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遠後,我掙扎著挪到列天欣旁邊,見她氣若遊絲的樣子,急切地問道:「你得唔得?」扭頭去問堂哥:「我地而家點?有冇方法走得甩?」
 
堂哥噓了一聲,側耳傾聽了一會,然後像變魔術一樣,繩子就被他掙脫了。他伸手抹去臉頰上的血,隨手在褲上擦了擦,然後就來解我身上的繩,在我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佢地而家離我地起碼有二百米距離,你地即刻上去,衝翻出地鐵站,去無限極廣場是旦一間殘廁度匿埋,我會拖住佢地,如果好彩既話會好快同你地會合。」
 
我急忙搖頭:「唔得,你自己一個點對付到佢地?」
 
「唔好理咁多,你要救列天欣出去。呢個裂縫好唔穩定,係黎緊半個鐘頭之內就會崩潰,你地會翻去現實世界,唔洗擔心。」他的話說得又快又輕,我幾乎聽不及。此刻我手腳已得自由,便去解列天欣的繩,然後看向頭頂的洞,離地面大概有兩個人的高度。堂哥微微蹲下來,招手讓我們踩著背脊上去,我扶著列天欣讓她先上去。她踩在堂哥雙肩上,然後他扶著列天欣腳踝位置,站直身子輕輕一抬她就上了去。我依樣照做,心裡對堂哥充滿了感激,但又非常擔心。這時但聽一輪紛亂的跑步聲,還有幾聲喝罵聲,我看到洞下面的空間衝進了幾個大漢,身形很是魁梧,抬頭看到我們上了去,一個就要爬上來,另外幾個二話不說就向堂哥攻擊。他的短刀不知在哪裡,只能赤手空拳地對付他們,還要竭力阻止那人上來抓我們。他大喊了一聲:「快啲走!」
 
我拉著列天欣不要命地狂奔,跑出幾步見她無力奔跑,便把她負在背上,繼續逃跑。可能因為專注逃命,我的精神變得敏銳無比,跑到有吸光塗層那段路,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哪裡會有一兩層的階級,一路上暢順得令人吃驚。
 




跑出一段路後,我突然聽到後面響起追趕聲。我知道堂哥不可能憑那種狀態對付他們,心裡一酸,腳下跑得更快。我好歹是前田徑隊隊員,又是年年環村長跑的得獎者,論腳力我是相當有信心,現在又是逃命時刻,我一面背著列天欣狂衝,一面朦朦朧朧地想到說不定我現在已經打破了學校的百米記錄。
 
我一口氣地跑出漆黑路段,接著便是又長又連續又難走的石梯。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便發力向上飆去,身後的腳步聲已被我甩得稍微遠了一點。我聽到身後列天欣虛弱地叫喚著我的名字,這讓我憂心如焚,只想儘快逃出這裡。
 
這段長梯,我們下來花了差不多五分鐘,而我跑上去才花了不到三分鐘,但我兩腿早已痠痛不堪。果然是太久沒練習了,如果能安全回去必須要重新開始訓練。這個念頭在我腦裡一閃而過。我衝上了月台,三步併作兩步跑回電梯口,回到E出口附近,我左望右看了幾秒,跟著指示牌的方向跑到E3出口。
 
衝進了無限極廣場,身後追兵的聲響已幾不可聞。我隨便找了間殘廁躲進去,匆匆鎖上了門,然後屏息靜氣。過了十幾秒,我聽到門口有人走動,還有說話聲,聲音粗糙,口音很不準。
 
「我明明睇到個後生仔跑左過黎!」
 




「我都見到,佢係咪跑左入去?去睇下!」
 
接著便是他們跑離的聲音。我終於吐出窒在胸腔的那口氣,回頭去看列天欣,見她軟軟地倚著牆壁,臉色青白,意識很模糊的樣子。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樣,我對昏倒後的事全然不知,又不能開聲問她哪裡有事,滿心焦急而不知所措。想到堂哥,更是如處熱鍋,恨不得飛奔去救他。
 
我壓止了這種焦躁的感覺,把耳朵貼到門上傾聽外面的動靜,隱約聽到遠處有聲響,可能是那些人在找我們。我看了眼手錶,離我們跑出來已經過了十來分鐘,到底這裂縫什麼時候才崩潰?如果不是情況不容許,我可能已急得扯著頭髮亂跺腳。我一面盯著錶面指針一格格地移動,一面聽著外頭的聲音或遠或近,那些人好像在不同商店裡翻找著我們,我從來沒像這樣痛恨過時間流逝得如此緩慢。
 
二十分鐘了!十分鐘內就會回到現實世界!快一點啊!就在我急得全身發抖時,列天欣忽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這時我剛好聽到腳步聲離我們大概有十幾米左右,不過是幾秒的時間就能衝將過來。我心裡大叫不好!馬上就聽到遠處有人向這邊跑來,我心砰砰直跳,不知道該祈求位面裂縫快點崩坍還是準備一場打鬥。我腦裡迅速轉了萬千個念頭。我選擇了後者。
 
我再一次深呼吸,就要打開門踏出去迎接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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