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木偶娃娃》(終): 2.Pino
房間內,四周是蒼白的牆壁,冰冷的地板,一個女孩躺在白色的床上面,床邊放著一張長桌,桌上是一堆運作中的精密儀器,儀器的一端接著電線,那一些電線連接到女孩的身上。
躺著的女孩張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個人員,站在電腦旁邊忙碌地監測著儀器。女孩歪著頭,心想儘管先前有人解釋過,那是對她進行實驗,她仍是一無所知的表情。
那人對她說過她會在這裡的原因,就是她擁有超能力,但是女孩似乎沒有這方面的自覺,也對這一切一無所知,更對一切都抱以疑感的態度。
女孩接受大小的測試,女孩感覺到身邊炎熱,他們對女孩說,那是火,女孩令遠方的山頭著火,有時有一些液體,像是大海──那是女孩接觸到的事物,那人說,那就是水。他們說,女孩眨了一眨眼睛,遠方就發生了海嘯,人們驚訝於女孩的能力,所以把她留在這裡,加以研究。
女孩接觸到比火還要更加溫暖的事物,於是,那人就對她說,那是光,女孩覺得那光實在是太美好了,什至比火更要美好和強大,女孩笑一笑,不知何地發生了隕石落,人們在天空看見了北極光。
那是一個平靜的晚上,突然,研究所發生了爆炸,人員到處查看爆炸的原因,女孩則留在那裡。這時候,女孩在火光中看見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男人,男人看見了女孩,感到十分奇怪,他心想,怎麼可以讓女孩留在這個冰清的地方呢?於是男人就對女孩說,他要帶她出去。女孩先是覺得陌生,但因男人表示出善意,女孩也安心了起來。兩人順著原本的路,走出研究所,當中有不少人員上前阻礙,不過女孩看著他們,外面吹來了風,她的棕色長髮就飄起來,轟隆一道強光,就打在他們身上,前方數個人就倒地了,女孩意識到那就是閃電,因為上次的山火,就是女孩用閃電和火形成的。
女孩喚出了水,將上前的人都捲走,將研究所淹沒,女孩又發起泥土,將研究所整座埋在地底之下。
男人驚訝極了,女孩看著他,但是女孩卻說,她就是因此而在這兒的。
研究所外面是一個森林,男人一直拚命的跑,然後就帶她走了進去。
男人問:「妳叫什麼名字?」
女孩說:「Pinocchio,他們是這樣叫我的。」
「Pinocchio?」男人說,但是看到這個女孩一個人被丟在這裡時,他又於心不忍,他說:「和我一起走吧?」
女孩說,「嗯。」
女孩問:「你會怕我嗎?」
男人說:「不會。」
男人知道,他現在要做的事是,帶她離開這個地方。
就算受傷,女孩的臉上依然木無表情。
「我欠缺了一種東西。」
「那種東西,叫做感情。」她如是說。
凌翼由睡夢中驚醒,眼睛不自覺望向了Pinocchio。為什麼會夢到她?雖然和現實世界的她不一樣,但是仍然相當震撼。
凌翼沒有細想,他馬上預備了防毒面罩,大量在研究所找到的後備電池、電油。
「早安。」八時正,Pinocchio掛著笑臉,站在凌翼的面前,她的手中,拿著凌翼的軍外套。
「好。」凌翼接過軍外套穿上,又整理了一下他所帶的東西,說:「我們走吧。」
「是!」Pinocchio抖擻精神。凌翼背起了背包,拿起步槍,他們離開了研究所,就往城外走去。
別了寧靜而荒涼的城市,此刻的凌翼和Pinocchio走在一片荒土上。
周遭傳來了隆隆的炮火聲,突然一枚炮彈在他們面前飛來。
「Pinocchio!快伏下!敵軍要發動襲撃了!」凌翼說。
兩人急急伏下,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凌翼在風沙中勉強張開眼睛,遠遠就看見一個人影朝他們而來,那人舉起步槍指向他們。「給我站著!你們是誰?」
凌翼馬上舉起了雙手,「不要開槍!我叫凌翼,是跟你們同一部隊的。」
那人看清了凌翼的證明,說:「哦,你是A隊的--原來是自己人。剛剛煙霧太大,還以為是敵軍的士兵呢。」
「你是誰?」凌翼又問。
那人朝凌翼說:「我叫皓炎,是B隊的上等兵。」
凌翼又向他介紹說:「這位是Pinocchio,是我在無人之城遇到的機械人。」
皓炎無視她,只是說:「凌翼,你打算到哪兒去?」
凌翼說:「我本來打算前往溫室地帶,但是我有任務在身,我打算到下一個城市,完成後再去。」
皓炎說:「可是那兒打得正激烈,我怕你還沒有踏進城市就先死去了。」
凌翼說:「不要緊,你可以和其他士兵先掩護我?」
「當然可以。」皓炎看了Pinocchio一眼:「但是這機械人呢?」
Pinocchio說:「我要和先生去。」
凌翼說:「不,太危險了,妳留著陪皓炎吧。」
「也許我有什麼可以幫忙!」Pinocchio說。
凌翼注視她那張殷切的臉兒,說:「好的,」
他又對皓炎說:「皓炎,其他的事就拜託你了。」
皓炎指示了一個方向說:「好的,你由那邊去吧,走幾公里就會到達,那裡是對方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你嘗試偷偷進去吧,我們會掩護你的行動。」
凌翼說:「嗯。」隨即就帶同Pinocchio去了。
路上,Pinocchio問:「先生,溫室是個怎樣的地方?」
「溫室嘛--它是個龐大的建築群,它已覆蓋了地球四分之一的土地,是政府在40年前開始興建的計劃,相信不少人已經遷移到那裡,我們現在最欠缺的就是資源了,所以我們打算把得到的物資都運到溫室去。」凌翼說。「相信妳一直在等待的研究人員、還有一些平民都在那裡了。」
「嗯,Pinocchio明白了。」
凌翼順著皓炎的指示,兩人到達了另一座城市前面,只見槍林彈雨。
凌翼找到一個位置,這個位置相當的安全,而且剛好可以讓Pinocchio走進去,他對Pinocchio說:「Pinocchio,妳先在這兒等著。我一會完成了任務,就會回來接妳。」
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肢,她說:「不!我不要您去!」
凌翼身子一凝。
這種感覺,跟那個時候很像。
Pinocchio抓著他的衣服:「不,我不要您走--」
凌翼轉身,緊抱著她。
「先生!?」
他又摸她的髮絲:「妳在這裡等著吧。我去去就回來。」
「無論如何,我想贏。」他說:「我想成為這場戰爭中的勝利者,讓我去吧。」
她只好笑笑:「嗯,您一定會成功的。」
凌翼撫起了Pinocchio溫暖的臉兒,吻起她的臉頰,然後是她的櫻唇。
她說:「跟我這機械人接吻,先生您覺得很難受吧?」
凌翼說:「不會!怎麼會呢?」
她展現著溫柔的笑容:「有比我好的女生,要跟她一起哦。」
「妳都說什麼呢?」凌翼抓緊她的小手,說:「時間不夠了,我要趕快起行。」語畢就放開了她。
Pinocchio目送凌翼寬闊的背影往城內走去。
這是一個不起眼的城市,城市內的部分平民,收到軍人會來到城市這個消息後,馬上準備離開,市民們收拾好行裝,由城內一直魚貫地排到城外面,苦苦等待,外面己是寸土不生,風沙吹著他們的臉,不穩定的天氣同樣為他們帶來困擾。有一些市民預備好交通工具正要登上,情況一片混亂,入口處濟得水洩不通。
凌翼走到城內,只見是一片破舊的景象。
一個軍人走近,他說:「你是凌翼吧?我是下等兵,海,皓炎叫我來支援的。」
「現在這裡是什麼情況?」凌翼問。
海說:「我們正與地下組織的成員對抗,根據情報,其首領就躲在那幢建築物內,十分鐘後,我們上空的戰機將會炸毀整座建築物。」
他焦急地說。「這裡的市民原本打算在這個月,陸續遷到溫室地帶的,一小時之前,我們發現,這城市的市民匿藏了遊擊隊的成員。」他說:「他們偷偷派發傳單、發行書籍,我們知道他就在這城內,我們要搜那首領出來。」凌翼只是點頭示意,因為他也獲得相同的情報。
原本和平的市鎮,此刻成了人間煉獄。
中午,一隊軍人衝進城內,開始屠城。
一對情侶在混亂中被眾人分開,男子的不斷叫女子的名字,當他終於找到女子時,女子已被其他士兵強暴了,而且已經奄奄一息。
一個軍人把人由高處拋下。
那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在凌翼的面前死去了。
市民偷偷收藏的物資,同樣被軍人搶去。
凌翼知道,現在有他們以及遊撃隊隊員在這裡,而做出這一些事情的是政府軍。
他突然覺得後悔自己身為政府軍的特種兵,其他士兵們寧願有殺錯無放過,只要看到類似遊擊隊隊員的人就馬上結束他們的生命。
比起鎮壓,其他人的行徑更像是一種發洩。凌翼是那樣想的,乾脆找出首領不就好了,其他人都是無辜的。
正在空中盤旋的戰機內部裝上了飛彈,城中的市民不知道,十分鐘後,他們的家園將會消失。
原本過著日常生活的人們,不知從何而來的消息,有人說由民居的玻璃窗看到外面有戰鬥機在盤旋,樓下也有軍人站在民居門外,拿著槍枝看守著。
這時居民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個男人敲響了火警鐘,大叫:「快逃!快逃!空襲要來了!」
聽到火警鐘響起,民居內的人們慌張了起來。他們開始在倉皇中爭先恐後地逃生。他們不曉得的是,十秒內,外邊的軍隊就會發動攻擊,居民只有十秒的時間。
然而,戰鬥機內的駕駛員瞄準了這座建築物,按下了發射鍵。
十秒。
人們打開了逃生門,由樓梯跑下。
九秒 。
一對情侶失散了,焦急地到處尋找對方,卻總是擦身而過。
八秒。
小女孩失足滾下了樓梯,她的母親在大叫。
七秒。
一個人掛在樓梯的梯間,被其他人踐踏得血肉模糊,胸膛仍艱難地起伏著。
六秒。
鞋子、眼鏡、手袋、電話等物件凌亂地掉落四周--
五秒。
一個青年打碎了玻璃窗,由五樓一躍而下。
四秒。
父親緊抱他那受傷的孩子在懷。
三秒。
一群人不理一切衝落樓梯。
兩秒。
一個老婦人緊緊握著手中的十字架流淚。
一秒。
大量的人推撞民居的正門,玻璃門也應聲碎裂,人們正要踏出民居。
一支飛彈由上空降下,撃中了建築物, 轟隆一聲,爆炸汲及到整座民居,民居由最高處往下崩塌,轉眼被夷為平地。
一艘飛船在一片死寂的城市上空飛過,一大堆宣傳單張自空中四散到燒焦的地上,傳來了刻板的廣播聲:
「居於溫室地帶,令你安居樂業」
「居於溫室地帶,令你安居樂業」
「居於溫室地帶,令你安居樂業」
「這裡是LIGHT 1,任務完成。」
戰機慢慢飛遠。凌翼走近倒坍的民居,站在一片頹垣敗瓦面前,偶爾在瓦礫中看到燒焦的人體部分,凌翼心想:「不對,這裡不過是普通的民居,他們的判斷出錯了。」
他對海說:「首領不是在這裡,快通知其他人。」
「是,知道。」海馬上轉身,往別處走去。
凌翼別了海,隨即開始尋找首領的下落。
凌翼心想,還好沒有讓Pinocchio進來,不然就嚇壞她了。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會想起她呢?
大概--因為她是僅有的仍未被污染的事物吧?
完成了任務後,就回去接她吧。
這樣想著的凌翼,步進了一座建築物。
凌翼的任務就是要殺掉對方的首領,攻下這城市的據點,以得到資源。
於是他一邊前進,一邊找一個最佳的位置掩護自己,先前因不敵對方而暫時徹退的他,因為已經在無人之城得到一些物資,這一刻的凌翼有十足把握,他的任務會成功的。
凌翼走進一座圖書館,這座圖書館外貌跟先前的民居建築確實有幾分相似。
凌翼躲在一個高處,已經可以看到地下組織的首領了,然而他們仍沒有發現到他的存在。
首領正指揮著各成員,這時,一把女聲響徹了室內。
「我什麼都不知道!快放開我!」
一位成員抓著一個女孩子來到建築物內,他對首領說:「發現在城外有一個女孩子監視著,懷疑是政府軍派來的特務。」
首領說:「給我看著她,別讓她走了!」
凌翼認出了她,她是Pinocchio,她的出現,正正阻礙了他的射擊位置,有一刻,凌翼居然不想傷害她,不過,如果連同她一同射擊,他使用的子彈可以穿透兩個人,她所站的位置,可以讓凌翼成功殺死首領的位置。
他們把她當人質,然而凌翼為了完成任務,他想把她和敵方的首領一同摧毀。
即使如此,凌翼還是打算朝對方開槍,只要在子彈打中她之前,她把頭部偏移一公分就可以了,凌翼咬咬牙,反正她不過是機械人罷了,就算中槍了也不會覺得痛。於是,他把槍管瞄準了對方,就那樣扣下了板機。
子彈發射了出去,朝Pinocchio飛去--
Pinocchio那以機械構造的眼睛看到凌翼,欣喜地說:「先生!」同時,子彈擦過Pinocchio的髮絲,撃中了首領的左肩,「啊!」首領按著傷口,鮮血慢慢由傷口處滲出來。
首領往上方掃視,找尋攻擊者的位置,其中一個成員煞有介事的說:「首領,三樓有狙擊手!」
其他成員往凌翼的位置開槍,立刻有幾發子彈向凌翼的方向攻去,凌翼一個轉身,往牆壁後面躲去,子彈全數打在牆壁上。
凌翼急忙走到樓梯,從三樓衝到地面。
他剛剛在想什麼?竟然想她受傷?
他只是想救她出來。那一刻,他只有那一種想法。
然後,凌翼衝到了敵陣之中。
凌翼掏出一把軍刀,往幾個攻上來的成員的身體致命處砍去,其他的成員倒下了,凌翼的速度之快,令首領不禁驚訝起來,首領以為凌翼只擅於遠距離攻擊,沒想到他連近距離攻擊也這樣得心應手,鮮血染上了他的軍服,但是他沒有停下來,他的目標--首領就在他面前。
一剎那,凌翼給予首領致命的一撃,首領卻在那一秒閃開了,凌翼沒有打中。
沒有任何的猶豫,凌翼救上了Pinocchio,凌翼將Pinocchio緊抱在懷,他說:「對不起。」連忙往圖書館的出口奔去。
Pinocchio大叫:「小心啊!」
凌翼拉著Pinocchio跑出圖書館,同時首領對凌翼開槍,Pinocchio撲上去,馬上擋在凌翼身前,那一發子彈撃穿了她的身體,內部的零件掉出,散落到地上,在凌翼的眼中看來,那彷彿是她的內臟般。
但是,她仍舊堅定的站在那裡。
首領訝異地說:「妳不是人--」
「對,我沒有痛感。」她展露驕傲的笑意說:「我也不會死,我不會讓你傷害先生的。」
凌翼這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原來Pinocchio早就取走了晶片。
那天夜裡,Pinocchio確定凌翼睡著後,她打開了凌翼的背包,把「PINO」這晶片取出來,當她接觸到時,晶片發出強烈的光,然後Pinocchio拿起了晶片,安裝到自己的頸椎上。
Pinocchio纖細的背部爆出了強烈的光芒,形成了一雙翼,Pinocchio飛上天空,在空中發射出引起爆炸的銀光,往大地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