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港》-- 如果95%人類成為嗜血野獸，你如何生存？（網上試閱，實體書已於各大書店有售，感謝各位）: Memory Fragment #4 : 3月13日晚上，爆發前三天

叮噹！叮噹！


和美螢相識不久，便知道到她的家庭背景實在是非常不錯。父母是退休高級公務員，現在長居加拿大。他們只有美螢一個獨生女，所以待她如珠如寶。


移民前，美螢和父母居於在西半山的寶翠園。所以，美螢在香港大學讀護理學的時候，根本不需擔心住宿問題。


畢業後，她卻不願再依賴家庭，也不願再承受超長途的車程到屯門醫院上班。她在屯門的怡峰園租了一間小宅。






那裡距離屯門的市中心，只有約五分鐘的路程。對於我這個居於屯門市廣場上蓋的追求者，實在是求之不得啊。


我經常以「順路」作籍口，把握每一秒與她相談的時刻。


今天，我終於表白，不再需要任何借口。可是，表白成功的同時，我們的月老……光仔……卻發生這樣的慘事。






我的情緒，實在不能處於「表白成功」的興奮狀態。


「軒，抱著我。」


我抱緊她，不讓我們之間有任何空隙。美螢從青山醫院回家的途中，從沒有停止哭泣，不知道是感到害怕，還是為光仔感到擔心。






現在，我就是她的男朋友。我有責任，也有義務安慰她，即使沒有太大作用。


家門打開。


「哈哈哈哈，我需要避避席，往屯門UA影院看一場午夜場，再在公園自我灌醉才回來嗎？」


美螢一直也不是獨居，還與她最親密的朋友一起居住。嚴格上，她這位朋友不是「租」，而是「免費」在這裡居住。


簡單來說，即是「白住」。






我從沒有見過她，只是從美螢口中，聽過她的名字和一些關於她的舊事。例如，她如何成為女拔萃書院歷年成績最差的學生，如何離家出走與家人生死不相往還，極其混亂的感情關係，出乎意料的鋼琴技巧等等。


聽見陌生而甜膩膩的聲音，我嚇得鬆脫雙手，美螢卻依然環抱著我。


隔著鐵閘，我看見一個在嬉皮笑臉的陌生女人。


然後，美螢看著她的好朋友，臉上的淡妝融化得一塌胡塗。她看見美螢的淚痕，嚇了一跳，連忙打開鐵閘，讓我們進入她們的小居。


「螢螢，發生甚麼事？這個瘦巴巴的小朋友欺負你嗎？」






從美螢口中得知，這位好朋友大力反對我的追求。她認為我的年紀比美螢少四歲，不成熟，只是在玩弄感情；又說我沒有錢，不是出身於富貴家庭，成不了大事；說我不夠英俊，討厭沒有肌肉的男人，沒有安全感。


這一切都讓我對她沒有好感。


我們從來沒有見面，也許是因為大家互相都不想認識對方。我不介意她說我是小朋友。對她們來說，我的確是。


畢竟，我較她們年輕四歲。


然而，我會用時間來證明給她看，我絕不是一個小朋友。






「不不，璇璇，他已經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噢……」


她瞪了我一眼，皺皺眉。然後，便拿出紙巾，為美螢抹乾臉上的眼淚。她一直在安慰美螢，我這個男朋友則在一旁陪伴。


麥家璇的動作很親切，她的眼神也很柔和，看來她應該會是個很好的朋友。我對她的壞印象，稍為改善。


「小朋友，你叫王啟軒吧？誠實一點，你對螢螢幹了甚麼呢？」






「美螢，倒不如你先去洗個澡？相信，你也累了。」


「軒，不用不用……我可以的，說吧。」


「喂，螢螢，既然小朋友也這麼體貼，你便聽他一次吧。」


「可是……」


「別可是了！去去去！」


麥家璇應該是個聰明的女人。在我和她的催促下，美螢只好乖乖就範，拿起毛巾浴衣進入洗手間。


在聽見花曬的水聲後，我便開始詳細形容青山醫院的情況。她本來的表情很生動，後來越來越僵呆。重覆一次這些血淋淋的怪事，讓我的情緒有點波動。


沒有讓美螢參與對話，絕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所以，小朋友……你就和她開始回來？那個……李醫生……對吧？他有沒有再致電解釋一切？」


「他沒有……直至現在也沒有。」


我刻意隱瞞一些重要的細節，畢竟這可能是機密。


「不要跟任何人說，好嗎？」


「等等……等我在腦海組織一下，實在很離奇啊。」


麥家璇在冰箱拿出一個雪糕杯，雙腿曲在沙發上，吃得津津有味，雙眼盯著天花版，像在思考。在這刻，我才仔細地觀察她的外貌。


她與我想像的不同。


在我想像中，她應該是一臉的壞相，嘴歪歪，眼神閃縮，白鴿眼，會讓我立定心腸討厭她的臉孔。想不到，她的外表竟然是這樣天真。我不敢相信她是二十六歲。她的圓臉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紅潤的肌膚，圓潤的美目，一頭型格而又可愛的及肩仿古曲髮，配上一副桃紅色的蝴蝶型粗框眼鏡。


精緻的五官，再加上這種打扮。相信，不少人會以為她只是剛二十歲啊。


我不自覺地向下一瞥，便尷尬地移開我的視線。


可能是在家的關係，麥家璇只穿上一件很鬆的上衣。她的身材太突出，基本上我是甚麼也看到。麥家璇看到我的表情，不屑地扁一扁嘴，在房間拿出一件風衣，把她的身體包裹起來。


這時候，美螢也穿上浴衣，從洗手間出來。她毫不避嫌地躺在我的懷裡，向麥家璇正式介紹我。當然，也包括今天我表白的情況。麥家璇不停弄出作嘔的表情。


在我和麥家璇的陪伴下，美螢已沒有再哭泣。雖然，她還不時察看手提電話，情緒卻已不再波動。聽到麥家璇的笑話，還不時微笑起來。


最後，她說覺得累，想睡覺。


結果，我第一次進入她的小居，便在那裡過夜。我和美螢睡在下格床，而上格床則睡著她的好朋友。三人同於一室，我感到有點尷尬，美螢和麥家璇卻毫不在意。


看見美螢在我懷中呼呼入睡的表情，我也開始感到放鬆。當然，我還是時刻想著光仔在醫院的情況。


在睡前，美螢把李醫生的電話號碼記錄到我的智能手機。我把它放在床頭，久久也不能進睡。後來，我確定美螢徹底入睡後，便輕吻她的臉頰，拿起智能電話，走到大廳，坐在沙發裡。


她們這個小居，絕對不是那種少女的可愛部屋。沒有美麗的裝飾，沒有嬌艷的鮮花；骯髒的衣衫亂放，吃完的杯麵放在洗手盤內；大廳的地板有點封塵，廚房的瓷磚充滿污跡。


我不是潔癖，但也是一個很愛潔淨的男人。我按捺不住，搖搖頭，靜靜地拿出清潔用品，為她們打掃。


「呼。」


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我終於把廚房徹底清潔。當我在幻想美螢睡醒時的驚喜模樣而沾沾自喜時，我卻感到背後有一道視線。


原來，麥家璇一直靠在門邊，興致勃勃地看著我。她又拿著一個雪糕杯，在慢慢享受著。


「噢，小朋友……你慢慢做，我不會打擾你的雅興。」


「深夜吃雪糕，你就不怕變胖嗎？」


「我天生麗質，怕甚麼……」


她忽然話音一轉，表情瞬時認真，童顏的笑臉忽然變得成熟，像回到她現在的年齡。


「……只怕，螢螢再一次受傷。我不想再看到她為男人而哭。」


「再一次？你指的是……她四年前的那個前男友嗎？」


我放下手中的洗潔精，也認真地看著麥家璇。


「我不是他。」


麥家璇嗤之以鼻。


「男人，在開始的時候，總是甜言蜜語。」


「我不像他的前男友。雖然，我不清楚他到底對美螢幹了甚麼……但我一定不會虧待美螢！」


「啊？原來，螢螢沒有跟你細說Raymond的事情嗎？噢噢……我應該閉嘴。」


Raymond？這就是他的名字？


麥家璇吐了吐舌頭，把吃光的雪糕杯隨手放在洗手盤邊，打個呵欠，轉頭想走。我立刻拉著她的手。


「喂，小朋友，我好像和你不太熟絡，縮手。」


我不知道她是否認真，但是我不敢造次，一邊縮手，一邊問。


「她的前男友……Raymond……到底……」


「第一，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第二，你聽了不會開心，他比你有錢，比你英俊，比你聰明，比你成熟，比你有閱歷，比你有地位；第三，我不會出賣朋友。」


她上下打量著我，那個表情讓我有點不爽。我拿出智能電話，不停地左撥右撥，麥家璇被我的舉動吸引，靠了過來，我的鼻孔立時一皺。她還沒有洗澡嗎？怎麼還是一身的香水氣味？


如果我是家長，我會放心把子女交托給麥家璇這種糜爛的鋼琴老師嗎？


「啊……啊？這是訂婚介指嗎！？」


麥家璇興奮地搶走我的電話，把相片放大又放小。相片的主角，是我上月在名店訂造的一對情侶介指。女方的是碎鑽心形白金介指，刻上我的名字；男方的較樸素，刻上她的名字，同樣是白金介指，卻只有一顆典雅的鑽石。然而，兩隻介指拼在一起，左方厚實，右方閃耀，相當合襯。


「你也知道，我們曖昧了足足一年。大家早知對方的心意，只欠我今天的一句吧。本來，我知道美螢的生日將至，便訂造了這對情侶介指。一來是為了逗她快樂，兩來是想在那一天表白。可是，我急性子，等不到那一天……。結果，這真的變成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現在，那對介指在哪？」


「她的那隻，我放在一個神秘地方，在生日的時候，給她一個大驚喜。至於我的那隻……不告訴你，哈哈。」


麥家璇誇張地弄出一個沒趣的表情，然後又誇張地拍拍我的肩頭。


「想不到你年紀小小，也有這樣堅實的膊頭啊！」


「怎麼語氣改變了這麼多……」


我沒好氣地說，並順手把清潔用具放好。麥家璇還在眼睛發光地把照片放大放小。


「因為，我看見你的誠意嘛。真誠的閃光啊。」


「膚淺。」


「女人都是這樣膚淺的。」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為甚麼美螢這樣伶落大方的一個女人，卻有這樣的一個好朋友呢？


然後，我又看見她打開冰箱，拿出雪糕杯。不過，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阿軒，好好對待美螢，這是獎勵……很好吃的。」


我接過雪糕杯，嘴裡一甜，心裡更是一甜。


她不再叫我小朋友……攻陷她的閏中密友，我們的未來應該會很幸福、很順利吧？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