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故事的人: 8. <對你太在乎,上>
對你太在乎
高考完結,刑海藍急不及待動身往英國打點「愛巢」。
站在希斯洛機場接機處,手持Anthony的照片,留意每個舉牌等待的人。
照片中的Anthony五官俊逸,眉目如畫,一雙深邃大眼彷佛能看進人的靈魂深處。
迎面而來一個身型魁梧,肌理結實,寬肩窄腰,全身曬得黑黑的陽光帥哥朝他招手。
刑海藍微笑地伸出左手,陽光帥哥回應以微笑,卻跟他擦肩而過,跟他身後那位金髮碧眼的美女熱情擁吻。
清澈怡人的心湖即時湧上一陣尷尬,隨後是一片淡淡的失望。
未及回神,卻感覺膊頭被拍了一下。
回頭一望,一個體態臃腫,從頭到腳被黑紗包裹,只剩眼睛見光的中東大媽正打算從他手上提過行李。
小偷?
這一身打扮也過份招搖吧?
刑海藍心裡盤算著該逃走還是大叫求助。
中東大媽掀起面紗,向刑海藍打了一個眼色,並以低沉厚實的嗓音說著正宗國語:「刑海藍吧?」
天啊! 那雙深邃大眼!
作為外貌協會主席,對於往後數年都得朝夕相見的「同屋主」當然有所期待。
刑海藍絕非天真得相信照片,但也無法預期會是此等怪人!
雖說混血兒跟高大靚仔之間並無等號,但難不成他是混了猩猩國的血統?
面上滿是鬍子,身型又像個建築工人般粗獷,此刻更大力地拉著自己的手就往外走。
喪氣地隨著中東大媽往停車場,坐在副駕駛座,疑惑著是否應該堅持租住他的單位,Anthony已經給他遞上一串門匙,開口解釋道:「最近被記者追蹤得兇,不想你被誤報為我同居密友,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分開出門。」
怎麼了?
租金未繳房子未看,他憑什麼如此肯定自己會搬進來?
然而一口流利國語,卻多少教刑海藍佩服。
雖說混血兒天生語言天份較佳,但Anthony對英、法、日、義語之活用貫通,卻肯定是「因為愛」!
早聽說他最近旅遊期間,被一位台籍空少所吸引,卻沒想到短短2個月,已足夠他多掌握一國語言。
車子在一處荒郊停下。
又怎麼了?
這次是劫色嗎?
刑海藍還未及反應,Anthony搶先開口:
「等一下,別吵,我要先紀錄一下!趕在靈感未散之前。。。」
話音剛落,他風似的跑到車外,手上拿著一支錄音筆。
呆坐副駕駛坐上,刑海藍這才注意到窗外的夕陽餘暉剛好映照麥田,美得難以置信,這真是倫敦嗎?
一路走走停停,跟隨這個瘋子差不多一輩子後,車子終於在一處外表陳舊的老城區停定,刑海藍枱眼一望,差點沒有崩潰。
天啊!
難道往後幾年要住這種地方嗎?
四週一片亂,房齡最少50年,還要沒有電梯!
這跟照片裏那間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另加滲著英倫風的小房間怎麼可能搭配?
硬著頭皮,拖著行李勉強踏上四樓,幸好單位尚算整潔明亮,決定暫作安頓的刑海藍,住了兩晚便又改變主意了!
連續兩個晚上的轟趴:「性、藥、搖滾樂」之無限循環,在亳無防範下被陌生人把一個一個硬幣拋進酒杯後,才被告知按英國大學生之間的規定,得把那杯酒全喝光!
刑海藍敢說,這兩晚他幾乎喝了出生以來喝酒的總和。
雖說這種晚上喝到掛,早上用回魂啡招魂的情況在英國非常普遍。問題是刑海藍這個正宗「打壞書生」不止喝酒會頭痛,連喝個咖啡也會心跳手震。
最不可思議的是,「家」裏車輪轉地出現一副副不認識的面孔:男的女的,高的矮的,只穿內衣褲的,整個赤條條的穿梭廚房廁所。。。
雙性戀?
說得倒是好聽,根本就是雜交!
刑海藍懷疑再多留幾天,說不定還可以欣賞Anthony跟貓狗鬥一番。
他當刻對天立誓,就算自淘腰包,也不能讓黃栢鋒跟Anthony住進同一屋簷下。
然而,老老實實落區找了幾天房子,才發現以Anthony給他的這個優惠價做基礎,要在倫敦另覓單位,根本不可能。
把價錢擱下不顧,豁出去看房吧?
刑海藍不是受不了這間牆壁發霉,就是討厭人家地毯不乾淨,再來是屋內有異味,房客們還得輪流打掃。。。
難得有幾間像樣一點的單位,但卻男女混住同一屋簷下,有更甚者,居然要跟屋主睡在同一張床。。。
最後最後,在地產代理落閘放狗前,終於看中了一間小小的兩房單位,裝修簡約家電齊全,兩個房間都備有床和桌子,廁所也乾淨企理,還要鄰近校區。只是業主比較挑剔,指明要先接見租客,確定對方愛乾淨,性格好才作打算。
心急如焚的刑海藍和受朋友所託而被逼陪客一星期的地產代理,為求早日一刀兩斷,即時約見業主。
大門一開,眼前人身穿整齊西裝,頭髮貼服,臉上乾淨清爽沒半點鬍渣,十足的英國紳士。
如此可口的帥哥非但絲毫沒有勾起刑海藍的興趣,反而教他面露難色, 尷尬至極。
Anthony一見來人,面色一沉,對著代理說了幾句便轉身離開,壓根兒沒打算跟刑海藍相認,更別說把房子出租了!
天啊!
這一役慘敗了!
刑海藍成了香港留學史上第一個被代理賠訂送走的學生!
從代理口中得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刑海藍總算出生小康,不愁吃喝,那間房子坦白說,面積比刑家隨便一個套房都少。
無奈的是,它卻是眼下最好的了!
一路上,刑海藍想破頭皮,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並說服Anthony把單位出租?
租金已經不能再加碼。
難不成要色誘未來業主?
沒料到一踏進家門,Anthony換上一身休閒,一件緊身深藍色的短袖V領T-shirt,一條黑色運動長褲,輕鬆自在地坐在沙發上歎紅酒,聽古典音樂。
這倒是頭一次,刑海藍跟Anthony獨處一室。
沒有派對,沒有搖滾。
燈火通明的大廳卻讓刑海藍心裡發麻。。。
不會吧?
他可還沒有心裡準備。。。
Anthony對刑海藍一笑,眼神示意茶几上放著一份新的租約,一串新的門匙。
刑海藍細心閱讀後,發現租金竟然沒變,只是多加了幾項條件:
「網絡水電清潔垃圾費一概不包。」
「房間佈置不能改動。」
這兩條合理。
「租客需定時為露台的植物澆水施肥,確保其生長茂盛」
這條也沒難度。
「嚴禁租客以外人士在單位內留宿。」
這條簡直正中刑海藍胃口,他可沒打算招呼朋友,更省得找籍口拒絕黃栢鋒帶女友回家。
「租客需按業主需要,為其地下樂團創作歌曲,版權歸樂團所有。」
這一條看得刑海藍一頭霧水。
然而,還沒來得及澄清具體細節,只見Anthony轉身從房間拿出 一盞電影橋段裏,探員用以鑑證犯罪現場的黑光燈,神秘地道:「別以為能瞞著我在單位內胡天胡地,即使抹過的血液,精液都無所遁形。」
房間的燈熄了。
牆上地上床舖沙發盡是螢光色彩。。。
天啊!
刑海藍勉強止住想吐的衝動,回應了一聲:「成交」。
看罷如此觸目驚心的一幕,他管不了還有什麼附加條件,只想立即就搬!
很多很多年後,刑海藍才知道,被他租下的單位,是Anthony媽媽的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