砵蘭街的薯仔沙律2: 14.
~他按下「暫停」鍵,我見到畫面裡面有個跟阿風同樣衣着的男孩,但我不肯定是阿風。
「是阿風,是他!」若楠叫了出來。
「是呀!」天心也說:「他拿着的北極熊公仔,是舅母買給他的。」
真的是阿風!我望着電視畫面裡面那個小小的男孩……很快,我的心跳已經達到極限。
因為阿風被一個男人拖着,正想從公園的大門離開。
我認得那個男人的衣着,就是今天站在快餐店對面那個。
片段中,見到那男人拖着阿風離開,很快,兩人便從鏡頭中消失。
「是拐帶!」若楠叫了出來:「阿風一定是被那個人拐走了,快報警!現在很多大陸人來香港拐帶小孩回大陸的!」
經理說:「郭先生,你認識這個人嗎?」他指帶走阿風的人。
「不認識。」
「那樣,我也提議報警比較好。」
「老公!點算呀?阿風會被拐上大陸嗎?我們要上深圳找嗎?點算呀?呀風!」若楠幾乎是哭得虛脫地伏在我身上,家姐不停在旁邊安撫她。
我望着電視中那個男人,在腦內不停地想:究竟你是誰?
離開警署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因為家姐與天心當時是最後見過阿風的,所以她們也被錄取口供。
「我先送你們回家吧!」火輪駕車在警署門口等我們,他對家姐說。
「我們坐的士可以了,阿楠很累,你送他們回去先吧!」家姐說。
阿楠的眼淚都流光了,已經面無表情,只懂直直的望着地上。家姐二人上了的士後,我們便由火輪送回家,父母與家輝還未睡,一聽見鐵閘聲便打開門。
「阿楠!」母親一把抱着若楠,已經哭出兩行眼淚,甚麼也說不出。
「警察有辦法嗎?」父親憂心地問。
「還沒有,等消息。」我安慰他:「警察已經通知所有關口,阿風不會被帶上大陸的。」
「唉……」他長嘆一聲,往祖父母神位前上香,我留意到已經點了很多注香。
「早點睡吧!沒精神甚麼也做不到。」火輪在門口對我說。
「師傅,我送你落樓。」
「不用啦!」
「要的。」他望我一眼,已經知道另有內情。
「你意思是……」他坐在車內問:「這個人有可能是來尋仇的?」
「他認識我,來找過我,見過阿風,知道阿風是我兒子,然後帶走阿風……」我將頭向後一靠,望着天窗外的夜空,說:「他一定是衝我而來的,但我對他完全沒有印象。」
「阿楠知道嗎?」
「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沒有幫助,還要多擔心一個人。」
「也是……要找人幫手嗎?」
「如果是私人恩怨的話,他總會找我的,看看他想怎樣吧!」我推開車門,轉過身對火輪說:「但無論點都好,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有事。」
警察對我的背景做過調查,認為求財的可能性很低,而且這幾日,離境關口也沒有發現阿風與那個帶走阿風的男人,他們跟我的想法一樣,那個男人可能跟我有私人恩怨。
「你有印象嗎?會不會是以前的仇家?」有個重案組,也是姓郭的沙展問我。
是仇家的話,也只有朗哥一個,但他下輩子都在赤柱過,而且是朗哥的身邊人的話,我應該有見過,但我對他全無印象。
「他有可能會打電話給你或你太太……」他將兩部手提電話給我,說:「這是有追線及錄音功能的電話,如果他打電話給你的話,我們也會同時收到,你盡量拖延對話,我們可以鎖定他的所在地方。」
阿風失蹤已經第三天,阿楠開始神經衰弱,會突然問我剛才電話是不是響起過?又會突然走出門外,說好像聽到阿風大叫「媽咪」。
我買了安眠藥給她,她吃過後才勉強可以睡幾個小時,我希望母親可以照顧一下她,但其實父母兩人同樣食不安睡不穩。
「我今日入元朗找了個大師……」母親從衣袋裡拿出一個利士封,對我說:「我聽人講這個大師很靈驗,很多有錢佬都找過他幫手,我請了這度靈符,他說三天內阿風一定會平安回家。」她將那個「靈符」放在祖父母的神位上。
「這度符,要多少錢?」我問。
「哎喲,這個就不要計較啦!這個時候還講錢嗎?這個大師很講緣份的,不是你有錢就一定幫你,他就說是跟阿風有那一點機緣,才肯請這度符給我。」
我知道這個時候跟她說甚麼也沒有用,只要她求個安心就好了,反而父親較踏實。
「其實呢……你以前識的那些『兄弟』,可以幫手找找嗎?多一個人幫手就是多一對眼,我也叫了我的工友留意一下新界那些荒廢木屋……」他拉我到走廊對我說。
「我會啦!放心啦,沒事的。」我的家從未試過發生這種大事,上一次算嚴重的已經是我破產要搬回來,但也未關生死。有人說一家人即使再不和,再多爭執,但如果其中一位成員有事之時,大家都會將以前所有的齟齬放下,一同團結面對,這就叫做血緣之親。
我一直以為父親是這個家的中心骨,所有大事都由他說了算。但原來這些年來,我已經不知不覺間成了這個家裡最重要的男人,父親、母親、家姐、弟弟、若楠、阿風,他們全都仰賴着我。
一想到阿風正等待着我去救他回家,而自己卻苦無對策,兩泡淚水已忍不住要流下,父親輕輕拍我的背,我已經忘記多少年沒有在他面前哭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