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有,老爸並沒有在晚飯前回家。老媽不明所以,也不擔心,飯後依舊追看著電視劇;我卻是五內如焚,把自己關進房間裡,來回踱步。堂哥提及過創造一個新位面對元神短期創傷很大,茅山上清派那幫人學的又非正宗,勉強只能造道裂縫,想必在短時間內不能造出第二道裂縫。那樣說的話,在裂縫崩解後他們應該還在林士站裡,要逃出來只有兩個方法,一是硬衝出來,二是等到元神恢復再造一次裂縫。前者的話,應該會引起轟動,我應該可以在新聞裡留意到;如果是後者……我就不知道了。
 
我不斷刷新著新聞網站,看看有沒有相關消息,但等了半天還是什麼都沒有。我有衝動用滑鼠狠狠擲向熒幕。橫豎都沒有消息,我跑到浴室洗了個澡試圖令自己冷靜一點。
 
我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踏出浴室,就聽到老爸老媽的房間裡響起微弱而熟悉的電話鈴聲。我站著聽了十幾秒,愈聽愈是熟悉──不對!那是我的電話!我躊躇了半晌,飛也似的丟下手中毛巾,幾乎是踹開房門地衝進去,在床頭几上找到我的電話。來電顯示上寫著「老爸」。
 
我差點沒失手把電話跌到地上,兩手顫抖著把電話放到耳邊,卻是聽到堂哥微微有點情緒不穩的聲音:「呀臨,仁叔(也就是我老爸,全名寇懷仁)而家係我屋企,你過黎。」
 
「我老豆有冇事?佢而家點?」我竭力壓低了聲音,但還是不可避免地驚擾到廳外的老媽,她無意識地呼喝了一聲讓我別吵。堂哥回答:「佢冇嚴重既外傷,但係──」「但係咩?即係有冇事?」我怒氣沖沖:到這時候還給我遊花園?
 




「佢既元神因為硬撼左幾次道術既關係受到重創。」堂哥沉聲說道:「我覺得你最好而家換衫過黎。」
 
我丟下電話,立馬回到房間飛快地更衣穿襪,攫起電話和錢包便要衝出家門。老媽在身後喊了一聲,我本想直說是到堂哥家,話到嘴邊卻改成了要下樓去跑步。
 
我沒空等巴士,伸手攔了一輛的士就向堂哥家前進。我感到兩腿都因為極其緊張的原因在顫個不停。元神受創是什麼概念?我不清楚,但聽堂哥語氣這絕對不是能善了的事。
 
我一連催促了那司機好幾遍,而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踩下油門加快了速度。在臨近下車時我已取出了一張百元紙鈔,的士一停,我就把紙鈔向前座一丟,拉開車門跳下車就往堂哥家衝去。我從未試過兩腿顫得如此厲害還能用這種速度跑,感覺隨時都會仆倒。我甫踩上堂哥家門的地毯,便伸拳狠狠地搥在厚實的木門上,力道之大,使我拳頭痛得像骨頭要碎掉似的。
 
是德叔開的門。門才開了一道縫,我就竄進去奔進大廳,就看到老爸橫臥在沙發上,面色煞白,兩眼緊閉。堂哥則是坐在旁邊的扶手椅中,上身赤裸,裹著厚厚的繃帶。他看到我進來,只略一抬眼,沒有說話。我卻是如同五雷轟頂,兩膝一曲差點沒跪下來,然後下一刻便撲向堂哥捏著他肩頭大吼大叫:「我老爸到底咩事?你同我講清講楚呀!」
 




他眉頭緊緊皺著,好似感到痛楚,卻沒有試圖掙脫。德叔在我身後喊道:「你放開佢!佢已經受左好重傷喇!」
 
我猛地放開手,只見他兩肩包紮著的繃帶上滲出殷血。我沉默下來,用力甩了甩頭:他也是受害者,我怎麼可以遷怒於他。我轉向老爸,蹲下來摸他鼻息,只覺短促紊亂。德叔輕聲說道:「佢受既唔係物理傷害,我亦都唔知道點樣先可以破法……但我已聯絡左一個可以救佢既人。」
 
我猛地扭頭看著他,咬牙切齒:「如果……如果我老豆……」卻是怎樣也說不出那句話,只好硬生生嚥下。德叔臉上泛出悲涼的神色:「佢頭先仲醒緊既時候叫我嗌你過黎,有啲野要同你講。但而家睇黎要等聽朝早,果個人黎救醒佢先可以……」
 
「我唔想知道。我淨係要我老豆安安全全。」我搖頭,握緊了老爸的手。他的手心泛涼,有種不祥的感覺。我從沒看過老爸這種模樣,從很小時開始,他已是頂天立地般的強大存在,此刻卻躺在我身邊,脆弱得幾乎一碰就能碎掉。全是因為這件事,因為我。
 
「我今日留係度。」我沒想到自己的語氣居然可以如此鎮靜,讓我想起了堂哥,不自禁看向了他。他木無表情地回看著我,我現在臉上的表情也應該像他那樣。我有點討厭這樣的自己:
 




「同埋呢件事唔該完左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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