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傳說：神怪之門扉（第303節） : 第七十三章：化繁為簡，智慧的角力二（下）
艾莉絲找來一張紙，在紙上寫了數行：“不要問，到山下，買白紙，十張。” 寫上短語，純粹是因為藍美識字太少。艾莉絲顯示紙張數秒後，極速以拉羅消滅了它。
藍美點頭不問。看著他這乖巧的小個子，艾莉絲仿佛看見從前的自己，不禁想：“我怎捨得離開他？＂
艾莉絲另一張紙上寫了一個“玩＂字，並開口道： “若有人問你做甚麼，答這個。”藍美滿腦問號，但由於母親事先說了“不要問＂，才沒有提出疑團。
藍美受託而去，艾莉絲拿起房間桌面上的《制海理論末落研究》，心想：“學習十分重要，課業亦不能少看。格曼欣發展全面，樣樣俱能；我雖不如，學業上未必便輸。＂
艾莉絲又想：“下次的功課要求我就海空陸三軍改革提出見解。實在沒有時間細心研究全部三軍，既然關白欣對陸空知識瞭如指掌，有何難題問她便可。陸空解決後，我應直接研究海軍。＂
艾莉絲提起筆桿書寫文章，持續了一小時後，忽把紙張搓成一團，碎成渣滓。
艾莉絲訓罵自己：“參考過往典藉的寫作模式，跟抄襲有何分別？成績不好，米已成炊，不如破斧沉舟，把稀奇古怪、天馬行空的全都寫進去。＂
明月高掛，天氣驟冷。艾莉絲愈寫愈起勁，反正都是古怪的念頭。寫作後期，連參考書都不看。深宵降臨，雪落大地，艾莉絲將近完成之際，藍美卻已回來。
“到手了？＂
“沒有啊，路上好多好多的沙、很多很多的泥，大哥哥大姐姐們都回頭。＂藍美用句似乎有點進步，至少讓艾莉絲明白往山下的路曾發生山泥塌方。
艾莉絲道寫下論文功課的最後一句，同時道：“所以你回來了？＂
“不，我走另一個地方。＂
“聰明。＂艾莉絲溫柔地摸摸藍美的頭。藍美開懷大笑，小頰嘟出可愛的臉容，比小女孩更像小女孩。艾莉絲見得如此標緻的模樣，暗自後悔：“讚他幹嘛？應該扮作生氣才對。＂但終究不忍大罵，於是再問：“然後又遇上類似的事，對不對？＂
“不，另一路上有幾十位叔叔打架，多少人我不知道啊！後來軍人哥哥到來，不給我下山。後來再走另一條路，那裡……＂
“行了，不用說。＂
藍美還以為母親會責備自己辦事不力，忙道：“對不起。＂
艾莉絲看見認錯的乖孩子，實在說不上一句教訓的話。
“你沒有錯，做得很好，趕快溫習生字吧。＂
藍美忙著他的課業，艾莉絲心下尋思：“這種動員手下生事的能力確實厲害，監視可謂無孔不入。今天之前，我還以為泰麗莎暗中派人埋伏，是為了保護我，其實根本屬於另一回事。任老、秋陽和泰麗莎根本不想我離開名德一步。藍美不能到山下望安市集，就是證據。＂
“任老說山下的巡查更為嚴格，料想也是說謊。被國家半接管的地方是名德高校，豈有山下鄉村比山上學校擁有更多守衛之理？他說本想送我到泇湟國去，泇湟國邊境就在名德南方不到百里，要送我到那裡根本沒有難度。我在泰麗莎別墅內睡著，改天便在任老的屋子裡醒來，世界上怎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任老要主持名德，天天與軍方打交道，掩飾秋陽回來與救人的事，他不可能離開這裡，也不會親自監看我這小人物。所以問題全在泰麗莎身上，泰麗莎──＂
“泰麗莎還不知道我在懷疑她。＂半月內，艾莉絲與泰麗莎天天見面。泰麗莎明裡與艾莉絲合作談交易，底子裡卻成為秋陽暗算的幫兇。
“泰麗莎……＂艾莉絲重複讀著這個誦上嘴邊已覺麻煩的名字。讀了數遍以後，艾莉絲有了明目、豁然開朗：“她並不可怕，厲害的都是她的錢、她的手下和她的命令。論智慧，泰麗莎差得遠了，只比靈兒好上一些。談錢和生意，泰麗莎十分精明；論機變謀略，她沒到達秋陽的水平，我亦不用怕她。＂
一夜安然。
次日課後，艾莉絲找來花頴，把她帶進十七號學會室。學會室內叫天不應、叫地不聞，雖然泰麗莎懂得來到此處，但她人不在，就是沒有辦法。
泰麗莎已開門見山說過派人“保護＂艾莉絲。有了這擋箭牌，艾莉絲不怕那些跟著尾巴的小狗會闖進學會室來。
凱尼的立體地圖仍留在學會室，仿佛成了他的私人戰略指揮部，惹來花頴好奇的眼光。就在花頴研究兵棋的時候，艾莉絲搜索學會室內每一處地方，甚至運上久未使用的十二角星金光拉羅，確保室內不會被暗中設下了鼠竊狗偷的監聽儀器。
確保安全後，艾莉絲道：“花頴姐姐，你知道奧老師和霜老師在那裡嗎？＂
“這個……你千萬不要在外面問這個問題。＂即使室內只有兩人，花頴仍輕聲道：“兩年前的新校規，不得過問已離職的導師。任何違規的學生──＂花頴比比手勢，道：“開除！＂
艾莉絲道：“你知道的，告訴我好不好？我不會說出去。＂
花頴靠到艾莉絲耳邊，以微小的聲線道：“格曼城。＂艾莉絲問道：“報紙說的？＂花頴道：“不，約一年前我無意中聽到山上駐守軍人們的閒談。你應該知道，那些本不應該在這裡的士兵天天檢查同一批師生的身份，實在十分無聊。每天相見，有一些同學與他們混熟，或多或少可以聽得消息。＂
艾莉絲得知自己的去向目標，心情頓然興奮，續問：“有沒有更多消息？＂花頴道：“那方面的？＂
艾莉絲想了想，道：“兩年前，關於光復騎士團最大規模的一次探索。＂花頴道：“士兵都說，兩年前帝國與騎士團的聯合任務失敗，雙方指責鬧翻，科元帥甚至把根據地移至聯合。＂
艾莉絲細思：“光復騎士團在大陸甚有名氣，帝國不會公開與它反面，這就是奧老師活命的原因。＂
艾莉絲又問：“皇帝遇刺，之後怎麼了？有沒有新君主？＂花頴道：“士兵們很少談這個，報紙上都說陛下沒死，正在靜養，授權大臣們理事。＂艾莉絲道：“報上的都不可信。花頴姐姐，拜託你幫忙探聽山上軍人們的口風，這個很重要，拜託。＂
花頴道：“我試試，不一定成功。＂艾莉絲道：“沒問題，緊記別向第三者提起今天的話。＂花頴笑道：“當然，等我好消息。＂
花頴離去後，艾莉絲想：“她會不會出賣我……＂忽又轉想：“若花頴要出賣我，早該向國家通風報信，不會助我建立偽裝。我到底怎麼了，竟然懷疑一個好人？＂
思維水平提高不一定是好事。艾莉絲沒有驚覺，一個心思與疑慮多了的人，總會遇上思考斷層與兩難決擇。
在零和的博奕遊戲，撒斯選擇寧人負我、濫殺無誤的態度；從前的關白欣以個人利益為先，不論好醜良莠，對自己好的，那怕從前是敵人，也會變成朋友，反之亦然；艾莉絲則挑選一條最危險、最崎嶇的泥濘之路──信任她覺得值得相信的人。
室內只餘艾莉絲一個，任務亦只有一個：對付泰麗莎……真的要“對付＂她？
泰麗莎天天與自己一同上課，每隔數天便與艾莉絲交易一次。這人不是朋友，亦很難被說成敵人，至少她目前沒害過艾莉絲。如秋陽所說，如果泰麗莎與家人關係修好，艾莉絲才會遇上未知的危險。
這個時候，陳敏兒來到這裡。她不會暗號，直接進入室內。
“艾莉絲小姐你好，請問關白小姐在嗎？＂
有禮的談吐、端莊的儀容，縱使不見關白欣，陳敏兒仍禮貌地詢問一句。好雖不長得特別好看，但憑其氣質與溫柔，艾莉絲估計關白欣無望的機會還是頗大。即使關白欣聰慧無雙、世所罕見，她與凱尼能夠發展的機會，可能只有兩成。
“叫我艾莉絲便可以，不用尊稱小姐。回你的話，關白妹妹有些課堂與我不同，應該還在課堂上。＂
“這樣……＂陳敏兒把一大疊紙張交給艾莉絲，再道：“勞煩把這些舊剪報交給關白小姐，謝謝。＂
艾莉絲好奇一問：“我可以看？＂
陳敏兒明媚笑道：“當然可以，無任歡迎。這些是兩年以來格曼軍報對某一場戰爭的報導資料。要是艾莉絲你有甚麼見解，我很樂意聆聽。＂
“好，對了，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受陳敏兒感染，艾莉絲也客氣起來：“可否助我跟凱尼說，我希望邀請他抽出少許寶貴的時間，以實戰形式指導我這個平庸得很的學生如何戰鬥。愈快愈好，此時此刻也可以，拜託你了。＂
此話一完，艾莉絲忽然難以相信自己能夠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字表意思來看，艾莉絲似乎正在自嘲，暗示自己遠遠不如凱尼。
“包在我身上，我現在請他過來。＂“謝謝你，敏兒姐姐，我在這裡等你。＂“叫我敏兒或敏敏便可，待會見。＂
陳敏兒微微躬身，再三說謝才離開。離開之際，陳敏兒緩緩趟門，慢慢關上，不留一點雜音，腳步聲亦無。剛才艾莉絲猜想關白欣與凱尼還有兩成發展的機會。現在看來，關白欣應要早早絕望，她的情敵實在過分完美。
“總算有人可以作練習對象，試試新武器也不錯。＂艾莉絲想起從前的時光，不禁會心微笑：“以往跟關白欣和撒斯對練，每次都是一場又一場的灰心沮喪，是時候換換對手。＂
陳敏兒剛走，凱尼未至。艾莉絲閱讀手上一張又一張的舊剪報，以打發時間。所有舊剪報描述的都是同一場總體戰，第一張的日期是兩年多前，直至最近。
艾莉絲閱讀至最尾一張，不禁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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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處。
“我的小心肝，有不好的消息了。＂
“恩。＂
“前線似乎出了點狀況。＂
“恩。＂
“知不知道‘前線’是甚麼意思？＂
“回博士，吃的？＂
“不是，那就是……訓練的意思。＂
“恩。＂
“要上戰……不──要訓練了，這是很真很真的訓練，準備了沒？＂
“回博士，沒準備好。＂
“不用擔心，敵人不會在意小孩子。＂
“回博士，武器用不順。＂
“對不起，你的屬性太奇特，將就一下。＂
“恩。＂
“出發後，要聽大哥哥大姐姐們的話。＂
“恩。＂
“不要嘴饞。＂
“恩。＂
“不要因沒糖果吃而打架。＂
“……＂
“可以答應我嗎？＂
“……也許。＂
“乖孩子，果然是我最喜歡的。＂
“我也喜歡博士。＂
“去吧。＂
“恩。＂
一名軍士解開了門鎖，小女孩依依不捨地離去。
“可憐的孩子。＂博士暗想：“千萬別要死，因為你是──＂
“我的小依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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