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競天擇: 22.愚蠢的哈娜

娜汀亞聰明而工於心計，對人防衛心也相當重，但她有些忽略習慣踩在腳下的糞蟲了，沒有想到從來都不敢反抗的撒艾夫，居然會有對她設陷阱的一天。

事實上，蘭道爾上城的人認知中，傳感器在整個太平洋都市能夠保持連線，即使是在夾層地帶甚至索果倫下區，只要出事都會有記錄，智慧警衛和巡邏隊也會第一時間趕到，鮮少有人敢對他們動手，大都當成貴賓好好對待著。

更何況，身體虛弱的撒艾夫還需要點數治療身體，異形變回人這種事更如天方夜譚，所以她想都沒想到這會是個下好的套。

人造陽光傾灑的午後，兩人為了避嫌，從宮本學院先後離開，這時代沒人會關心上課問題，有能者早已不在任何限制範圍，而無能者自然就被打落索果羅下區，所謂就學地方，不過是個跳板而已。

走在通往夾層地帶路上，娜汀亞小聲問道：「撒艾夫，我從爸爸媽媽那裡聽說了，H區已經全面封鎖，連帶附近幾個往來通道和居住區域也是戒備森嚴，你真的有辦法帶我下去？」





經過好幾天反覆思考，娜汀亞覺得萬無一失，在瞞著所有人情況下與撒艾夫一同出發，面對著第一次前往的陌生未知之地，她心裡還是有些緊張不安，對外雖然宣稱自己是自然世界信徒，但實際上，不過是想藉由宗教之力累積名聲，要為了這個付出太大犧牲，她還真辦不到。

自然世界強調一切回歸原點，讓人與環境磨合淘汰出不適合個體，最後才能找到與地球正確相處之道，中途的犧牲和苦難是為了彌補過往遺留罪責。

這理念符合部份都市管理局宗旨，但在一些人為強制規範上雙方頗有抵觸，因此只在初期被當作宣揚工具，當情況穩定下來後被各穹型都市棄用，不過數百年下來還是有著大量信徒存在，不少人就像娜汀亞一樣藉此衝高自己聲望。

對於索果倫下區不斷出現異形殘殺捕食人類，在自然世界的認知裡，這代表環境或著說是地球對太平洋都市的反擊，要讓人類自我毀滅，因此他們必須盡力消除人與人、人與環境之間隔閡。

娜汀亞想要做的事，就是到索果倫下區，親自捕抓到都市管理局不敢讓大眾知道的真實畫面，藉以宣揚自然世界的正確性，然後作為掀起革命風向的人，讓自己能夠成為下個世代的主導者！





「當然當然！公主請不要擔心，我從小在H區長大，那裡的迷宮通道線路複雜，有許多廢棄不用巨大暗管通路，總有武裝所封鎖忽略地方。到時候公主就可以親身體驗『異形的恐怖』，回來後也可以作為經歷宣傳。」

以娜汀亞父母能源管理所正副所長身份，就算私自偷渡到索果羅下區被都市管理局發現了也沒有問題，不如說，這樣違反律法的冒險，更能顯示她為自然世界宣揚決心。

但她唯一沒想到的是，真正遇上異形時該怎麼辦？

「好！撒艾夫好好表現，到時候自然世界的理念如果成真，你也能夠受惠，晉升上城人的機會更大。這期間做的好，我會給你額外的點數，和那些糞蟲一起感謝我吧，賜予你們這個希望！」

撒艾夫不斷點頭呵笑答是，在有心的謙卑導引下，一男一女兩個年青人很快就來到廢棄區域的大廈前，搬動裡頭厚重大門時他又費不少力，雖然異形化在漸漸重塑強健身體，但距離上城人的水平還有一大段差距，旁邊不時傳來娜汀亞的諷刺，最後還是她出手才順利打開。





就在兩人躍入黑暗如同深淵的大口後，廢棄區域的陰影處，兩個熟悉聲音也浮現。

「你還要繼續跟下去嗎？夾層地帶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我沒有在那遊玩的嗜好。而且，被都市管理局發現了很麻煩，你和我都只是一般的上城人，父母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是不存在的喔。」

即使是蘭道爾上城的人，大部份也是由人造子宮室生產分配出來，只有極少數成功的有能者，能夠要求以自己的基因製造孩子，因為他們是已成功的保證和範例，不過就算如此，也有著名額上限制。


這個時代，自然生育已經是天方夜譚一樣的故事。

聽到林天帶有抗拒的質疑，淺草真守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都跟到這裡了，現在放棄太可惜了吧？公主算計我們這麼多回，現在她和替補生兩人行動鬼鬼祟祟，還進入傳說中非常、非常頹廢邪惡的夾層地帶，這可是了解她真面目的好機會呀！有了把柄，也省得以後她再來煩人。」

林天聞言滿臉無奈，知道無法打消對方意念，腳下邊往前移動邊道：「其實你只是自己想去夾層地帶看看吧？以往沒有管道就算了，現在發現了那還能忍得住。算我倒霉，認識你這個朋友，但是先說好呀，天堂藥品想都不要去想！」

乾笑幾聲，淺草真守在背後推著不甘願的林天，兩人走向鑲崁在地上的厚重大門，為了不讓前方娜汀亞和撒艾夫發現，他們還在原地佇足停下，足足等了好一會兒才準備動手。





「放心吧，不該碰的絕不會去碰，就看看而已、看看而已。你不是也對機甲鬥獸場很有興趣？這次下去就順便見識一下吧！」

經過數分鐘，覺得前人該是走遠，兩人這才輕鬆拉起大門，雙雙瀟灑一躍而入。

而此時，在墮落者區域門口處，撒艾夫、娜汀亞正與哈娜對峙著，充滿霧氣視線模糊的破舊大門前，三人間氣氛詭異不明。

「喔，這位不是尊貴高等的上城人嗎？撒艾夫，你還真有辦法，騙了一個嬌滴滴的女孩來，是想用天堂藥品控制她嗎？還是玩玩她再拍下影像？小心被武裝所通緝呀，最近下面可是查得很嚴，這方面我倒是可以幫……」

不理會臉色難看的撒艾夫，哈娜開口就是一連串譏諷嘲笑。

但話才說到一半，娜汀亞動作快的哈娜來不及反應，閃身到她身前纖細單手搯住脖子，輕鬆將整個人高高舉起，強大力量緊箍的讓她說不出話來，滿臉脹紅程度甚至蓋過上頭劣質腮紅，痛苦難受的無法呼吸。

「下區的這些糞蟲，憑什麼妄想算計我？妳這個滿嘴噁心的賤女人，看門的就該好好看著門！」

無法反抗的力量，猛然將哈娜的頭用力按向一旁鐵壁通道，「碰！」撞擊大聲中還夾雜些清脆裂響。





鮮血，自人與牆壁中緩緩流下。

「公……公主？！我們快點進去吧，還……還有事情要辦，如果因為懲罰這個下區人耽擱或失敗了，那不是太可惜了嗎？」

撒艾夫一旁連忙急喊著，今天娜汀亞不若往常是裸露大片褐銅肌膚裝扮，外頭加有件罩身長袍，在剛剛大動作中，他發現低調的服裝下，閃耀著重水3號專有的青藍冷冽色芒，顯然也是有準備才來。

「哼！糞蟲就是糞蟲，居然挑釁上城人。撒艾夫，你若是想晉身蘭道爾上城，就少跟這種垃圾往來。不然……連累到我的話，你的下場只會比她更慘！」

將人隨手甩出，像垃圾一樣拋在地上，娜汀亞自己走向智慧警衛，傳感器象徵了身份的高上，門在沒有哈娜指揮下，自己就慢慢打開了。

撒艾夫見娜汀亞已是一臉掩不住興奮的走進去，他回頭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昔日夥伴，正掙扎的難以起身，吐出鮮血中還混著幾顆碎牙。

前進、後退，他頓時難以抉擇起來。





「妳這個笨蛋！為什麼要去激怒上城人？！我不是跟妳說過嗎？再見面時，絕對會狠狠的欺負你們！」

丟下憤恨、無奈、痛苦，各式心情難以言明話語，撒艾夫還是朝要關起的大門邁出步伐，生命是向前走的，他沒辦法回頭看。

「咚」的一聲大門重新關上，獨留下哈娜一人趴在地上，嘴中正涎著血，一邊臉部腫痛欲裂，看向那個再度丟下她的背影，她不會也沒有喊叫，只是努力的慢慢拖行身子靠向鐵壁。

空蕩蕩昏暗空間再度剩下自己，沒有無助的哭泣，哈娜只是嘴角弧度輕輕拉起，聲音尖揚不屑的自嘲道：「對呀，我還真是個笨蛋，連生意算盤都不會打了，居然愚蠢的去挑釁上城人？！可是，要聰明的活下去真的很難呀……」

手指微動，哈娜想拿出懷中的天堂藥品，但不知為何，終究還是輕輕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