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隱藏係香港地底既秘密──點解要我去發掘？: 夢

迷迷糊糊間，我彷彿看到一面鏡子，鏡裡的自己正冷冰冰地看著自己，四周則是一片白霧，量不出這個空間有多廣闊無垠，我窮盡遠目也看不到邊際。我只能繼續把視線停駐在鏡面上，過了好久，我才猛地意識到那並不是一面鏡子。
 
那是我自己，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出乎意料之外地，我不太吃驚。而「我」則繼續冷冷地盯著我，嘴脣緊緊抿住，好似準備要把我瞪出兩個大洞來。我躊躇著還是先打破了沉默：「你係我？」
 
「我」點了點頭：「我係身為嫡子既你。」
 
我迷茫地搖了搖頭：「即係咩意思？」
 




「你會明白，以後。」「我」嘴脣掀了掀，簡短地回應。突然，他的面容扭曲，他痛苦地彎下了腰，洩出充滿痛楚的嗚咽聲。我衝上前想要察看他，他卻驀然抬起頭來。我看到那張臉已經不是自己，變成了堂哥。堂哥臉上神色淡漠得令我心裡發寒。他轉身就走。
 
我追上前，跟著他穿過一重又一重濃重白茫的迷霧。最終，他伸手撥向身旁的霧氣，露出了濃霧之後的一座懸崖。我和他就站在懸崖的邊緣，他不帶感情的眼神投向我。
 
「你要唔要跳落去？」
 
我反射性地後退了一步：「點解係我？」
 
「你係嫡子。」
 




話罷，他抓住我的肩頭，把我推下了懸崖。我一下子感到身體進入了無重狀態，四方八面而來的空氣擠壓著我的軀體。我想尖叫呼救，手腳亂舞，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與死亡如此接近，就像下一秒就會落到地面上摔得血肉模糊──
 
「寇臨！」
 
我砉地醒來了，還沒睜開眼睛，就覺身上多處部份都痛得要命，心裡仍有餘悸，但很快就曉得剛才的是一場夢。我緩緩張開眼睛，然後眼前朦朦朧朧地出現了Ms Tsoi的臉孔。
 
「你終於醒喇。」她微笑著道。我抬頭張望，只見已經換了個石室。這裡已渾不像剛才任何一個經到的地方。石砌牆壁，紅磚穹頂，十分廣大，都幾乎及得上一個廣場的規模了，而我倚靠著的是……一口大棺材？！
 
我連滾帶爬地遠離那口棺材：「呢度墳墓黎架？」
 




列天欣就在角落上，她臉色蒼白，但感覺沒有大礙。看到我逃離那口棺材，忍不住竊笑道：「生人唔生膽，呢個用膝頭哥諗都知係虛塚啦。」她有點吃力地挪了挪身體，伸直了兩腳，又笑著道：「頭先係Ms Tsoi揹住你黎到呢度架，仲唔多謝老師？」
 
我看了看Ms Tsoi，她則是揮揮手：「唔使客氣，不過你都幾重下喎。」
 
「其實發生左咩事……？點解會咁辛苦？」
 
列天欣以食指抵著下脣，嘴脣蠕動著道：「我都唔知道，但真係好難受。可能係你堂哥能力未到掛？」
 
說到堂哥，我留意到他並不在我身處的這間石室裡。我忽地想起剛才那夢中他把我推下了懸崖，心裡又是一陣發冷，只得默默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場夢而已。我好奇地問了問Ms Tsoi，她則微笑著指向那口棺材：「佢落左下一層，果度就係入口。講黎有啲話長，總之，逃出陰陽路之後，我地終於搵到機關所在，入左黎呢度，跟住張圖紙既指示搵到棺材入面既通道，佢就落左去。」
 
我立時大為緊張：「佢自己一個落去？佢唔係好虛弱架咩？」
 
「冇辦法，我要留係到睇住你地先得，佢惟有自己一個落去。」Ms Tsoi口氣很是無奈：「唔好以為呢度好安全，我地淨係留左半個鐘都冇，鬿雀已經出現過兩次，好在我有舊開左光既法器，佢先飛唔近我地。」
 
我留意到棺材邊擺著一尊神像，才六七吋高，也看不出是什麼神祇，只見它身上微微發著光暈，果然有幾分仙風道骨。列天欣嘴角微勾：「真係估唔到最後要靠茅山派既法器黎救我地，真係諷刺。」




 
Ms Tsoi聽了這話，也沒有不悅，只溫柔地笑了笑。我瞧著她的笑容，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不對勁，全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扭過頭去，看到那口棺材，一股憂心之情油然湧出：下面看來也不是什麼好地方，現在堂哥這麼虛弱，貿然下去豈不是太過危險？
 
我下定決心，站起了身子，掀開本已半開的棺材板，就見到有道石級通往下面。我邁腳就要進入，卻被列天欣喊住了，她一面驚惶地看著我：「你想做咩！？唔好玩啦，下面好危險架！」
 
我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得會心微笑，然後伸出手，在心裡默唸了一句，手心立時爆出一團火焰球，轉手便向牆壁上甩去，火球撞上牆壁滋聲消失，卻在壁上留下漆黑燒焦的痕跡。列天欣嚇得尖叫了一聲，Ms Tsoi也是睜大了眼睛。
 
「咁樣我有資格落去喇掛？」
 
我揮了揮手，不等她們回答，就走下了石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