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大屏幕的一切都變成暗綠色,畫面在肥祥的控制下逐漸放大。


那個「牠」的樣子也越來越清楚。


「那是甚麼?是暴徒嗎?」


應該是吧?但又好像有點不同……






夜視的情況下,無法分辨血紅的瞳孔,離奇地躍動的血管突顯出牠的非人類身份。牠的樣貌與普通暴徒有點不同,面部扁平,眼睛較狹長,鼻梁非常寬闊,而整個後腦是扁平的,這分明是個……


更詭異的是,「牠」的雙目是正對著我們。牠是在看著我們,是直接看著攝影鏡頭。


「沒可能……這個攝影機是在街燈頂部的,怎麼可能!?」






「牠真的是在看著我們嗎?」


小雨和肥祥的雙眼滲透出恐懼,相信我自己也是這樣!


忽然,那個「牠」迅速地奔跑,離開了鏡頭可以拍攝的範圍。






「跑了?嘿,我們來看看這個小怪物逃到哪裡?」


肥祥在裝著膽大,假笑,顫抖的左手卻出賣了他。肥祥依即「牠」逃跑的方向,切換著一個又一個的鏡頭。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但是,沒有「牠」的蹤影。


「奇怪了……去了哪?」






肥祥皺著稀疏的眉頭,把大屏幕切換回最初的那個小畫面。


失去訊號。


「是那個攝影機故障嗎?」


「沒可能的,上個月才換了個新的!」


肥祥焦躁地在鍵盤上輸入指令,但大屏幕還是沒有訊號。我和小雨互相對視,目光中沒有其他情緒,只有恐懼和不解!






「啊!仆街!仆街!看看這裡!」


肥祥忽然大叫,嚇得我和小雨立時緊張。他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屏幕上的小畫面,腳步顫抖,退後。



十二個小畫面的其中三個,已經失去訊號!


在第四個畫面上,綠色的街道上閃過一個生物的影子。很快,牠用比人類還快的速度奔馳。只出現一秒,就又消失了!


「那是甚麼?那是甚麼!?」






過了數秒,街道好像回復平靜,只看見壞車和火光。


突然,那些壞車和火光驀然消失!鏡頭前,是一對綠森森的眼珠!它們在骨碌骨碌地轉動著!


「哇!仆街!」


肥祥雙腳發軟,仆在地上!小雨不小心地撞倒她的瓷杯。清脆的一聲,咖啡倒在一地。


然後,眼珠們稍為遠離鏡頭。「牠」的面孔變得非常猙獰,不整齊的五官皺成一團,鼻翼在強烈地擴張著。接著,牠伸出右手的手掌,然後握成拳頭,猛力向前一打。






小畫面便變成沒有訊號!


「小雨,快!快去叫醒首領和溫老師!」


小雨驚慌地跑入員工休息室。我的心臟彷彿灌滿了鉛,沉重得令我喘不過氣。直覺告訴我,這玩意兒絕不簡單。


除了暴徒,還有其他怪物嗎?


「為何這樣吵!發生甚麼事!?」


回頭一看,他們來不及整理衣服,著急地跑過來。溫老師甚至連眼鏡也還沒有戴上。


首領看了一眼在顫抖的肥祥,眉頭皺成兩道彎月,焦躁地四處張望。溫老師怔怔地看著那個大屏幕,一時無言,等著我的解釋。


「這是……」


「這是……」


首領和溫老師把雙手沉重地放在控制鍵盤上,細看小畫面的每一個動靜。


在第六個小畫面裡,再次出現那個詭異的怪物。奇特的樣貌在鏡頭上出現數秒,然後這個小畫面也失去訊號。


「哥哥,我們必須快點離開!再不走我們可走不及!」


小雨的聲線提高了一個八度,尖銳得不像她本來的聲音。


「不……我們先留在這裡,看清楚這個怪物到底有甚麼能耐。」


溫老師尋找屬於他的眼鏡,盡量冷靜。


縱然聽起來冷靜,但我看得出他還是有點慌張,只是刻意地掩飾,瞳孔中反射著恐懼的波光。


我從沒見過他這麼緊張。


首領放在控制鍵盤上的雙手,握成一對掌頭,緊盯著第七個小畫面。小畫面再次出現那隻怪物的蹤影。


「溫老師說得對。我們也不清楚敵人的底細,冒失地走出去並不聰明。」


「但是,我感覺很不對勁!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暴徒,可能是病毒的刺激,進化了還是如何……總之留在這裡,可能會很危險!」


小雨慌張地開始胡言亂語,首領立刻安撫她。


「許多證據已顯示,這不是病毒的感染。」


溫老師把眼鏡架回直挺的鼻樑上,皺著眉頭。他這句突然的說話吸引了我們,甚至連極端恐慌的肥祥也都看著他。


「這已經超出我的知識範圍,但這沒可能是病毒的影響。」


溫老師在說話的同時,已在收拾我們那個寶貴的背包,把一件件的乾糧整齊地放在適當的位置。


「首領和小雨,你們去尋找一些有用的物資。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有逃跑的準備。阿軒,留意著屏幕,有甚麼風吹草動,立刻告訴我們。」


首領點了點頭,立刻進去員工休息室搜索。小雨則是一溜煙地衝入了狹小的更衣間。


「你們腦袋生病嗎?這裡是最安全的!想甚麼逃出去!」


肥祥一邊抱著頭,一邊有點憤怒地大叫。


「這十天內,我從沒看過這種怪物!你們有病嗎?衝出去?」


我仔細地監視著這個泛著綠光的大屏幕,七個……不,是九個!九個小畫面已經失去訊號!


這太快了吧!


「你們真的想著逃跑嗎?不如你們留在這裡……」


肥祥忽然笨拙地坐在我身旁的座位,雙手顫抖,合成十字,對著我懇求。


「呃?」


「這裡……安全……閘門……厚……大家……安全……」


肥祥又開始恐懼地自言自語,抱頭。我有點不耐煩地望了肥祥一眼,然後立刻望回大屏幕。


救命!第十個小畫面也已經失去訊號!


「還有兩個攝錄機……四百米外……不要走……」


「阿軒,情況如何?」


首領拍著我的膊頭,緊張地說。他拿著三個急救藥包和收拾了數個睡袋,急躁地把它們放到溫老師的背包中。


令人意外的是,小雨竟然拿著一柄很像手槍的東西。


「電鑽?」


「借用的……」


小雨輕搖著她那專用的鐵絲,著急地看著屏幕,掃視每一個小畫面。溫老師找出所有的食物和食水,一個勁兒塞進背包。


「哥哥,情況很不妙啊!只剩下一個鏡頭沒損壞了!」


「一個?那麼牠就在附近!?瘋的!」


肥祥恐懼地尖叫,彈起來,跑進員工休息室。我們看著控制中心電閘外的監察鏡頭,溫老師和首領同時抽出牛肉刀和開山刀,看著這個使人心慌的屏幕。


「牠」出現了!


就在交通控制中心那小路的盡頭!


牠的雙腳在地上猛力地磨擦,就像西班牙的鬥牛!牠緊握著掌頭,小腿突然發力,以驚人的速度向著交通控制中心衝來!


「牠想幹甚麼!?」


「遠離閘門!」


小雨站在閘門邊,首領立刻緊張地把她拉回來。





碰!





突然,控制中心劇烈地震動!


清脆的一聲,另一杯咖啡被衝力震倒,濺濕了首領的長褲!小雨立刻抱著首領,不少電子儀器移位!


「仆街!牠在哪!?」


「在這裡。」


牠就在電閘外!


在閘門暗角的攝影畫面,可以看到那個「牠」在喘氣,痛苦地摸著牠的膊頭。


牠真的不是暴徒!


在這樣的短距離,我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牠」的特徵。


「牠」全身的肌肉狂暴地擴展,隨著「牠」的每一次呼吸,血管和青筋都在皮膚下躍動,體型也比人類大一半。皮膚不是人類或暴徒的皮膚,而是像傷口結疤之後的模樣和顏色,整個身體覆蓋著硬硬的焦疤!


「牠」的雙眼像暴徒般一樣血紅,但面部扁平、眼睛狹長、鼻梁寬闊、後腦扁平,但表情極端猙獰!但是,這根本就是……


「唐氏綜合症?」


「這不是唐氏綜合症的特徵嗎?」


突然,「牠」一邊摸著肩頭,一邊看著閘門。有一瞬間,牠回復唐氏綜合症病者在以往的社會中常被取笑的模樣,呆滯地望著鏡頭。不過,牠又再變得猙獰,暴怒地握著拳頭!


最後一個鏡頭失去訊號!


我們甚麼也看不到,大屏幕已變成徹底的一片黑!


「怎麼辦!?」


「可能,閘門能夠擋得了!」


我盡量樂觀。


這時,我又聽見一陣飛快的腳步聲,但是在遠離。


「牠要走嗎?」


「牠怎麼發現我們在這裡的?」





碰!





當我們挽起一絲希望時,控制中心又傳來極猛烈的震動!而且比剛才還要強!


「牠想要用變異的肌肉,硬生生地衝進來嗎?」


我們不安地互相對視。沒有攝錄鏡頭,我們甚麼也不知道!





碰!





「仆街!!」


控制中心的牆壁再次爆出強烈的震動,塵埃全都被震下來,文具被撞倒!小雨在恐慌中失去平衡,身驅撞在控制桌角,倒在地上。首領連忙去視察她的傷勢。


「這道閘門真的擋得住嗎?」


「呃……」





碰!





這次的撞擊力更大,我們四人全都被撞到跌在地上。在我倒在椅子旁的時候,我看見閘門有點損壞,門縫之間出現一道很小的空隙,還有結焦的皮膚和躍動的血管!





啊嗚……啊嗚……啊嗚……






突然,控制中心的音響設備傳出極為刺耳的警號聲。


現在,整個大屏幕泛著刺眼的紅光。屏幕的中心位置出現非常巨大的警告字句。


「保安閘門結構受損,為保交通和資料的安全,本中心將於二分鐘後緊急切斷所有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