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傳說：神怪之門扉（第303節）　: 第八十五章：混亂（下）

　　天上劃下一道白線，費倫越過眾多巡邏，不動聲色的飛去。沉默一輪後，費倫忽道：“我夜鷹快要幹上一番大事，你自己小心避嫌。要是露出馬腳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艾莉絲直斥其非：“殺我滅口罷了，別把話說得冠冕堂皇。＂
 
　　費倫嘿了一聲，不知是笑是嘲，還是責備，只道：“小妹妹，這世上只有兩種人：一是安身立命的普通人；二是不甘後人，努力辦事的‘非普通人’。‘非普通人’迎難而上，要兼顧的困難許多。不論大事小事中事閒事，均會遇上重重險阻。‘非普通人’有所成就者，才是英雄；敗者則是狗雄。英雄之中，十居其九都是梟雄……＂
 
　　“不要再吹‘囉嗦風’，可不可以說重點？＂
 
　　費倫道：“以自己為中心，才能成就大事。學懂此處的話，說不得你能成為我的得力助手。＂艾莉絲立刻大潑冷水：“你肯定失望而回。＂
 




　　費倫沉聲說道：“我好歹是一門之宗、一幫之主，你最好改正自己的態度。＂艾莉絲道：“這世上也有兩種人：一種是值得尊敬的，另一種是值得鄙視的，跟地位身份無關。＂費倫道：“好娃娃，嘴頭挺利。＂艾莉絲道：“對事不對人、公理在心中，自然理直氣壯。＂
 
　　這時，二人不斷下降，已回到當初的水池位置。費倫從石堆後拖出兩名女子，那兩人就是當初帶領艾莉絲行走的女兵。
 
　　費倫道：“扭捏鼻子，她們自然醒來，並發現剛才的事不過是夢。＂“艾莉絲想：“這人思考周到，若是弄死跟隨我的人，帝國一定懷疑我。這兩人雖無事，但秋陽大宅內的守衛確是死了。＂於是把二人拖到池邊，又道：“再說一次，我不會多謝你。＂
 
　　艾莉絲正想脫下面具衣裝，喚醒兩人。費倫忽道：“慢著，我有話說。＂艾莉絲回應：“快一點，我沒有時間。＂
 
　　費倫道：“你加入工門，我保你一生平安富貴。＂艾莉絲想：“還以為是甚麼。我落泊無依，人丁單簿，實力極差。他無事獻請，必定非奸即盜。＂
 




　　艾莉絲想好說法，道：“不好意思，我很早便受你所騙，成為掛名的特等匠師。＂費倫沉聲道：“聞名天下的卡洛斯親自邀你加入，居然不領情？＂
 
　　艾莉絲看不見他面具下的樣子，恐怕已被氣翻。堂堂十族之一的會長，遭一個身在江河日下高校內的學生拒絕，可謂奇恥大辱。
 
　　其實艾莉絲加入甚麼門宗也好，甲乙丙丁團、子丑寅卯會亦好，都沒有所謂。即使掛上一堆名銜，亦無任何問題。艾莉絲為人豁達、沒有門見，從不計較聲望虛名。艾莉絲所不恥的，僅是費倫所作所為。
 
　　只要這惡魔在前，艾莉絲的口才便會變得特別厲害。費倫愈有要求，艾莉絲愈是抗拒，並打定主意，他往東走，自己一定往西！不領情？沒錯，艾莉絲何止不領情，還要諷他幾句：“你工門人才滿天下，好手數量與祭宗相當，不需要消耗保貴光陰，小材大用。＂
 
　　明抬舉，暗諷刺。在懷德峰的有限學習歲月裡，艾莉絲所識不多，倒也清楚十族的一般狀況。而十族之中，最熟悉者莫過於祭宗。
 




　　艾莉絲本來就是偽冒的女神學園轉校生，女神學園則是聯合王國內的宗教學校之一。為了假身份，也不得不多留意祭宗的資訊。
 
　　大陸上普遍有了共識，說工門後輩成長者快、祭宗前輩得道者多。每世紀元之中，或曰八大高手、或稱十大強者、或說十二武神──無論稱謂如何，祭宗人馬總佔當中四至五成之多。一百萬年前的數十歲紀中，更有“九星強者源自一門＂的黃金歲月。艾莉絲聲稱工門“好手數量與祭宗相當＂，根本就是明裡說反、表譽實批。
 
　　費倫心生怒意，立刻有了一把解決小娃娃念頭。這時寒風正盛，偶有吹雪。風勢之中，又新來了陣陣如蚊銳刺之感。艾莉絲心中悸動：“不好！＂
 
　　艾莉絲的拉羅水平不高，難以察知強者氣息。不過，一旦大氣流動出現異常，艾莉絲便格外敏感。風中含冷，無事；風帶雪氣，正常；風中帶刺？惡念、殺意等等字眼瞬間湧到艾莉絲心頭……
 
　　費倫緩緩慢慢地前踏一步。一踏於地，雪不四濺、霜不見印，猶似薄紙下地，無聲無息。這是想像也想像不來的高明本領，一個好端端的人在雪上走路，居然不著痕跡、無所遺漏？
 
　　懼意徐徐而來。世上最令人恐懼的，無過於此。秋陽與撒斯讓人膽寒的本領，在於無比厲害、泰山壓頂的氣勢。就算不在戰場，也能憑口吻、動作、心思和臨危不亂的思緒嚇倒敵人。費倫擁有這些特質？沒有。他只是披著羊皮的羊。注意，裡頭的不是一般所說的狼，依然也是羊──當他以羊的外表出現，倒有羊的性格。當受害者死於他手上時，被害的人仍然被蒙在鼓裡，完全不知發生甚麼事，甚至以為面前的羊依舊是羊……
 
　　面善心邪，變臉極快，有時比羊更純、有時比虎更兇。艾莉絲不能把他激怒、又不可答應他所有要求……. 費倫再次前踏一步，艾莉絲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加入工門，受他所制，撒斯同意嗎？凌軒同意嗎？不，就算他們通通同意，艾莉絲一定擇善固執。除非天上會下黃金大雨，或是神蹟再臨、重返億年之前，否則艾莉絲絕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幸運的事。一位大宗師以強迫手段“邀請＂後輩加入，簡直荒天下之大謬，當中必有陰謀……
 
　　轉念又想，如果假裝答應，那又如何？念頭一到，瞬間破滅。卡洛斯無比聰明，能人眾多。一個櫻黛泰麗莎也能弄得艾莉絲焦頭爛額，若讓受費倫控制，那還得了？想著想著，工門的根據地就在某處天空中。艾莉絲“被保護＂於天島之上，不就等於插翅難飛？她不會製作傳送陣，又不懂畫法記，離開的機會比零更低。總括來說，艾莉絲加入工門的好處是零。她會使的本領還不夠多？如非必要，根本用不著利用一個白色有角的古怪法陣──主觀地想，白色四方法陣是十族之中最平凡最難看的──也不用著以一種減弱自己本來實力的偽裝，加上一種凱尼稱之為“旁門左道＂的方式，去面對潛在的敵人。




 
　　費倫與勒爾克斯比鬥時，艾莉絲正跟詠芝周旋，沒有細看二人誰強誰弱。即便如此，費倫簡簡單單前踏一步的技巧，倒已反映實力。強者不需驚天動地，小節已能勝過常人；也無須長篇大論，反而讓對方無廢話空間，才是致勝之道。
 
　　跟費倫這種技蓋群雄的頂尖人物學習，亦不無好處。不過，不知是否固執、還是偏見所使，艾莉絲對於黑帝與五位姐姐一輩的本領極有信心。不說古人，只論風延生所教、加上睡空風龍的遺餘，也未必不及費倫。一切展望將來──如果有將來的話。
 
　　費倫前進三步，艾莉絲後退六步。一前二退，艾莉絲後腳剎那碰到一物，卻是水池邊緣。如要再退，誓必坐到無水乾涸的池盆之中。艾莉絲強自鎮定，吸一口氣，道：“我只是普通人、街上的都是普通人。你不隨便找人加入，反而邀我，有甚麼目的？＂
 
　　費倫靜了數秒，艾莉絲心中再驚。以夜鷹首領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回答小輩任何一個問題。像勒爾克斯一樣，體術宗主希望救人、便能救人，艾莉絲連叫喊要脅的權利也沒有。如果秋陽在此，一定會把情況比喻為“在破敗怪物面前說道理，希望怪物會張開金口一起理論＂的滑稽場面。
 
　　費倫忽想：“艾莉絲.依沙貝兒.曉娜……＂
 
　　艾莉絲想：“不好，泰麗莎助我掩飾身份，能騙倒天下的人，卻不能對自己的會長有所隱瞞。＂艾莉絲忽然冒起“這人不死，再無秘密＂的念頭，但好端端的一名大宗師，怎能被一名少女幹掉？
 
　　艾莉絲忽想：“我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這便可以。＂於是使出拖字訣，道：“我回去考慮考慮，你給我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
 
　　“十五天！＂
 
　　費倫哼了一聲，道：“不要以為自己很聰明，是‘你’自己說需要時間、也是‘你’說需要考慮。＂
 
　　費倫非常強調一個“你＂字，艾莉絲心知肚明，這個“你＂字跟本就是被惡魔迫來的。費倫又道：“我給你一週共八天。你想不出藉口，便自動成為正常會員。是晚夜鷹行動，目標是潛入皇城科研所。行動前，我會找人通知你。＂
 
　　“等等，剛才說的重點全是工門。關於夜鷹甚麼的，我一定不會……＂艾莉絲未完一話，水池邊一遍靜默。仔細地顧左望右，費倫早已無影無蹤。艾莉絲心中暗咐：“這魔頭知我必不答應，竟然先行逃跑。＂
 
　　費倫身在高空，遙遙地看著艾莉絲，回憶剛才對答：“好一個小娃娃，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鬧劇暫時落幕，艾莉絲丟下偽裝、脫下面具，手探女兵鼻子。那兩女兵徐徐醒來，神情渾渾噩噩，說話起來語無倫次，反要艾莉絲指點回去的路。艾莉絲見二人清智不清，對費倫的厭惡又增幾分：“這惡魔到底給她們吃了甚麼毒品？＂
 
　　三人快到目的地時，正好碰上從鸞鳳園而來尋人的數名士兵。艾莉絲深怕露出馬腳，先開口道：“對不起，久了一點…...我們回來了。＂




 
　　一名士兵道：“艾莉絲同學，你來了正好！＂另一士兵道：“名德的同學，快快回去吧！你的同伴……＂
 
　　艾莉絲見他們個個神情慌張，暗感不妙：“難道發生了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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