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港》-- 如果95%人類成為嗜血野獸，你如何生存？（網上試閱，實體書已於各大書店有售，感謝各位）: Memory Fragment #10 3月17日正午12時，爆發後20小時

美螢不顧我的反對，執意要加入這群傢伙。


「美螢，你決定這樣做……？」


「這是為了我，為了你，也是為了她。」


我未能改變她的心意，唯有留在她的身邊。






我依舊擔心麥家璇和黃太，但無計可施。


美螢的預測，期望是正確的。


我們避開怪物的注意，成功進入柏麗廣場。他們不太害怕這些怪物，只是保持警惕，並非太緊張。






在這些人面前，我顯得多麼的軟弱。我在遠距離見到喪屍，已有一種想立刻躲起來的感覺。他們的膽量是天生的，還是在這不足二十四小時的恐怖世界裡訓練出來？


柏麗廣場還有電力，部分光管短路，一閃一閃。血跡斑斑，殘肢四散，了無生氣，如像一個屠宰場。往日充滿寫字樓和補習社的景象，在我的腦海回想。


「我不會上去，要保留體力。」






「你是不想再和那些人打交道吧。」


「嘿。」


鄭志南踢開一隻殘手，在樓梯口前停下，又在點煙。結果，珊姐和成洛澤都選擇不上去。


只得我、美螢、賴瑋婷、蕭明敏、古道和溫亦雲爬上這二十三層樓。


「他們是甚麼人？」






「不要說話！其他樓層可能還有怪物！牠們對聲音很敏感！」


我很討厭見到溫亦雲看不起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狗屎。


上樓梯的期間，古道不小心地道出一個意想不到的事實……溫亦雲和賴瑋婷現在是同居的關係。


賴瑋婷很尷尬，雙頰也通紅，立刻解釋他們不是情侶，溫亦雲只是暫時寄居在她的家裡。溫亦雲依舊淡淡然，鏡片的背後卻是一對留意著美螢的眼睛。


很想戳破他的雙眼。






我和這群陌生人小心翼翼地爬上樓梯，一時要擔心怪物的突然出現，又一時要留意美螢和溫亦雲之間的互動，真是古怪的經歷。


美螢聽到他們同居的消息，明顯愕然了數秒。


我未能閱讀背後的含意，只知道一路上沒有遇到喪屍。


他們在四年前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我完全感覺不了溫亦雲在怨恨美螢。討厭美螢的，反而是他的身邊人。






「呼，終於到達二十三樓。」


大家休息了片刻後，便想推開防火門。然而，防火門明顯被堵塞，根本無法打開。


「那群人變得更神經質了。」


「不，Raymond，他們只是在害怕，我們要有耐性。」


賴瑋婷用手指關節輕輕敲門。不過，敲了數分鐘也是沒有反應。






「瑋婷，這是浪費時間。」


溫亦雲帶頭想放棄的時候，門後有雜聲，還有一把虛弱的男人聲音。


「你們是誰？」


「是我啊，允行的老師。」


「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是和那些傢伙去送死了嗎？」


「我們帶了些食物給你們。而且……我想再和允行談談。」


雜聲更大。


過了一會，防火門被打開。


我見到一個衣著整齊的高瘦中年男人，不太樂意地讓我們進入二十三樓。他和賴瑋婷快速地交談，令我稍為明白這裡的情況。


這一層，是一間天主教佈道會的禮拜地點。


當日，禮拜完結後，少數人留在這裡打點物資。剛好，留下來的這些人全都沒有變異，所以能夠保留這個地方的完整。他們掛上布條，讓其他生還者知道這裡是安全的。


「嚴區議員，我想進入……」


「你不能再進入禮拜堂。你們的出現，已經令這些無依無靠的人變得更慌張。大家都曾失去親人、朋友、同事，甚至是另一半。大家都不願意失去更多！郭先生抱著他的孩子，幾經辛苦才逃到這裡，還一直被瘋狂的妻子追殺。盧大叔看著自己的家人被吃掉。宋太認識的所有人在她的眼前同一時間變成怪物。你明白他們的恐懼嗎？你明白他們的無助嗎？你們竟然慫恿他們離開？他們還可以嗎？他們還能面對嗎？你來偷偷看看……」


我們站在走廊外，見到禮拜堂坐著十多個生還者，有數歲的小朋友，也有五十多歲的男人。他們的表情很絕望，沉默地各自坐在角落。比較精神的，坐在窗旁，望著外面的世界，目無表情。有個人失常地抱著頭，喃喃自語。有個小朋友在逗母親玩，但母親只是發呆。我還見到有很多個裝滿疑似尿液的膠瓶，難道這些人連走廊另一邊的洗手間也不敢去嗎？


「你們的建議和私自離開，令這些人曾經動搖和爭執，覺得留在這裡沒有希望。不過，他們出去就能活嗎？我浪費了許多時間，才能平復他們！你不要再壞事！」


他們的勇氣，在逃到這一層的時候已經用盡。鄭志南等人是錯誤的。他們是強者，不懂從弱者的角度去理解他們的軟弱。


「你們待在盡頭的休息室。我帶允行到那裡，不要吵。」


我一向以為政治人物多是虛偽，但這個嚴區議員是個好人。


美螢拿出胸前的十字架，默默為他們祈禱。


「虛偽。」


賴瑋婷完全沒有掩飾對美螢的厭惡。溫亦雲臉色一沉，低聲喝罵她。


「我已說過，那件事是我的錯。美螢那樣做，我不能怪責她！」


「Raymond，你實在太……」


他們終於提起那件事！


當我想詢問當年的細節時，窗外的巨型爆炸聲，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二十三樓的景色，確實是非常開揚。喪屍不斷進入高樓，一邊破壞，一邊搜索。剛巧，我們目擊一對男女爬出置樂區的一幢住宅，站在窗外的冷氣機頂，揮舞武器，尖叫。有隻喪屍爬出窗門，想要吃掉他們，卻失足跌下，倒在平台變成血團。那對男女以為得救，窗門卻出現更多喪屍，牠們逐一墮樓，但有一隻成功爬到冷氣機的上面。男女越退越後，女人失足墮下，連帶她的男人一同喪生。


沒有進行搜索的喪屍，全都跑到三聖村的方向。他們似乎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因為有一座大山阻擋，這裡看不清三聖的情況。不過，炮聲隆隆，槍聲不斷，有時還見到閃光，小欖監獄明顯真的有守軍，而且數目不會很少。他們能否抵擋這些怪物呢？


喪屍的數量極多，通往三聖的道路密密麻麻，如像馬拉松比賽時的公路。


「我們真的要去那邊嗎？」


古道看來動搖。


我們要去小欖監獄，就要突破這片屍海。我們又如何確保小欖監獄的安全呢？


此時，嚴區議員和一個黑眼圈很大的男學生進入休息室。


「允行，你有吃早餐嗎？」


「有……賴老師。」


看來，賴瑋婷是個名符其實的老師。為何一個這樣善良的老師，會跟隨那些可怕的傢伙？


我望著溫亦雲，又是他。


「允行，你真的不願意跟老師離開嗎？我可以保護你……」


「保護？你別說笑了！你保護自己也很困難！區議員是對的，你們是送死！我們留在這裡，等待警察的救援才是上上之策！我們走出柏麗廣場，半秒已經死無全屍……你也看見一心、家寶、思賢、有容、向華、念慈等等……全部都……」


允行的情緒變得激動，崩潰地哭泣。


賴瑋婷接近允行，嘗試安慰他。


「你們有傷者嗎？我是專業護士，可以幫他們療傷，也可以稍為安撫他們的情緒。區議員，有急救箱嗎？」


「有……最老的兩位都受了傷，其他人也有擦傷。小姐，你真是太好人……」


嚴區議員對美螢微笑。


美螢卻是對溫亦雲微笑。


「要我去幫忙嗎？」


我見到他們的眼神，立刻說。美螢拒絕我，指出一個人已足夠，否則會刺激他們的神經。


「你真的認為會有救援嗎？」


蕭明敏抱著雙手，帶著明顯的懷疑態度，瞪著區議員，非常沒禮貌。


「我當然相信！」


他忽然從櫃子裡拿出一張屯門地圖。他指著小欖監獄，開始解釋。


「政府早有準備，昨天已經開始佈置防禦措施。你們知道屯門公路在擴建吧？好，所有人也是屯門人，解釋更容易。昨天，有保安局的人員來和我們屯門區議會開會，要求協助他們搬運屯門公路上的所有路障，去到小欖。」


他用螢光筆掃著全條屯門公路。


「看！屯門公路全長二十多公里！你知道有多少路障嗎？四千多個！一時間要移動所有路障，我們當時都非常反對。誰知，他們願意出十倍的工錢，命令我們立刻去尋找人手，還說以後會資助屯門的發展。我們不明所以，但既然是政府的命令，又有著數，也只好去做。他們還把炸山用的炸藥和其他工程材料，全部集中到小欖。」


然後，他用螢光筆圈著小欖、黃金海岸和青山公路。


「現在，我們估計到這些路障的運用！青山公路狹窄又曲折，這四千多個路障如果阻塞在道路上，一定可以有效減慢怪物的速度。即使他們數量很多，要推開連接在一起的路障，根本絕不輕易。只要警察在後面亂搶掃射，牠們也只能做活靶！在通訊設備失效前，我聽說政府派出很多人去疏散小欖和黃金海岸等地的居民。我不知道這是否成功，但一定有點作用。」


最後，他站在窗旁，指著三聖的方向。


「那些怪物在三聖村外，已經擠成一團，無法再向前跑。牠們不是累，而是不能再前進！如果警察失守，牠們早已跑光了！所以……人類會戰勝的！我始終認為，你們現在去小欖監獄只是拖他們的後腿！倒不如……你們改變主意吧？」


嚴區議員回復一點神采。


不過，沒有人接受他的好意。


「柏麗廣場沒有足夠的食物。如果你們不敢踏出安全區域，又能夠捱多少天呢？」


「至少十天！也足夠了吧？」


「如果不夠呢？」


「我不認為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賴瑋婷停止勸告，在歎氣。我見識到這位區議員的固執。他是好人，但也太樂觀，把事情想得太輕鬆。


最後，允行不願離開，我們白行一趟。


「這是給你們的食物，可以讓你們多吃一天。」


「謝謝你，賴老師。願主保佑你們。」


嚴區議員也是個教徒，和美螢惺惺相識。他們互相祝福，互相鼓勵。然後，我也聽到禮拜堂內的生還者，在細聲地禱告，祈求賜福，又期望得到天主的指引。


宗教，是他們的救命草。


我也希望神明能保佑他們有美好的結局。


「如果你們真的找到救兵，請你們提供這裡的位置。我們會掛出大布條，讓你們知道我們在堅持著！」


他提出這個要求，我們沒有拒絕。我們會合鄭志南等人，離開柏麗廣場。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