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港》-- 如果95%人類成為嗜血野獸，你如何生存？（網上試閱，實體書已於各大書店有售，感謝各位）: Memory Fragment #9： 三月十七日上午11時，爆發後19小時

「我們需要更多的資訊，耽誤少許時間也無壞！」


美螢立刻對我解釋。


持續的爆炸聲，令古道和蕭明敏變得著急。此刻，我才發現古道並不是左撇子，他是用右手拿著小刀。蕭明敏亦是如此。


剛才，我們還以為只有左撇子才是生還者。看來，我們錯了，那只是偶然。






「你們快點下決定吧！會合的時間已到，那些大叔很決斷，不會等人的。」


「但……」


我很擔心污水站的兩人。我撐著背囊，還在猶豫之際，美螢已經和他們跑去商場的另一個方向。我沒有其他選擇，只好跟隨。






我們越過凌亂不堪的商店，穿越一間接一間的食肆，踏進由屯門市廣場一期通往另一個商場---「華都商場」---的密封天橋。我們彎著腰，從天橋往外看，見到街上的情況亂成一團。喪屍們不再緩慢地行走，牠們被爆炸聲吸引，數以百計地衝向我們的後方，也就是我們從污水道爬出來見到大家樂和百老匯等連鎖店雲集的那一層。


華都商場彷彿曾被暴徒大肆搶掠，各式各類的貨品被撞跌。我們跳越一個倒下的冰箱，搬開一架擋路的舊式電子遊戲機。


在華都商場的遙遠盡頭，站著細小的人影。其中一個發現我們，碎步前來。






「你們為何這麼遲？我們快……他們是甚麼人？」


一個身穿染血保安制服的男人，握著一支很古怪的武器，是用兩把尖刀捆在長棒頂端製成的兩刃長矛。他的樣貌很醜陋，面形三尖八角，又有一對無神的細眼。他的年紀不大，應該只有二十多歲。


「我們去了屯門市廣場的另一端，尋找一些實用品和食物。像你嗎？」


蕭明敏無視他，對後面的同伴打招呼。那些人見到我們的出現，表現得躁動，也開始走過來。然後，兩女和兩男各自握著不同的武器，站在我們的面前，露出微妙的神情，就像是認得我們的身份。


我立刻認出其中一個女人。






她是珊姐……那個前往美螢家中送出口訊，讓我們在屯門公園白等的女人。


「你們有被咬嗎？」


被咬？


「沒……沒有啊……」


珊姐檢視我們身上的每一個部位，確認我們並沒有被咬傷，才放開我們。






「很久不見。」


然後，一個頭髮半白，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高挑男，用一種抑壓著的激動，說出驚人的對白。


我，目定口呆。


美螢退後數步，皺眉，不願靠近這個男人。


然而，他步步進迫，握著美螢的纖手。此時，我終於作出第一個反應，就是憤怒地推開這個無禮的男人。






「他就是你的新男朋友？」


與望著美螢的眼神不同，他用一種深沉的冰冷審視著我。


「對，阿軒是我的男朋友。」


美螢挽著我的手臂，強硬地說。我低頭一看，見到美螢在退縮。


「他？Fail。」






男人裝著大方，伸出手。


「王啟軒，是吧？溫亦雲，想必你聽過我的名字。」


他就是美螢以前的未婚夫，犯罪下獄的男人，Raymond Wen。補習天王的光彩已成歷史，此刻的他充滿鬍渣，有點衰老。只有他的那雙眼睛，還是如那些海報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他看來不是善類，我要保護美螢。


我拉著她，回頭便走。


那知道，一股力量扯著我的手臂，令我完全不能移動，廚刀跌下。


「小朋友，你沒有被咬，已是萬幸。我的兩個手下，被喪屍咬傷之後，也變成牠們的一份子。你們能夠走到這裡，已是非常夠運。所以，還要逃去哪裡呢？」


那隻手，比我的小腿還要粗壯。


這個男人黑實、高大、輪廓分明，嘴巴叼著一根香煙。他可能還沒有三十歲，笑得很壞，但感覺精明。珊姐密密地注視著他，彷如望著她的偶像。我記得，她是一個黑幫頭子的私人秘書……所以他就是……


「鄭志南。如果你未聽過我的名字，代表你的人生也算美滿。」


他鬆開手，改用臂上的肌肉脅持著我，令我不能動彈。我很討厭香煙味，更討厭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當成小孩子玩弄。


他指著剛才那個醜陋男。


「成洛澤，花名阿宅。他的能力很高，做保安太浪費。」


他再指著珊姐，她依然是穿得很性感，露出半個胸脯。


「阿珊，我的秘書。」


然後，他指著一個女人。她有一頭清秀的及肩直髮，樣子高雅秀麗，身形勻稱，充滿知性美。從她的身上，我看見美螢的影子，她們是同一類型的女人。


不過，美螢的氣質更獨特、更優雅、更搶眼。


「賴瑋婷，一個喜歡站在道德高地的女人。」


她瞪了鄭志南一眼，再對著我微笑，感覺很親切。不過，她望著美螢時，是非常明顯的厭惡，還有一點的鄙視，不知道是否我的錯覺。


他們全副武裝，男人手持步槍，女人掌握利器。在香港，擁有這些高攻擊力的武器，絕對不是合法。


「你懂得槍擊嗎……相信，你也不會懂。」


鄭志南低頭，從腳到頭掃視我的身型，在偷笑。終於，我擺脫他的脅持，往後一跳，拾起廚刀，克制著我的恐懼。


「你們是甚麼人，有甚麼目的！？」


「你的智商有問題嗎？剛才的介紹，不是亂吹的。我們沒時間跟你這個小孩打渾，要把握時間逃離這裡。」


「鄭志南！我們要回去柏麗廣場！上面還有我的學生！我不能丟下他們！」


賴瑋婷很憤怒。


「你這個女人，真的很煩！廿三樓的那些廢物，連大門也不敢踏出一步，只懂怨東怨西，再跟他們說話，我寧願把這個燃燒中的煙頭吞進肚裡。古道，你去看看行車天橋上的喪屍，是否已走得一乾二淨。」


古道小心翼翼地走向華都商場的出口。


「我．不．能．丟．下．他．們！」


賴瑋婷字字鏗鏘，重覆她的要求。


「南，聽她的說話。」


溫亦雲說話時，再沒有初見美螢的那種激動。他淡淡然，沒感情。


「你肯定嗎？我們趕去小欖監獄，要花好一段時間。香港最頂尖的武裝人員都在那裡，我們應該要盡快去踫一踫運氣。我們的軍火，並不那麼耐用。」


「南，聽她的說話。」


「呿……」


鄭志南把煙頭彈到地上，再用鞋底狠狠把它踏扁。


我依舊握著廚刀，卻沒有人留意。他們自說自話，誰也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此時，美螢深呼吸，站到他們的圈子中間。


「你們有甚麼計劃。」


「在兩天前，南哥在籌備與俄羅斯黑幫的軍火中轉活動時，無意之間探聽到警察的調動。他們在小欖監獄，屯駐了最精銳的武裝人員、飛虎隊和老經驗的衝鋒隊，還把小欖的兩公里範圍封鎖，設置大量的路障，砍倒阻礙視野的樹木，並將大量的器材搬進去。當初，我們也不明白他們在忙些甚麼。現在，一切也很明顯。」


珊姐掏出煙盒，咬出一根香煙，點火。


美螢的語氣，出現意想不到的興奮。


「你們是有一個目的地。而且，是有很大機會能得救嗎？」


「可以這樣說。當然，誰也不能預計結果。」


此時，古道輕輕地從出口的方向跑回來。


「大部分都跑往屯門市廣場一期……不過，還有少數的喪屍在行車天橋上。如果這樣出去，非常危險。」


「哈哈哈！把一整層的商場都炸了，還不夠嗎？」


鄭志南低聲地大笑，很自然地搶走珊姐的香煙，一口叼著，猛力抽了一下，鼻孔噴出濁霧。珊姐對他的無禮舉動毫不在意，還有點受落。


「珊，再用三個手榴彈，拋到天橋下面的電機房。古道和學生妹，再去看一看屯門市廣場的情況，有異樣，大叫。快！」


手……手榴彈？


珊姐背上的小包打開，竟然是裝滿一個個的手榴彈！他們都依照鄭志南的指示，離開我們的視線內。


他們很不尋常，我們怎能和這樣的傢伙在一起？


我拖著美螢的手，嘗試把她帶走。可是，她不需要我的拯救。


「你們的消息是真確嗎？」


「已經過多次證實。」


美螢低頭不語，然後她望著我，主動把我拉到一旁。那些人都在留意我們的動靜。我背對他們，著急地對美螢說。


「麥家璇和黃太在等待我們。她們已經很餓！況且，這些人的來歷不明……」


「軒，你先聽我說……」


美螢把手指放在我的唇上。


「如果他們說的是事實，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也不想永遠躲在污水站，直至腐朽的一天吧？她們在污水站裡很安全，不需要這麼擔心。當她們肚餓時，自然會爬出去尋找食物。我們找食物的過程，也很簡單順利吧？」


我察覺到她的真正想法，非常愕然。


「你是想……跟隨他們……把麥家璇……」


美螢著急地踏地。她低頭吸一口氣，抬頭露出一個微笑，輕撫我的臉龐。


「不！不是這樣！璇璇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人比我更擔心她的安全！我清楚她的能力，是不足以在外面生存的。這一點，我比你了解得多。你也看見她們的狀態吧！她們能夠面對這些喪屍嗎？如果我們一直躲在污水站，即使有警察或軍隊來拯救，我們也不會知曉，那裡近乎是密封的！我們不可能去等死！如果，小欖監獄真的有足夠的人員去對抗這些喪屍，到時我們可以要求他們去救出璇璇和黃太。這不是更好的結果嗎？」


她拖著我的手。


「我也不想再和溫亦雲有任何的瓜葛。不過，這是關乎我們四人的生命。你要忍耐，要成熟一點，不能放過這個機會。而且，有任何事，你也會保護我，不是嗎？」


美螢的一席話，有道理，但不能讓我心安。


「但是……」


這時候，室外傳來多次的爆炸聲。珊姐的任務，應該已經成功。古道和蕭明敏也從後方跑回去，高舉著拇指。


最後，美螢不再理會我的反對。她走到那些可怕的人們前。


「我們加入。」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