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手腳都縛住,動彈不得,只有頭部還能轉動。我身處的空間光線昏暗,但勉強能視物,我下意識地看向左手邊,也就是光源,就對上了堂哥那雙漠然的眼睛。他也被五花大綁著,嘴角還沾著血絲,但看起來異常鎮定,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而他身後倚著一張摺疊凳,上頭就擺著一盞油燈。列天欣則橫臥在他身邊,兩眼緊閉,似乎還沒醒來。
 
我的記憶有點模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費力地回想著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是的,我在往某大學的車程上看到了堂哥和列天欣,跟著他們來到林士站,然後開了暗門……對,我掉下去了,還被人用應該是哥羅芳的東西弄暈了。是誰把我們都捉住了?難道是剛才那偷襲者?不可能,那應該是個女人,看堂哥的模樣應該有打鬥過,連堂哥都能打倒,一定不是那個女人。
 
我輕聲問道:「堂哥,我地係比咩人捉左?」
 
堂哥抿緊了嘴脣,從齒縫間洩出幾個含糊的字:「茅山上清派果批人。」
 
果然是這樣,聽他這樣說,應該有不少人,不然不可能把堂哥打倒。但聽堂哥咳了一聲,竟咯出了一口血,我大驚失色,顫聲說道:「你……你受左重傷?」
 




「冇乜野。」堂哥搖頭,突然向他的右邊看去。我循著他視線望過去,見有一道拱門,而下一刻,就有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後。我認出來了,真的是那天來取五弦琴的女人。她看到我醒來,笑瞇瞇地道:「終於醒喇?你堂哥真係幾犀利喎,一下子就打低左我地三四個人,仲要搏哂命護住你地。」
 
我看了堂哥一眼,他仍舊臉無表情,只稍稍側過頭去,避開了我的視線,好像在愧疚無力保護我們。我心有不忍,在這時候也不好說什麼。那女人咧齒一笑,嬌聲說道:「你地唔使擔心,我地既人已經搵到土晶,只差最後一個步驟就得。」她雙手按著大腿緩緩蹲下來,眼珠被油燈一映亮燦燦的,她的目光在我和堂哥之間來回巡逡:「你地兩個,邊個先係嫡子?」
 
我幾乎衝口而出想要說是堂哥,但話到嘴邊立刻想到她這樣問我們,一定有什麼居心,立時改了口:「我。」
 
堂哥臉上閃過一絲訝異的神色,張開口好似想說話,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沉默地把臉轉過去。我猜他可能是覺得這樣的話至少能稍微阻撓他們的計劃,不過我的安全就無法保證了。
 
那個女人瞇著眼睛笑看著我,良久,才悠悠說道:「咁就好喇,我要問你借一樣野。」
 




我一怔,口氣很不善地問道:「咩野?」
 
她沒有即時回答,笑得更歡,站起來向我湊近了幾步,復又蹲下,我可以看到她領口裡面內衣的邊緣,我吞了口唾液,轉過頭去不去看她,她湊得那麼近,讓我感到一股莫可形容的壓迫感,腦裡不斷亮著象徵危險的紅燈。她低聲說道:「係你既血。」
 
我全身一寒。要知道我最討厭的事除了被人蒙在鼓內,就是抽血。我想都沒想就吼道:「唔使旨意!」
 
「唔好敬酒唔飲飲罰酒,」她眼睛中盈滿了笑意:「就算你唔應承,我地都會夾硬抽,我咁問,都係想睇下你有冇可能會為左你既堂哥同女朋友應承我地姐。」
 
我愣住:「咩意思?」
 




她笑了笑,站直了身子,轉向躺在地上的列天欣,狠狠踹了她一腳。在她舉腳的同時我已大叫了出聲,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子把列天欣猛地踹翻過來,然後聽到列天欣痛苦地嗚咽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她虛弱地看著我,看起來很痛苦,我怒得全身發顫。接著,那女人轉向了堂哥,抽出了腰間的匕首,貼在堂哥臉上柔聲說道:「頭先把刀借左比人,先輸左比你。雖然話你個堂弟係咁阻你手阻你腳,但你都太過勝之不武喇掛?」她微一使勁,堂哥頰上立時現出一道殷紅血痕,他面不改色,兩眼放空,不知道在看什麼。那女人似乎被他的態度惹怒,在他肩頭上割了一刀,當下鮮血直流。
 
「你攞我既血咪攞囉!點解要搞佢地?」我啞聲嘶吼著:「你想要我既血,根本唔使我應承你。」
 
她稍轉過臉來,向著我嫣然一笑,嘟起了嘴脣,一臉委屈:「我純粹覺得咁樣好好玩姐。」
 
此時堂哥慢慢開了口:「我記得,我個背囊入面有一細樽佢既血。」
 
我這才想起真有這回事。那次赴新娘潭墓前抽了我的血,卻因為握機陣變成了八門陣卻沒有用武之地,現在這瓶血,應該還在堂哥的背囊裡頭。我看著那女人翻開了我們攤放在地上的物品,然後從堂哥的背囊裡找出一個盒子,打開一看,裡頭果真有一個小瓶子,裝著鮮紅的液體。
 
那女人斂去笑容,狐疑地看著我:「咩時候抽既血?」
 
堂哥接口道:「加左抗凝劑,對你地要做既野冇影響,你可以放心。」
 
她這才展顏而笑,看著我們的目光中帶著蔑視與嘲諷,沒有再說什麼,轉過身去就走出這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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