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港》-- 如果95%人類成為嗜血野獸，你如何生存？（網上試閱，實體書已於各大書店有售，感謝各位）: 第七章 絕望的大叔

我和首領驚訝地交換眼色，但是我們沒有放下武器。在電筒的淡光下，一個瘦弱的男人身影緩緩步出。他的腳步非常躝跚，一拐一拐地向著我們走來，手臂亦因失去皮下脂肪而顯得有點鬆馳。他的眼神很灰敗，身穿一件破爛的工作服。


他是個活生生的人類。


「你們是我們第一次遇上的活人啊。」


他拖著折斷的右腳，躝跚地慢慢靠近。我觀察著這位一臉鬍渣的大叔，他應已有四十多歲。






「外面的世界……現在變得如何呢？」


大叔沒有任何生氣，十分頹廢。我們放下武器，看來他沒有惡意。


「地獄，外面全是怪物。大叔，你不如……」






首領放鬆戒備。但是，當他想去扶助大叔時，他卻神經質地摔開首領的手。


「怪物？他們不是怪物！他們是人啊……曾是人啊。我還記得那一天我們還在討論們今晚在昨裡集合去深圳按摩！」


今晚？






他指的應是十日前了。


大叔對著一個無形的人說話，指手劃腳地道出北上的行程。小雨靠過來，身體緊張地僵直。


「大叔，已經過了十天。」


首領靜靜地說。大叔停下了所有的說話和動作。然後，大叔神經質地嚎笑，聲音在下水道迴響。


「對……已經過了十天！牠們根本是怪物……哈哈哈哈……」






溫老師不耐煩地嗤了一聲，越過大叔往前走。大叔卻伸手拉著他的西裝。


「電話……有沒有手提電話？求救，總有方法求救。軍隊、警察，甚麼也好。我快捱不住了，我的同伴也是，他快死！」


溫老師撥開他的手。


「沒有。」


他冷冷地說。首領連忙補充。






「首先，我們的手提電話不是丟了就是沒電。另外，無論是手提電話、收音機或是電腦，它們也接通不了任何網絡。換言而之，所有能和其他人通訊的電子用品已全都報廢，對講機也沒有作用。」


我和大叔同時睜大雙眼，這是另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我驚慌地尋找小雨，希望她否認這一個事實，但她只是輕輕點頭。


「大叔，其實在災難發生前的那一晚，即是3月16日的凌晨，這種情況已陸續出現。只是，下午四時後變得更加徹底……」


「哈、哈、哈……那一切也完了！沒救援，連聯絡方法也沒有？荒謬啊，這個世界生了甚麼病？只需一瞬間，其他人也變成了怪物？哈、哈、哈……荒謬啊，」


大叔崩潰地拖著斷腿後退。






「是太陽風暴嗎？」


溫老師依然故我，完全不想理會大叔的心情。我奔到他的旁邊，低聲問。


「白痴。太陽風暴第一步會摧毀供電網絡。災難發生後，大部分的電力系統是完好的。」


「那麼……」


「別煩我。」






我沒趣地閉上嘴。然後，我們跟隨大叔來到一個凹下的小平台，上面躺著一個看起來很虛弱的男人。大叔彎著腰去照料同伴，然後他頹然地坐在平台。


「幸運的你們是如何來到這裡呢？」


我簡單形容了剛才的逃生情況。他疲憊地聆聽，沉默了十多秒後才有所回應。


「你們是他媽的瘋子。」


「這是甚麼意思呢？」


小雨心直口快，不滿地反駁。他並沒有理會我們，舉起微爛的塑膠水樽在下水道裝進了一些污黑的水，然後把這些混濁的污水倒入同伴的嘴唇。我發現無論是在平台或牆上都有一些乾涸的血跡，而且還有一些細小的白骨。


「我們是青山發電廠的專業技工。嘿……枉我們還在這裡堅持，一切也完了。」


他虛弱地傻笑。


「我們是負責確保電力網穩定的員工。早在十多年前，我已覺得電力的供應受到不知名的原因影響，訊號的傳遞有點不穩定。但是，我們並沒有仔細去研究，更多的精力是去研究深圳哪一個骨女比較漂亮……十天前，我們還在工作，一切也發生得突然。同事倒地，忽然全身發紅發熱，只有包括我倆在內的五個人還站著。我以為他們中暑，連忙和他一起去預備清水。結果，我拿著清水回來的時候，見到他們已跳起來撲另外的三位同事。瘋的！他們真的是吃啊！我和躺在這裡的男人逃到下水道的入口，及時躲進這裡逃難。情況太危急，我的右腳摔斷，而他則拯救了我。」


我寧願他繼續瘋狂傻笑，也不願聽到他絕望無比的聲線。


「我們很幸運。這條黑暗的下水道裡沒有怪物。我們又找到這一個可以棲身的平台，有水源，又有食物。雖然只是老鼠。」


老鼠？我看著那些白骨。


我看著那些白骨，又有點想吐。我構想出一個畫面，是餓透的技工們在狼吞虎嚥地咬死骯髒的老鼠，津津有味地吸啜著老鼠的小腿，吐出帶血的小小老鼠骨。他們還喝著地下水道的廢水，露出滿足的神情。為了生存，我明白這是無奈的。但是，我還是很不安，而小雨也有同樣的感受，輕輕拉著我的手臂。


「昨晚，我的同伴發燒。他現已失去知覺，希望只是普通的感冒。」


「你們不是還有食物嗎？他們這麼慘……」


我單純地走到溫老師背後，想去打開他的背包拿出一些食物。小雨也主動來幫忙。但是，溫老師剛一察覺，便猛力推開我們，陰冷的視線讓我必須停下動作。


「溫老師，合作一點好嗎？我只是想拿一些麵包給他們。」


想不到，首領與溫老師同一陣線。他示意我們閉嘴，但小雨還是說過不停。大叔的目光充滿生氣，連語氣也變得積極。


「你們有食物嗎？真的嗎？來，給一些我們，只是少許已足夠。」


「不。」


溫老師簡潔地拒絕。


「你們真的是瘋了！地上全是變態的怪物，還想逃嗎？你們待到這裡不是更好嗎？你們連一點食物也不分給我們，還算是人類嗎？你們竟然寧願自殺也不給予我們食物？」


大叔忽然暴怒，扭曲的面孔嚇得我連連後退。溫老師搶去我腰間的牛肉刀，筆直地指著他。


「說謊的遊戲已結束。閉嘴，你這個吃人的怪物。」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