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明星，在自己的「生前喪禮」上死了》: Chapter 22
Chapter 22
「想問你地有無見過鄺牧師？」一打開門，警察先生便喘著氣問。
「鄺牧師？無呀。頭先大家各自返房就無見過喇。發生咩事呀？」
Erica 踏出房門，發現所有房間的門都已經打開，大家都站在門前，只有鄺牧師的房間是關上的。
「我敲咗鄺牧師房門好耐都無人應，所以睇下鄺牧師佢係咪入咗其他人嘅房。但而家睇嚟就唔係喇。我船上面其他地方揾過一次，都唔見佢。」
Aaron 站在鄺牧師房間門前，苦思應該怎樣做。
警察先生用一張很薄的膠片攝進門縫，嘗試可不可以頂開門鎖。
「咁做無用架，我地公司好注重客人安全同私隱，一定要用電子卡開門架咋。」Aaron 無奈地說。
「咁無計喇，唯有破門喇。蔣生，你作為船主，唔會反對嗎？」
「我都擔心鄺牧師有事，我打咗佢電話好多次都無人接，破門喇！」
警察先生於是後退幾步助跑，然後一腳踢向門鎖位置，門就「砰！」一聲被踢開了。
他走進房間裡一看 ——
「唔係呀嘛......」警察先生發出一聲慨嘆。
Aaron 隨即亦跟著進去。
「點...... 點會咁架！？」Aaron 驚呼。
Amanda，Erica 和歐陽牧師聽到二人的反應，都立即跑進了鄺牧師的房間。
Amanda 和 Erica 兩名女士頓時被眼前的畫面嚇得瞠目結舌，面如槁木；
而歐陽牧師則說了一句「Oh Lord…...」，然後跪了在地上，雙手緊緊握著十字架頸鏈，全身顫抖地低頭禱吿。
＊＊＊
鄺牧師很安詳地躺在床上。
他穿著黑色裇衫，黑色領帶，黑色西褲，雙手姿態很優雅地疊著放在腹部上。
身上沒有任何明顯傷口或者血跡，就好像睡著了 —— 只是，他的頭部被一個大透明膠袋緊緊套住了。
在他的床邊，有一支鮮黃色，半個人那麼高的氣樽，就好像潛水員會背住下水的那一種氣樽。
氣樽上面有一個貼紙，以黑白大字寫著『ARGON. Do Not Breathe.(氬氣。不要吸入。)』
房間十分整齊，沒有任何打鬥或掙扎過的痕跡。
「葉醫生！！！救人呀！！！」Amanda 尖叫。
警察先生趁葉醫生未來到，趕忙用相機拍下案發現場的細節，包括鄺牧師躺在床上的姿勢以及套著他頭部的透明膠袋，然後從自己口袋拿出一只舊的膠手套，把那個套著鄺牧師頭部的透明膠袋除去，放到一邊，讓葉醫生嘗試進行急救。
葉醫生一身便服，頭髮濕透還滴著水珠，應該是洗澡時被警察先生打斷了。
他跑了進房，詳細查看床邊那寫著『ARGON (氬氣)』的氣樽後，再看一看那個膠袋，立即請 Aaron 好像剛才試圖急救 Vincy 一樣，把潛水用的『高氧氣樽』帶來救人。
Aaron 一支箭向十幾步之隔，屬於他自己的房間跑去。
他打開了門，尋找他潛水用的『高氧氣樽』，期間發出了一些好像是氣樽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聲音。Nicole 聽到了聲音，便走到 Aaron 門外，看看有沒有地方要幫忙。
兩分鐘後，Aaron 把『高氧氣樽』送到鄺牧師床邊。正當葉醫生嘗試急救之際，警察先生四周搜尋線索，而 Erica 就在旁邊觀察。
Erica 首先留意到的，是垃圾桶中有一襲黑色的牧師袍，以及一條白色有個十字架刺繡的肩帶 —— 但全部已被界刀剪得破破爛爛。
不出幾秒，警察先生便留意到房間的書桌上，刻意地放著幾樣物件：
一張寫滿字的紙，一支鋼筆，一本打開了的聖經，以及一幅設計圖。
那幅設計圖，驟眼看是水晶棺的設計圖。
那本聖經，打開的是舊約《傳道書》，上面特別用黃色熒光筆間住第8章8節：「無人有權力掌管生命，將生命留住，也無人有權力掌管死期。」Erica 記得這句正是鄺牧師反對安樂死所引用的聖經經文之一。
至於那一張紙，警察先生以帶了膠手套的手拿起，把內容唸出來：
「敬啟者：
對不起，我是一個罪人。
Vincy 是被我設計的水晶棺殺死的。
現在我以相同的方法，自我了斷......」
警察先生皺著眉，跳過中間的文字，直接看最尾：
「呢封可能係遺書，最尾有佢嘅簽名，全封都係佢親手寫架喎。」
「係鄺牧師殺 Vincy 嘅？佢點解要咁做？」Amanda 表示難以置信。
警察先生繼續唸下去：
「也許，我是患了精神分裂思覺失調。
也許，我是聽到了撒旦的聲音。
但我的確實實在在聽到一把聲音對我說話。
那把聲音說：
『經上說「無人有權力掌管生命，將生命留住，也無人有權力掌管死期。」
現代醫學，正正是「將生命留住」的行為，
難道你認為，我，這位充滿慈愛的神，又會反對現代醫學嗎？
讓末期病患者每天活在痛苦中受折磨，絕對不是我的意願。
我愛世人，我不希望世人受到不必要的痛苦。
我希望世上每人都健康幸福快樂。
我忠誠的僕人，
我要你替我向信徒傳話：
你們的神，容許有絕症、受極大痛苦的人為自己安排安樂死。』
起初，我肯定這聲音是撒旦。
是撒旦冒充神來試探我，絆倒我的陷阱。
但那把聲音叫我要有信德，不要怕，只要信。
那把聲音還指使我去殺 Vincy 的。
那把聲音說，Vincy 現在病得很痛苦，她希望安樂死。把她殺了，就是一件善行。
我照做了。
我已經分不出，到底這是神的呼召，還是撒旦的試探。
現在我很後悔。
我不再是鹽光社的牧師。
這件事跟鹽光社沒有任何關係。
我無面目再穿起那件牧師袍。
我無面目面對我的教友。
我更無面目見我的太太和八歲的女兒。
我殺了人。
我犯罪了。
我希望在地獄的永火之中，好好懺悔。
罪人 鄺彼得」
＊＊＊＊＊
聽完鄺牧師這封遺書，眾人都靜了下來，心中有很多疑問。
「鄺牧師係自殺？佢就係殺 Vincy 既兇手？」Erica 輕輕問自己。
就在此時，一直在努力為鄺牧師進行急救的葉醫生，對大家宣佈：
「各位，鄺牧師佢暫時仲有生命跡像嘅，未死嘅！但我恐怕...... 就算救返都好大機會從此變成無知覺嘅植物人。所以要盡快送佢去醫院。」
「而家......」警察先生望一望錶，「而家凌晨三點，我唯有叫飛行服務隊啦。本來諗住無乜太緊急的話，可以聽朝先 call 船走。但既然而家有人要緊急送院，咁我叫飛行服務隊嚟接大家上岸喇。」說罷便轉身打電話通知政府飛行服務隊派直昇機來接鄺牧師以及大家走。
Erica 蹲下望一望床邊那鮮黃色氣樽，然後問葉醫生：
「鄺牧師用來自殺嘅，就係床邊呢樽嘢？上面寫住 Argon？到底係咩嚟？係咪毒氣？」
葉醫生回答：
「無錯，鄺牧師剛才應該係用 Argon，即係氬氣嚟自殺。但 Argon 唔算係毒氣，我地每分每秒都吸緊嘅空氣入面，都大概有 1% 嘅氬氣。氬氣係一種惰性氣體，無色無味，亦都無毒。」
「無毒？咁點殺人？」
「氬氣本身真係無毒嘅，唔會對人體有任何直接傷害。但係，當佢積聚而濃度太高嘅時候，就有問題喇。
因為氬氣係一種比空氣重嘅氣體，所以當佢積聚嘅時候，就會沉底，趕走晒啲空氣，包括空氣入面對人最重要嘅氧氣都趕走埋，淨底高濃度嘅氬氣。
無晒氧氣，人就算如常呼吸，但吸嘅每一啖氣都無氧氣，人就會缺氧。腦部缺氧，幾分鐘之內就會失去意識。如果缺氧時間太長，就會引致死亡。
鄺牧師之所以無死，一來因為佢缺氧時間唔長，二來佢用膠袋笠頭再注滿氬氣，但因為膠袋開口係斜向下，好多氬氣向下漏走，所以膠袋入面嘅氬氣濃度唔高，只係令佢昏迷，而無殺死佢。
但係，由於腦部缺氧，腦細胞會受到嚴重破壞，而呢種破壞係不可能復原嘅，所以鄺牧師好大機會變成無知覺無意識嘅植物人，以後都要喺病床上度過。」
「咁...... 你估 Vincy 係咪都係俾呢隻氬氣殺死？鄺牧師封遺書話自己用同 Vincy 一樣嘅方法自我了斷。」
「好有可能係。我之前話過 Vincy 嘅徵狀似係窒息而死。
因為氬氣比空氣重，所以就算水晶棺上面有開口，啲氬氣都唔會俾外面嘅空氣趕走，反而繼續積聚喺水晶棺入面。成個『瞻仰遺容』儀式大約半個鐘，喺完全無氧氣嘅水晶棺入面瞓半個鐘，實無命啦。
因為缺氧， Vincy 好快就失去咗意識，而咁啱『瞻仰遺容』儀式中 Vincy 又真係會郁都唔郁，所以就算全世界望住，都無人會察覺到有問題，大家都變成見證住兇殺案進行嘅目擊者。
唉...... 設計呢個水晶棺殺人機關嘅人真係好狠心好變態。」
葉醫生一邊說，一邊看著書桌上那張水晶棺設計圖，搖頭嘆息。
Erica 走到書桌旁，看看那張水晶棺設計圖。
圖中清楚標明了吹氣軟墊的設計，計算了吹氣軟墊的尺寸與厚度要多少才能儲存足夠致死的氬氣。旁邊用粗體字寫明用來吹氣的軟膠開口一定要在右邊，因為水晶棺的右邊上方是有玻璃的，開口在右邊就能確保氬氣噴出來時會被上面玻璃反彈而留在水晶棺內。
「點解你要殺死 Vincy 呀？？點解呀？？？」Rosemary 跪了在地上，雙手掩面嚎哭。「牧師喎？聖經教你殺人架？？？你自己信教信到有精神病就去睇醫生呀嘛！做咩要殺 Vincy 呀？？？鳴鳴......」
歐陽牧師半跪在 Rosemary 旁邊安慰她。
「就係呢個仆街牧師，Vincy 當年先至離開教會，唔再信教咋！！！Vincy 都已經不斷避開你啦，做咩仲要嚟破壞我同 Vincy 嘅幸福喎......」
Rosemary 站起身，握拳想揮向早已經沒有知覺的鄺牧師，但被眾人拉住了。
「我想同我最愛嘅人結婚啫！！！點解咁都要破壞我地呀？？？點解呀？？？」
Aaron 聽到這裡，都半跪下來幫忙安慰 Rosemary。
陳校長因為剛才落口供時情緒激動暈倒了，到現在都沒有走出房門，Amanda 走進陳校長房間吿訴她鄺牧師自殺但被救回的事。
＊＊＊
警察先生接過一個電話後對大家說：
「飛行服務隊大約一兩個鐘就會到架喇，大家可以休息下，或者執拾好要帶嘅物品，準備番返上岸。行李太重就留喺到先，我地再諗辦法帶大家上返船執嘢。」
Erica 這時正在仔細觀察被警察破門時撞壞了的房門門鎖。
警察先生看到，亦走了過來。
「睇嚟間房係從入面反鎖，再加埋防盗鏈，似乎係一個密室。鄺牧師有可能真係自殺。」警察先生推測。
「但我始終覺得有啲可疑，因為鄺牧師嘅言論同行為實在太矛盾啦。」
「咁佢遺書話自己可能有精神分裂，話聽到把聲叫佢殺 Vincy。精神病呢啲嘢...... 好難講嘅。」
「我覺得成件事似係一個局，似乎...... 係想人覺得鄺牧師就係殺 Vincy 既兇手，然後因為畏罪或者承認責任而自殺。」
「咁當然，我地警方都唔會排除呢個可能性。因為有可能係有其他人殺咗 Vincy，再佈局令人覺得係鄺牧師殺 Vincy 後畏罪自殺。」
「又或者......」Erica 嚴肅的說，「有其他人殺咗 Vincy，然後唔知用咩手段，要脅鄺牧師，要佢承認自己係兇手。」
這時，Nicole 神神秘秘的走到 Erica 耳邊，細細聲說：
「好驚呀，我頭先見到 Aaron 間房入面，有支同鄺牧師床邊一模一樣嘅黃色氣樽呀！！！我見住佢將支氣樽收埋咗入衣櫃，先去攞氧氣樽俾葉醫生架！！！」
Erica 聽到，嚇得雙眼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