家,乘坐的士往西貢碼頭出發。
 
******
 




晚上六時,西貢碼頭。
 
天色昏暗,灰色的雲霧在天上晃動,看著深沈的大海,不安感強烈的湧現。
 
沈師父和陳偉如時到達,他們穿著一身黑色的唐服,並各背著一個黑色的布袋,感覺很專業。
 
當然我也不是省油的燈,預計到我們有機會要在西貢沙灘度過一個晚上,我和子嫣剛才已經在超級市場購買了足夠的乾糧和飲品,我可不想待薄沈師父他們。
 
「船幾時會到?」陳偉問。
 
我望一望海中心,一艘快艇在快速的向我們駛來,我估計那就是我之前預訂的船隻。
 
「應該係呢隻艇啦!」我說。
 
快艇快速的駛到碼頭,船家揮手示意我們上船。




 
子嫣不解的問:「個船家咁勁,我地企響到唔出聲都知道係我地訂左架船既?」
 
「當然啦,因為船家就係之前曾經載過我地既大口哥呀!」我說。
 
是的,就是那個滿口「撚」字的大口哥。
 
在這黃昏時分,要找駁艇去西貢沙灘根本就沒有可能,西貢海域除了大浪之外,最重要的是那裡沒有照明燈等導航設施,所以一般船家以安全理由絕不會於晚上接載客人。
 
只是,大口哥曾經和我們一起經歷過一些靈異事件,我訛稱他將會被厲鬼纏身,而他必定要由驅鬼師父施法方可保命,迷信的大口哥聽後唯有無奈接受我今次的邀約。
 
甫上船大口哥便說:「你條撚樣,今次真係俾你累撚死啦,你話有師父可以救我,係唔撚係真架?」
 
我說:「當然講真啦,呢兩位就係我之前同你響電話裡面講既兩位師父啦,佢地係沈師父同陳師父。」
 




大口哥瞄了一眼後,便捉著沈師父的手恭敬地說:「兩位師父,你地好,我條命就靠撚晒你地啦,哈哈!」
 
子嫣也許聽不慣大口哥滿口粗言,便勸戒說:「你響兩位師父面前唔好講咁多粗口啦!」
 
「唔緊要,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大口哥你只係一個直腸直肚既人,講粗口我一啲都唔介意。」沈師父說。
 
「哈哈!師父真係師父,唔好叫我大口哥,叫我大口仔得啦!」
 
「大口仔?你估你係卡通人物呀?」我說。
 
「哈哈,咁師父你叫撚返我大口就得啦!係呢,你另外兩位朋友呢?點解唔撚叫埋佢地黎?個女仔仲有冇事呀?」
 
我和子嫣面面相覷,大口哥見狀亦沒再追問。
 
大家互相噓寒一番後,大口哥便啟動船隻的引擎往大海出發。
 
船隻在大海上顛疲地跳動著。入黑後的大海,要明視眼前是否有障礙物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如果不是有月光照射前路,我相信我們要花多好幾倍的時間方可到達赤洲。
 
「嘭!嘭!」
 
「嘭!嘭!」
 
船隻被海浪打至發出巨響,雖說接下來我們會再遇女鬼,可是此刻的我感到的不是恐懼,而是船隻在海上飛快地前進時帶來的刺激感,讓我感到很新奇和實在。
 
因為老豆一直說我命犯水劫,我一直以來也沒有機會乘船,去長洲或梅窩等離島旅行亦因青馬大橋建好,父親才首次帶我旅行,所以對我來說,乘坐船隻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大口哥,我想問下我之前去既沙灘係西貢既邊一處呀?」我說。
 
「大浪西灣!呢度好撚多人游船河都出事架,等你地仲戇鳩鳩響鬼節遊船河!之前睇新聞你地都知年年都死人架啦!」大口哥滿口不快的說著。
 
船隻駛到大浪西灣,大口哥用固定船隻後便安排我們登陸沙灘。
 
離船踏進水中,因為已經入夜的關係,我們根本看不到水下是否有尖石會弄傷我們雙腳,我們步履蹣跚,小心奕奕的往沙灘中心行去。
 
「呼~呼~」站在沙灘上,寒風四面八方的往我們吹來,環顧四周除了已關門的士多外,四周一片荒蕪,我在想當我們接下來遇上什麼危險的時候,不要說求救,即使要找地方逃走亦不是一件易事。
 
只見子嫣冷得不停用雙手摩擦自己的身體取暖,我立刻從背包裡拿出外套並蓋在子嫣的肩膀上說:「你著住佢啦,如果陣間你肚餓就出聲,我仲有水同食物。」
 
子嫣兩頰泛紅的說:「知道啦,唔該。」
 
這刻,看著子嫣羞澀的樣子,一直壓抑著的愛意再一次湧上心頭。我很想把子嫣擁在自己的懷裡為她遮風擋雨,可是想起自己或許不在人世,表白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自私的,難道我跟她說「我好快就會死,可以同我拍一日拖嗎」?當然不能,再說,經歷了失去細輝和卓盈的惡耗,表白這種事看來亦不是適當的時機。
 
我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提醒自己現在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現在的我先要想的是自己的安全,接著還要找紅衣女鬼報仇,好讓細輝他們可以死得安息。
 
沈師父他們找了一個較為平坦和較為遮風的地方後,便開始拿了一些香和溪錢出來,陳偉說:「你地每個人都點三支香,記住要自己點呀!之後放響自己既心口前方,唔好亂郁,再等我地既指示,明唔明?」
 
「明白!」
 
氣氛有點凝重,我們見狀亦沒有多說便依著陳偉的指示,把三支香點起並放在自己的胸前。
 
白色的煙在眼前搖曳,很奇怪,按常理來說,燃燒著的香即使內裡的密度不一,可是燃燒起來的時候,各支香的長短也不應出現如此大的差異,簡單點來說我手中的三支香,其中一支特別長,另外兩支相對起來則特別短。
 
沈師父見狀,眼眉一皺說:「人怕三長兩短,香怕兩短一長,香都燒成咁,今晚都唔會有咩好事發生。」
 
我看一看子嫣和大口哥手中的香,只有我兩短一長,亦應驗了陳偉早前在茶餐廳所說,我或許真的命不久矣。子嫣憂心忡忡的看著我,為免加劇了她不安的情緒,我說:「可能啲香俾人偷工減料,所以先至燒得咁奇怪啫,今晚有沈師父佢地,唔駛怕既!」
 
子嫣聽後心神稍定說:「希望係真啦,細輝同卓盈都死左,我唔想連你都有事….」
 
我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
 
我在想,如果今次發生所有靈異之事,全因我們在鬼節到西貢遊船河,又或者因我前世作了不知什麼罪孽而讓紅衣女鬼今生找我報仇,我只希望接下來的所有不幸只發生在我身上。
 
死亡並不可怕,有時候更讓人傷心欲絕的是當自己的所有親人朋友離開人世的時候,獨留自己苟且偷安。
 
「喂,哥仔,你話我撞鬼,呢兩位師父可以救我係唔撚係真架?」站在我旁的大口哥說。
 
「緊係啦,唔係我做咩叫你黎呀!」
 
「唔撚係喎,我諗諗下,陣間你地捉鬼既時候,如果唔成功,隻鬼上我身或者唔知點解害死我,咁我咪大撚獲?唔撚係啦,你不如叫兩個師父幫我作法,整度符俾我旁身算啦,我好撚拗底呀!」大口哥鼻孔張開臉露驚慌的說。
 
我思忖了一下,大口哥的說話亦不無道理,原先我只想找一架船接送我們來往赤洲,可是如果大口哥真的因為被我騙來而被紅衣女鬼所害,我又於心何忍?再說,從我現在手中的香看來,加上沈師父說整件事只關連我和子嫣,大口哥更應該在稍後的時間找一個地方暫避,不受牽連。
 
在想得入神的時候,陳偉揮手示意我們往他的方向行去:「你地響到講咩呀,過黎呢邊啦!」
 
只見陳偉的腳下放了多支蠟燭並圍成一個圓圈,奇怪的是,在赤洲的一片猛風下,蠟燭像沾上了魔法一樣,火光猛然的在搖曳。
 
我們三人沒有多說便行進圈內,我估計,召喚紅衣女鬼的時刻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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