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唔可以窮: 15
「點解會咁?」我好緊張咁問,
Yoyo:「我有問過佢要唔要我陪佢,佢話佢可以我先比佢自己一個去,我諗,可能係見完阿爸佢有……小小心情唔好。」
Yoyo特登壓低聲線,為左唔想比廚房既阿媽聽到。
以娜:「薛可正,你入去睇下可勇啦。」
「嗯。」
「咯咯咯。」
可勇:「邊個?」
我:「可勇,入唔入得黎?」
「入黎啦哥。」
我打開門,行入房,見到可勇坐左喺床邊望住我笑。
我:「點呀?行得喇喎,你得未?」
可勇:「阿哥你架車好似唔夠坐,不如我自己晏小小去。」
我:「點會唔夠?以娜坐前面,你兩公婆同阿媽坐後面,天佑手抱之嘛。」
可勇:「係喎,夠喎。」
我:「今日見到阿爸,係咪唔開心。」
「……………」
我:「對唔住可勇,今日阿哥應該陪你去。」
可勇:「冇用,如果你同我一齊去,只不過係兩個人一齊唔開心。」
我:「阿爸個樣……」
「佢根本唔係阿爸黎。」
我:「唔係阿爸?搞錯左?」
可勇:「冇,但好瘦,仲瘦過阿爸走果時,成個樣根本唔同哂,我望左好耐好耐先敢認定係阿爸黎。」
「你點望?」我知道我呢個問題有小小愚蠢,但我真係好竭力咁去幻想當時既情況,去同可勇分擔呢一種不快樂。
可勇:「我行到好近,好近,將整個人靠過去,但係…我好似只係見到一個阿爸既蠟像咁。」
可勇開始眼紅,而我內心亦好難過,薛可正,點解你會比自己細佬一個人去承受呢種不安?
「對唔住,可勇,對唔住。」我攬住可勇,不斷講對唔住,因為已經冇其他既彌補方法。
細個,阿爸同我地講,兄弟就好似你身體上任何一部份,如果有人用把刀,一刀斬落你隻手度,你唔會即刻成隻手掉低自己走左去。你會避開,你會用其他既物件擋住,你唔會比任何事物傷害到你隻手。
兄弟姊妹都係一樣,如果佢有危險,你應該係第一時出現,第一時間為佢解困,真正既親情應該用呢種心態去維繫,用呢種關係去將佢盛放。
細個我當故仔咁去聽,其實一直都係白費緊阿爸既心機。
「好喇,要去殯儀館架喇。」以娜喺房外面向我地提醒,我拍拍可勇,然後就一齊起身,去送阿爸最後一程。
兩點四十五分,我地到達殯儀館,行到去一早知道預訂左既靈堂,我放低隨身既物件,咁啱有一個職員,由後堂果度走出黎。
職員:「係咪主人家姓薛架?」
我:「係呀。」
職員:「個堂你地用得架喇,果邊有貯物室,呢邊就係後堂,係比先人訓覺既,送黎既花牌我地員工會安排架喇,如果排位上面想點做可以隨時同我地講。」
我:「唔該哂,係呀,我想問……我爸爸而家係唔係已經喺後堂果度?」
職員:「係呀,已經化好妝架喇,一係我帶你入去睇左先,如果有唔滿意我再搵化妝師執一執好嘛?」
「…好呀。但你等等。」
「好,冇問題。」
「媽,果位職員話阿爸已經化好妝,妳要唔要入去睇睇?」
阿媽:「好,我同你入去。」
我:「可勇,你得唔得?」
可勇:「得架喇哥我,點都會再見,阿爸都想我地一家人一齊去睇佢。」
Yoyo:「我都想望下阿爸。」
以娜:「天佑比我抱住,我唔入去睇喇。」
我:「咁妳去果邊坐住先,媽我地行喇。」
我地四個人跟住個職員,行到去後堂既門口,職員一打開門,我就聞到一陣好似蠟燭咁既味道,跟住我就見到一塊落地玻璃,我猶豫左一秒,然後拖住阿媽走入去。
行入去,我人生當中最震撼既一個場面走入我眼簾,我見到一塊好大既落地玻璃,後面,就係阿爸好安靜咁訓左喺度。因為阿爸仲未夠六十歲,長生店話唔需要著傳統壽衣,所以阿媽特別買左一套西裝比可勇今朝早帶阿爸過黎殯儀館既時侯,比阿爸做壽衣用。
阿媽:「阿來…嗚…」
「阿爸………」
職員:「幾位,不如過黎呢邊。」
職員帶住我地行近塊玻璃,然後由旁邊既一度門行入阿爸安眠既地方,職員行到去阿爸膊頭旁邊既位置,而阿媽就企喺阿爸腳邊,我呢一刻終於明白,可勇同我講既果份感覺到底係乜嘢。
我知道我眼前既係我阿爸,但我的確從自己見到既畫面入面搵唔到任何憑據,個感覺係好陌生,佢就好似係另一個人咁。
我望住可勇個樣,更加內疚,而Yoyo就一直忍住眼淚,默默咁企喺可勇身後面。
職員:「先人基本既妝都已經化好,因為黎到果時先人既眼唔係好合埋,咁我地打左針之後軟化返個皮膚都幫先人處理好呢個問題,仲有就係……」
職員一輪機關槍式既解釋,但我根本連小小都聽唔入耳,我望住阿爸,因為我好想認清楚,喺我面前既,真係我既父親。
解釋完,我地行返出靈堂,走出門口,我好自然咁望一望以娜,見到以娜都同時望住我,佢故意既笑一笑,就好似比一種無形既鼓勵我一樣。
換完白衫白褲,我同可勇拎住一堆麻布發呆。
可勇:「阿哥,點整架?」
我:「我唔知……阿爺果次我地都唔使。」
「等阿媽黎啦,轉身。」
可勇:「阿媽妳識咩?」
「生你地養到咁大都識呀,呢啲有幾難呀,轉身,嘩可勇原來你肥左咁多架?點呀縛得會唔會太實?」阿媽一邊幫可勇披上麻布,一邊幫佢整理好腰帶,可勇就係咁不停轉黎轉去。呢個感覺,就好似我同可勇細個,一齊返小學,一大朝早阿媽輪流幫我地整理校服咁。
我:「可勇真係肥左好多喎。」
Yoyo:「叫佢減,佢又話做人老豆,肥小小望落去老實啲喎。」
可勇:「邊有,小小之嘛。」
阿媽:「得喇,可正到你。」
「我自己得啦阿媽。」
阿媽:「黎啦,快快手整埋佢,一陣有親戚會黎,今晚你地唔好亂咁走,跪喺家屬席果度呀。」
「知喇。」
四點鐘,阿爸既喪禮算係正式開始,陸陸續續,親人、阿爸阿媽既朋友或者係以前友愛邨既鄰居都黎到拜祭阿爸。
阿媽情緒好平靜,到處咁仔細打點,無論係一個花牌定係一支白蠟燭,佢都要安排得一絲不苟。
阿媽講過,佢可以為阿爸做既嘢已經唔多。
喪禮既過程其實係好長,因為親友都相繼到齊,靈堂入面雖然大家都肅靜同悲傷,但其實靈堂外面既氣氛都會稍稍輕鬆小小,不竟喺其他人眼中,呢個只不過係一場普通既喪禮,冇必要時時刻刻都要傷心至呼天搶地。
以娜一直都坐喺我後面,好安靜咁抱住天佑。
六點半,創價學會既信眾都一齊黎到,然後十人一排,坐成五排咁一齊為阿爸唸經。
天佑可能太細個,聽到唸經既聲,好自然就喊起上黎。
以娜抱住佢走左出靈堂,阿媽見到,拍一拍我,示意叫我走出去幫一下以娜。
我行出去,見到以娜抱住天佑,好有耐性咁周圍行。
「點呀你,聽到唸經就喊咁冇用架。」以娜哄哄天佑,天佑好似懂事咁,冇再繼續喊。
「以娜。」
「薛可正,你走出黎做咩?」
我:「冇呀,出黎抖抖氣,唸緊經都唔會有人上香住。」
以娜:「你坐啦,我抱天佑得架喇。」
我:「妳唔辛苦咩?」
以娜:「呢個時間仲講咩辛苦,幫到來叔叔同阿姨幾多就幾多。」
我:「妳…真係唔睇下阿爸?」
以娜:「我見到你同可勇睇完個樣,都係決定唔睇,我想留個好印象。」
「………嗯。」
突然間,我同以娜都冇再交談,空氣開始凝結,周圍既氣氛比靈堂裡面既唸經聲襯托得格外古怪。
唔知點解,我會突然間問出呢個問題:
「喂,其實妳…會幾時返英國?」
「聽日,你信唔信?」以娜笑笑口咁答我,但我唔覺得呢個答案好笑。
「信,妳一向來去無踪。」我無奈,但可能已經習慣左,所以我既反應並冇以前咁大,雖然每次觸及呢個話題既時候個感覺都依然係咁痛。
「如果我真係聽日走,你會唔會好嬲我?」以娜繼續問,繼續抱住天佑,背靠住我咁問。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慢慢,慢慢咁回答以娜:
「其實每一次比妳,或者係王力維同可勇鬧完我之後,我都會好似有一個角色走出黎問自己,妳地所講既嘢係啱定係錯。
每鬧我一次,我都會留低好多問號喺我心入面,有時我話明,但其實我未必係完全明,呢堆問題,一路愈儲愈多,每一次經歷一啲大事,就會將呢堆問號引爆一次,就好似妳去左英國、阿爸發現有癌症又或者係阿爸離開,每次引爆呢堆問題之後,我自己都發覺,其實,一路既問題都係來自我自己,我既性格、我既脾氣、我既面子,差唔多每一次,處理得最差既都係我。
就好似禽晚妳同我講我將個責任推左比可勇,當妳走果一刻,我都仲未完全感覺到妳講既嘢係完全正確,到左今朝早同頭先我見到可勇既表情,我先知我再一次做錯,我再一次低估其他人所受既傷害。
所以,由妳同我講妳爸爸有心臟病果一刻開始,我同自己講,如果妳真係選擇返英國,我應該係笑住咁送妳去機場。我知道妳呢個決定唔易,我亦都知道妳無論係對我,或者係阿爸阿媽都好,妳永遠都係用妳最真既感情。
阿爸離開令我真正咁知道,以信同世伯既病一定令妳既擔子好重,以前我唔識咁樣諗,但希望以後,我可以學識理解其他人既感受
我唔應該再關心果十蚊去左邊,我應該多謝妳比我既九十蚊。」
「痴線,都唔知你講緊咩…」以娜唔知幾時已經流到滿面眼淚,但因為雙手抱住天佑既關係,只可以由得眼淚不斷咁流。
跟住,以娜輕輕咁用個額頭貼住我既手臂,雙手依舊係抱實天佑,佢慢慢咁哼住音樂,等天佑可以慢慢入睡。
呢一個畫面,如果用另外一個距離咁睇,一定好靚。
呢一晚,大部份阿爸既朋友都黎到拜祭阿爸,唯獨是德叔,一直都冇出現到。阿媽話白事唔可以約人,所以我冇打電話比德叔,直至去到十點幾,我接到Gini既電話。
Gini:「正。」
「Gini,係咪德叔叫妳搵我?」平常我同Gini係冇聯絡,所以佢呢個時候打電話比我,我直覺係同德叔有關。
Gini:「係,佢喺大陸,今晚返唔到黎,佢打唔到電話,佢都係托朋友打比我,,叫我通知你。」
「哦,我知道喇。」
Gini:「正,今晚有嘢做,我都黎唔到,幫我問候一聲伯母。」
「好,有心喇。」
「咁我做嘢喇,你有時間搵我。」
「好,拜拜。」
直覺話比我知德叔依然係有佢要處理既問題,但同時我都知道佢所背負既問題,我係絕對幫唔到佢去解決。
呢一晚,我行左好多次入後堂睇阿爸,一路望,我一路覺得個感覺愈黎愈親切,我由果一個家族遺傳既鼻樑上面搵到阿爸熟悉既感覺,而最重要既,係我知道,過左今晚,我就永遠唔可以見到佢。
永遠,到底即係有幾遠?
夜晚,因為天佑既關係,可勇首先送Yoyo同天佑返屋企,最後就決定我同阿媽決定留底守夜。我離遠見到以娜喺大門既一邊休息,我行埋去,輕輕咁拍拍佢。
「以娜,都夜喇,我叫可勇送埋妳返去好冇?」
以娜:「唔使,今晚我留低陪來叔叔。」
我:「妳會好辛苦,返去訓一陣,聽朝再黎。」
以娜:「唔使,我今晚會留喺度。」
以娜斬釘截鐵既答我,然後自己又拉拉件外套,繼續休息。
果晚,我準備好一個可以比阿媽好好休息既地方,然後拎左幾件外套,坐喺以娜旁邊,慢慢咁訓著左。
我諗如果可以揀,冇人會願意喺殯儀館入面訓一晚,特別係當你依然仲生存喺呢個世界上。但我可以話比你地知,呢一晚,雖然我訓喺一個又凍又光,又有一種雪藏味既地方,但呢一晚係我人生入面最快樂既一晚,
因為阿爸同以娜仲喺我身邊。
而呢一晚,我訓到凌晨三點鐘,起左身之後就再訓唔返,突然我發現左一樣嘢,阿媽竟然唔見左。
我等左十五分鐘,都仲未見阿媽返黎,我有一種唔係太舒服既感覺,然後立即起身去搵下阿媽。
我起身想行出靈堂既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後堂入面有一個人,有一個人企左喺度。
如果呢個情況係出現喺屋企,我會諗都唔諗就擰轉頭,但而家係出現喺殯儀館,我既感覺係有一種恐怖感。
最後我都係決定回頭睇睇,發現企喺後堂入面既,係阿媽。
阿媽望住安放阿爸既方向,一直喊,一直不停好細聲咁喊。
我走埋去,見到阿媽兩隻手都握住拳頭,個感覺係大力到好似想將個拳頭碎開咁,呢種表現我知道係過份抑壓,係抑鬱症既一種。
「媽。」我企喺後堂門口,細細聲咁叫左阿媽一聲。
阿媽冇應我,視線,依然係停留喺阿爸既方向。
「我同你阿爸結婚三十幾年,晚晚都訓同一張床,熱一齊熱,凍一齊凍,雖然你阿爸出事之後好少同我講嘢,但我一路都知佢冇哂自信好難受。
以前成日諗,比小小時間佢,由你地兩兄弟十幾歲,到你地而家差唔多三十歲,捱過冇錢既時間,又捱過你阿爸入醫院既時間,到可勇坐監我地又捱過左,到我終於捱到我老公有返自己,執返自己既世界,轉個頭佢就而家咁樣訓左喺我面前,聽日就拎去燒。
可正,你阿爸走左之後,我去睇過相,個師父問我想問乜,我問,師父呀,你幫我睇睇,我前世係唔係做左好多錯事,殺左好多人,點解今世要咁樣?
如果要報,可唔可以下世先報,今世,我想一家人齊齊整整………」
我攬住阿媽,我知道阿媽係一直都喊緊,但係佢冇喊出聲,佢攬住我,全個身體不停震,我望住阿爸,我怪阿爸點解會咁殘忍,點解會走得咁早、咁快。
「阿姨。」以娜原來已經醒左,企喺門口望住我地。
就係咁,我攬住生命中兩個最重要既女人,任佢地喺我懷中盡情咁抒發自己既傷痛,
以娜唔知係咪因為見到阿爸個樣,佢喊得比阿媽更加失控,一邊喊,一邊不停咁打我右手,不停講住同一句說話:
「薛可正,你知唔知一家人喺埋一齊真係好重要架?」
難過、複雜、深刻、沉澱既一晚。
第二日,一大早,好多打算送阿爸最後一程既親友都有出席,整個靈堂都坐滿哂人。
阿媽同以娜明顯就係好疲勞,特別係以娜,一早起身之後佢就出左去一陣,返黎之後一直發呆,有時望住我,唔知點解我覺得佢想逃避我既眼神。
因為我係長子,所以大殮之前會有幾個儀式需要我去幫阿爸做。
其中一個,就係洗面,我由一位師父帶領之下去到阿爸身前,我拎住一塊白毛巾,由師父一路既唸唸有詞之下,象徵式咁喺阿爸既面上揚左兩下,跟住師父帶我去到阿爸既腳尾,揭開左阿爸身上面既被比我睇。
師父:「先人準備入殮,而家你黎睇下陪葬既嘢齊唔齊?」
師父揭開張被,我見到阿爸隻腳,因為阿爸走果時已經好瘦,阿媽所買既西裝根本就唔啱身,形成阿爸著左上身之後,成套西裝就好似比幾支竹支撐住咁,我見到阿爸對腳,我覺得一個人,點解到離開呢個世界之前,都要比個病折磨到根本唔似一個正常人既體型,由之前一日阿爸喪禮到呢個時候,我第一次覺得崩潰,
成個感覺係毫無先兆,然後我行返出靈堂,期間果幾分鐘我係完全一片空白,個腦只係有阿爸對腳果個畫面。
幾分鐘後,師父再請我同阿媽、可勇入去,入到去時,阿爸已經放左入棺材,阿爸訓喺棺材,四周比陪葬品放到密密麻麻既樣,我覺得好唔自然,突然可勇跪低,向阿爸叩左三個頭。
阿媽:「可正,同可勇一齊叩。」
呢三個響頭,係我最後一次向阿爸既感恩。
檢查完成,我地三個人離開後堂,師父行返出黎,做一個接近完成喪禮既儀式 – 辭靈。
師父話,呢個儀式就好似係先人向呢個世界所有既事同所有既人辭別,生生世世,天人永隔。
我,以後都唔會再見到你。
聽到呢個儀式,我徹徹底底咁崩潰,之前覺得未來臨既,終於都活生生咁黎到我面前,我同阿爸要永別。
我接近失控咁大喊,以娜扶住我,可勇同阿媽都扶住我,由瞻仰遺容,到蓋棺,跟住師父們帶領既儀式,通通都喺我既哭聲之中經過。
我到五年後既今日都仲記得果一種痛。
阿爸既喪禮終於完成,火化之後既解穢酒,我地去左阿爸生前最鐘意既一間酒樓。
我一啖飯都食唔落,以娜坐喺我旁邊,一直都叫我盡量放鬆,唔好諗太多令自己太傷心。
以娜:「可正,食小小啦好嘛?」
我:「我食唔落。」
以娜:「可正,你唔食,我聽日就會走架喇。」
我:「我真係食唔到,我知妳想我開心,妳食啦。」
以娜:「你唔信我真係會走?」
「我信,我明。」果一刻,我完全唔明白以娜到底點解仲要咁強調呢一樣嘢。
以娜:「家人喺埋一齊真係好緊要,你記得照顧好阿姨。」
「我知道喇。」
食完呢餐飯,我送左以娜返屋企,我將車泊到去路邊,平常,以娜都係自己落車然後返上去。
以娜:「我隻腳有小小痛,你幫我拎埋個袋,陪我行返上去得嘛?」
「好。」
短短既二十秒路程,以娜望左我三次。
去到樓下,我忍唔住再問佢:
「係咪有事?妳今日咁怪?」
以娜:「冇事。」
我:「阿爸既事搞掂哂,聽日我放假,妳幾時走,我同妳玩多兩日,好嘛?」
以娜:「可正,記得我講既嘢……」
我:「我記得。」
以娜:「你想同我去邊玩?」
我:「妳想,去邊都得。」
以娜:「好,打比你。」
「好。」
「可正,拜拜。」
「拜拜,以娜。」
呢一句,係我最後同以娜講既說話。果一晚之後,我再冇見過以娜。
第二日,我起身再打電話比以娜,但佢既電話已經閂左。
今次同過往唔同,我地冇鬧交,以娜係突然之間咁消失,我怕佢有意外,所以不停咁打我地所識既朋友電話,我甚至去過佢姑姐既樓下等佢既出現,希望可以知道以娜去左邊。
足足三日時間,我不停咁搵,都係冇結果。
直到,三日後,我收到一封信。
係以娜寄比我既信。
「可正,寫呢封信既時候,係凌晨五點幾,天外面都開始有小小光,我坐喺靈堂入面,一路望住你訓覺,一路寫呢封信,唔知我一陣有冇時間寄走呢封信呢?
對唔住,由今次我知道來叔叔有事開始,我一返黎,其實就已經準備好返英國既時間,我試過好多次想同你講,但我真係搵唔到一個適當既時間,去話比你知,我真係需要走。
我知你睇到呢封信既時候,一定會好難受,請你信我,我比你更難受。
好似阿姨咁講,佢等到來叔叔搵返自己世界既時候,來叔叔就要離開。而我終於望見你改變既時候,偏偏就係我家人最需要我既時候。
我唔捨得你。
阿爸既病加上以信既醫療費用,以妮一個人喺英國根本應付唔到,我一定要返去盡返我做子女既責任,我知你會明白我。
阿爸同以信既病都係唔會好,所以我冇打算等佢地病好就返黎搵你呢個念頭,對你同對我甚至對佢地,都係好唔公平。
如果無條件比我揀既,我希望成為你既老婆,因為而家既薛可正真係太可愛。
可惜我諗左好多晚,都搵唔到一個栽種既環境比我同你既一段感情。
唔好搵我,你知道我既性格,我會依舊過得好好,我會依舊記得我地既事。
照顧好阿姨,佢既病唔係你想像中咁簡單,照顧好可勇,呢個細佬永遠都係咁愛你,到天佑大個左,你記得話比佢知佢細個曾經有個以娜姨姨抱住佢訓左一晚。
愛若難以放進手裡,何不將這雙手放進心裡。
我愛你,再見。
以娜 」
睇完封信,我知道以娜已經返左英國,唔知點解,一早預計到既結果,我依然係覺得好痛好痛,心口就好似比一舊大石壓住咁透唔到氣。
往後既日子,我同行屍走肉係冇分別,
一個月後,我由屋企既書枱入面搵返一個公文袋出黎,走到去銀行,將裡面既一萬蚊英鎊匯左去英國既一個戶口。
行出銀行,我望住個天:
「張以娜,我又自把自為喇,唔知妳幾時會出現喺我面前,打爆我個頭?」
男人唔可以窮 全文完
續集: 男人唔可以窮 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