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港》-- 如果95%人類成為嗜血野獸，你如何生存？（網上試閱，實體書已於各大書店有售，感謝各位）: 第三十五章 污水道
「游呀！游啊！」
我努力地划著水，嘗試在污水中抵消兩人的重量。但是，小雨毫不合作，只顧催促她的哥哥。我無可奈何，唯有在原地浮水。
大小不一的雜物落在首領的四周，響亮的水花聲不止，泛起的波紋越來越亂。可是，首領卻在原地浮沉。
「首領，還在磨蹭甚麼？」
我氣急敗壞地大叫。
「妹妹！小軒！不要管我，游啊！」
一塊巨石，擊在首領附近的水面，剎時濺起激烈的水花。首領視若無睹，焦急地四處張望，然後張口一吸，突然潛入水中！
「哥！」
「甚麼？」
我毫不理解首領的行為，只能焦躁地看著小雨。她一臉緊張，也看似不解。此時，黑暗的隧道的前方，傳來朱古力的髒話。
「仆你個街！為何不再向前游啊？喜歡和怪物玩遊戲的話，慢慢玩！但，我也不會等待你們！」
朱古力罵個不停。
他有時間和情緒去罵……那麼，前方沒有即時的危險吧？可是，聽著污水道上傳來的奔跑聲，還有岸上刺耳的吼叫聲，心還是不能安下來。
我強行把小雨推向水道的內部，但她不斷地抗拒，說不能丟下她的哥哥。我只好嘗試把頭潛入水中，但是水質很差，水道又沒有太多光線，我根本看不起他的蹤影。
正當我三番四次在水中進進出出時，水花聲一起，首領終於浮出水面！他好像握著一件東西，但我看不清楚。更多的雜物落在他的身邊，多留一秒，危險便多一分。他抹走蓋在臉上的一個膠袋，全速向我們的方向游來。
「阿軒，游吧。」
小雨放下心頭大石，主動拉著我向前游。我用力地握緊她的纖腰，兩隻手，四隻腳，不斷亂撐，乘著水流，向著水道的深處進發。
牠們的聲音越來越弱。危機再一次遠去嗎？
水道裡的光線越來越少，幾乎甚麼也看不見。我們沒有理會，只顧繼續游泳，聽見首領在背後游泳的聲音，稍為心安。
緊張感稍為消退後，嗅覺開始回復正常。水道裡，散發著嘔心的腐敗氣味。屯門河的河水一向不潔，以往在岸上也可以聞到那種反胃的氣味。現在，那種氣味，強烈數倍，一種像是鮮血和爛肉混合的味道，越來越濃烈。
到底，前方安全嗎？
「嚇！哇！」
前撥的左手忽然打中一個溫熱的物體，嚇得我連忙大叫，喝下數口污水。
「屌！屌！屌！你打中我額角的傷口啊！」
這應該是朱古力叫痛的聲音吧？
「朱古力？」
「屌！外面有那麼恐怖的怪物，你為甚麼不跟我說？那根本是喪屍遊戲boss級的怪物！那些人渣該死，但死得太慘啦！完全不合邏輯！太恐怖啦！我還感覺到眼角在流著血！你們卻在悠悠閒閒的待在洞口，約了朋友嗎？那麼友好，上去和牠們聚聚啦！我真是發了瘋，才跟了你們出來！」
「後悔嗎？」
我被某隻大手所牽引，摸到牆壁上有一條幼幼的管狀東西。我緊緊地抓著它，也拉著小雨的手，一同抓著。
「屌！困在這裡，後悔也沒有作用啦！哈哈哈……還以為死定了……唉……」
「哼哈哈……」
我扶著那條像是水喉的東西，低聲地苦笑。四周感覺安全，我猛吸著氣，稍事休息，身體的疲憊感再次襲來。我感覺到小雨把我抱得很緊。可是，我甚麼也看不清，這種感覺很差勁。
「首領，停下。」
漸近的划水聲，驀然靜止。污水道內，迴響著四種層次的喘氣聲。
「呼、呼……所有人也在嗎？」
首領的聲音，總是這樣中厚，在污水道裡更是放大十倍。舉一反三，如果有暴徒在這條污水道裡，我們必然能夠察覺吧？那麼，我們是很安全吧？
「電筒……」
在冷水中口齒不清的她，卻一言驚醒我。我搜索著身上的電筒，卻只能摸到腰間的牛肉刀。是在混亂中把它落在水裡嗎？
驀然，恐懼感佔據我的心。
它，還在嗎？
我連忙摸向長褲的後袋，立刻輕鬆起來。我忘了後袋是有拉鍊的，只怕會進水。可是，只要它還在，就可以了。
「我的電筒進水，不能用。」
像是電筒的開關聲音，然後首領有點煩躁地說。
「你潛下水……就是為了在水中尋回電筒？」
我疑惑地問。
「不。」
首領答得很簡潔。
有一刻，大家靜默。然後，大家選擇繼續沉默。
「很冷……累……」
最後，打破沉默的，又是小雨。在我懷中微抖的她，已冷得皮膚冰涼。我把她抱得更緊，但我相信沒有任何作用。
我們根本不可能長時間泡在水裡。
「喂喂喂，等、等等……」
朱古力忽然大聲地說。及後，我聽見解開索帶和拉鍊的聲音。
「在背包裡，不是還有一支後備電筒嗎……屌！廠商不是說這個旅行背囊防水的嗎？怎麼全進了水？這個是麵包嗎？濕了！呃……底部的東西還可以……。幸好，游泳的時候，背囊是浮面的吧……。嗯？是這個嗎？」
我再次聽到像是電筒的開關聲音。
「哇！」
黑暗中，強烈的光線忽然射進我的眼中，讓眼睛立時刺痛。
「對不起……」
終於，我看到大家狼狽的模樣。
小雨的長髮全濕，亂蓬蓬地塌在臉上，她凍得臉也發紫，左頰還帶點新鮮的擦傷。首領的氣色也不佳。最差的是朱古力，他的眼角還是流著鮮血，右頰全是傷痕，顯得最害怕的也是他，難怪他失控得不斷說髒話。
「可否幫我按著……我有點暈……」
我也不待他說，用手替他按著傷口。首領從朱古力手中接過電筒，四處照照，污水道看來沒有盡頭。
「唯今之計，只有繼續向前游吧。」
首領皺著眉頭，不情不願地說。朱古力小心翼翼地單手把背囊關上，雙眼直視著我，沒有隱瞞他的恐懼。
「算了，不要再按了！雖然這裡沒有瘋子，但泡在這樣的臭水裡，生不如死，還是繼續游吧。我撐得了。」
在朱古力的堅持下，我們繼續一手扶著水喉，一手向前游泳。水流越來越急，污水道也越來越窄。可幸的是，這使得我們不需花太多氣力。浸在臭水一段時間後，我們忽然看見污水道的牆壁有一道鐵梯，一直通往天花。首領用電筒照著天花，看見一個像是坑渠蓋的東西。
「這應該是出口！」
我興奮地指著說。首領示意我們待在水裡，他獨個兒爬上去視察，讓我想起我們在龍鼓灘村屋秘道裡的情形。不久前的事情，卻像是遙遠的從前。在這期間，我們已經歷了許多生生死死。
即使這是出口，外面有我們的容身之所嗎？
胡思亂想之際，首領已爬到出口，用力推起坑渠蓋。耀眼的陽光立刻照射進來，首領輕輕把頭伸出去。
坑渠蓋推開的一剎那，是很寧靜的。但是，首領只是把頭顱轉了一周，我便立時聽見……
吼呀呀呀！！！！
首領慌亂地關上坑渠蓋，忙不迭地爬下來。我們的上方，立刻傳來狂暴的敲打聲和尖叫聲。
「完全、完全不行！」
「地上……很多人？」
「是很多很多非常多非常多……暴徒。應該是……屯門公園的附近，我看到輕鐵站，也只能看到輕鐵站！只是看了一眼，牠們便發現我，對視了一秒，便立刻發瘋地衝過來！」
朱古力嚇得立刻向前游去。坑渠蓋傳來的聲響之大，讓我不知道它會否在那一刻爆開！
朱古力是正確的，向前游是唯一安心的可能性。我和小雨也沒空平復首領的情緒，一行人繼續這個漆黑坑髒的旅程。
及後，我們再嘗試打開數個坑渠蓋，結果也是一樣。每次，首領也是頂著頭皮爬上去，然後一臉恐懼地爬下來。我提議輪替去嘗試，他立刻反對，說這是他保護大家的責任。朱古力當然十分認同。
首領太英雄主義……這個擔子，也稍微讓我分擔吧。
可是，我把這句說話留在心中。
多次的失敗，讓我感到又餓又累，四肢又酸又痛。看著大家的表情，想必是有著相同的感覺。
支撐著大家的，是希望。
可是，依照坑渠蓋外的情況，我們是向著以往屯門人煙最稠密的地區進發-----屯門的市中心。
我不敢想像，上面有多少個「牠們」在等候我們。
我不明白為何在這個時候要思考這麼多。可能是黑暗髒臭的環境，讓我沒法安定下來。我的意志還算好，對比朱古力頹敗的眼神，他這刻的情緒的負面程度可不敢去估量。
又到達另一個坑渠蓋。
四肢已開始沒有感覺，好像套上一個個厚厚的橡皮膠套。我沿著電筒的光線，發現這個坑渠蓋較之前的數個為大，顏色也不是黑色的。
首領步伐沉重地爬上去，粗壯的雙臂用力頂著坑渠蓋，嘗試多次後才移動半分，他把手指伸進去，強硬地把它推向兩邊。當有足夠的空間時，他立刻把頭顱伸出去。
小雨冰冷的掌心緊緊抓著我。我知道，看著最親的人每次都要身先士卒去承受危險，旁觀的她絕不好受。
我能做到的，只是把她抱得更緊。
首領的頭顱轉了一圈，再轉一圈，還是沒有動靜。而且，並沒有傳來太多的光線……
最後，首領低下頭來，終於露出微笑，揮動左手，示意我們靜靜地爬上去。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