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傳說：神怪之門扉（第303節）　: 第七十一章：舌尖上的攻防二（下）

　　艾莉絲可能過於憂慮。事實上並非萬事皆有原因，也許出於偶然、也許是心血來潮的決定、也許真的出於善心。艾莉絲不是從前的關白欣，很難從數十種不同的可能性中去蕪存菁，以最快的速度、就一連串的懷疑、對應數十個問題篩選出數十個較貼近真確的答案。
 
　　數十個不行，一個倒是可以。就著“秋陽找撒斯＂這一小節，艾莉絲十分相信，自己被喚到房間來，只不過是“找撒斯＂時不可避免的副作用，換句話說：
　　
　　“老師有要事吩咐，但我少不更事，未能擔當大任，也未必能守口如瓶。撒斯不在，老師寧願委託他人，也不想跟一名十五歲女孩商討要事。＂
 
　　秋陽冷冷地道：“別自作聰明，趕快離開。＂
 
　　艾莉絲費煞思量，說出一句，想不到秋陽火速回應，瞬間詰難。“恩＂或“好＂的招牌式回應幾乎衝出唇邊，這番艾莉絲懸崖勒馬，心想：“要是這樣回應，跟從前有何分別？＂
 




　　她想起撒斯曾經教訓自己，說過“甚麼叫作‘恩’？＂
 
　　“恩＂這個字有同意、了解的意思。作為一隻溫馴的綿羊，機械式地回應這一個字便對了，反正牧羊人非常聰明，很少出錯。這亦是“曉娜的想法＂，但艾莉絲需要革命，革的人是自己。
 
　　既然外表和戰鬥技巧已變成“艾莉絲模式＂，為了進步、為了獨立，想法的改變成了大勢所趨、無可抗衡的事。曉娜，再見了。
 
　　秋陽不會做無聊事。聽了艾莉絲的偉論，一定不會──至少在對方面前──不會說“你很聰明＂或“好，其實我在考驗你，你成功渡過了測試，我現在相信你＂之類的既白痴又浪費時間的廢話，然後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把來龍去脈、前因後果逐點道出，唱出完美小結局。秋陽不會、撒斯不會，就算是腦筋最差的千靈兒亦不會。會這樣做的人除了天真的小孩，就是精神病患者。
 
　　艾莉絲待了良久，尚在思考。秋陽道：“還不快走？聽不懂話？＂
 




　　“聽不懂話？＂艾莉絲啄磨著秋陽的話。對了，他和撒斯這類人物有一個共通點，也能說是壞習慣，那就是經常答非所問。人家問一句，他們時常倒灌反咬對方一口。
 
　　艾莉絲沒有必要深究 “別自作聰明，趕快離開＂的回應方法。人家說一句話，好聽的是，給大家設下話語基礎與標準，難聽一點就是語言陷阱。艾莉絲終於明白，她根本沒有必要被人家牽著鼻子走，像傻瓜一樣正面地回答一言一語。
 
　　“我不喜歡我的新夥伴。＂艾莉絲提出新的議論，道：“相比凱尼、星嵐、關白欣、泰麗莎與我的五人組合，我還是相信千靈兒、高小茹、格曼欣和……凌軒。五人對五人，每一個人都比從前優勝，即使格曼欣和關白欣、曉娜和艾莉絲是同一個人。這是我的真心說話，你──
 
　　秋陽，覺得如何？＂
 
　　艾莉絲直呼秋陽名字，訊息明顯不過：現在的我不是以學生身份向你請教。艾莉絲不說“你認為對嗎＂或“你是否同意＂的是非選擇題，她只簡單地說“你覺得如何＂。這是語理哲學的一種，讓人家不會簡單地回應“是＂或“否＂，而是暗中強迫對方表達意見。
 




 
　　秋陽何等精明，自然不會上當，但他對艾莉絲的意見十分感興趣，皆因艾莉絲的見解足有二十分幼稚、三十分無知。
 
　　秋陽道：“如果撒斯知道自己的娃娃這樣說，一定氣翻……＂艾莉絲抓起時機，一下子打斷秋陽的話：“撒斯一定很高興，我有勇氣挑戰你。雖然我打不過任秋陽，但至少嘴頭上不會輸。＂
 
　　艾莉絲聲稱“嘴頭上不會輸＂，實則內心沒底，害怕得很。對辯講求氣勢，要是緊張起來，說話斷斷續續，必然未打先輸。
 
　　秋陽站起身來背向艾莉絲，雙手附在後頭，面對牆壁道：“無論是實力和身份，凱尼遠勝我妹妹任小茹。＂艾莉絲也有同感，卻道：“我不相信。＂
 
　　“你可以繼續騙我，這樣你便不會知道撒斯本來應該知道的事。＂
 
　　艾莉絲暗想，秋陽真不是省油的燈。他其實很想訴說部分他認為可以透露的話，只不過面子關係，非要對方諷刺深究，才會婉轉告訴一二。別小看“一二＂這數，撒斯本應知道的也許是“三四＂或“五六＂、艾莉絲本應該是零。
 
　　艾莉絲裝出不屑的樣子回答道：“騙不騙人看情況。＂此話背後一句是，我實不在乎你公佈甚麼，別以為我在求你。但其實有求於人的，的確是艾莉絲。
 




　　在這關鍵時刻，艾莉絲正確地選擇沉默。如果她主動問起新夥伴的事，秋陽一定不會回答。
 
　　秋陽道：“凱尼一人便能收拾舊時的五人組。以單對單論，星嵐遠勝凌軒、泰麗莎能大敗千靈兒。現在的你雖然也是垃圾，始終勝過從前那個更無知更廢物的你。不說一對一作戰，單是談泰麗莎和凱尼的後台，便能掃除一切牛鬼蛇神。我的話就這樣多，給我回去。＂
 
　　艾莉絲見識過泰麗莎的誇張派場，這回多知道一件情報：凱尼亦有所謂的“後台＂。
 
　　艾莉絲聽出秋陽話中弱點，叫道：“你沒有提及你最關心的格曼欣！＂
 
　　“格曼欣並不存在，與她外表相似的關白欣不需要被無謂人關心。她的過去是關白欣、現在是關白欣、未來也是關白欣。她的父親與名叫關白敬，不是格曼敬。關白敬在女兒五歲時已經死了，關白欣在十年後遇上大病，躺在病房昏迷兩年，十七歲時醒來。＂
 
　　秋陽的語氣平靜得很，但他愈是平靜，愈是顯得心虛。一個向來不多話的人居然長篇大論，明著眼口是心非。
 
　　“關白欣的屬性是失控之火，你幫我跟撒斯說──＂秋陽注意到自己失言，急忙改口打圓場，扮作要艾莉絲轉話：“別讓她的焠火戰戟呈現第三形態，要是有這種跡象……＂
 
　　秋陽把一柄金刀拋在地上，道：“用你的方法清除她。＂




 
　　艾莉絲拾起地上的放逐花連惡鬼刀，問道：“她救我的方法是……那失控之火是後天屬性？＂
 
　　秋陽與任連勝一樣，說來說去也是命令吩咐，從來沒有解釋為何艾莉絲要這樣做那樣辦。
 
　　“我已經說了太多，別得寸進尺。＂
 
　　“我沒意思冒犯，但我希望知道櫻黛.泰麗莎的事。她能拯救撒斯的話，你也不愁一名像我一樣的無知女孩不斷地煩憂著你。＂
 
　　“不久會有人找你，出去。＂
 
　　“我……＂
 
　　“走！＂
 




　　“你不答我，我會讓關白欣變回格曼……＂
 
　　　隆的一聲，艾莉絲被轟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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