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8個月了,對上一次寫呢個故已經係8個月之前。唔知有幾多人睇過,不過點都叫完咗一件事,當執完最尾一句,簡直如釋重負。
我會再努力,希望大家會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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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第四圈,張伯依然是大贏家,說是大贏家,也只不過是數十元吧了。 

「快!打完執位呀!」張伯不耐煩地催促。 





「張伯,你贏緊錢喎,做乜咁急執位呀?陳太打骰。」 

「八點。」 

「八點了,財仔,快點叫張老先生,張老太太同張伯出來食飯。」 

「係。小翠,我們一齊去吧!」 

「李發財!媽叫你去,你就自己去!」 





「係,媽。」

每晚八點開飯,曾幾何時,是每一家人的習慣。今時今日,不要說八點開飯,有沒有煮飯都成問題,一個月有數天可以齊齊整整已屬難得,所以這些開飯回憶,相信李發財不會忘記,小翠都不會忘記。又曾幾何時,李生、張小姐也是一同吃晚飯,當然還有張伯跟美玉。

開飯緊要,但麻將檯上,始終還是開胡緊要,陳太四圈都未開胡,心情又再煩躁。 

「北圈尾,今舖唔開胡仲執位?執嘢走啦。」 

李生笑說:「陳太,我輸得仲多過你啦。」 





黃小姐突然悄悄地問陳太:「小姐,真係再打多四年圈?老......」 

陳太待不及黃小姐講完,已皺著眼眉示意不要再說下去。 

「張伯,次次都係打四圈就攰,今日咁今好精力既?」李生又再顯示他的「功效」。

「張伯,今日真係打唔到八圈呀,打埋呢鋪,我地下星期再陪你好冇?」黃小姐嘗試為自己的無心說話解釋。

「我都習慣。」張伯冷冷地回應。

次次都係咁,這句說話是否以層相識,不用想了,說得最多這句話的只有兩個女人,一是你媽,一是你女友。

張伯本來一家六口,齊齊整整,因守舊思想,變得支離破碎,後來加入的荷姐跟發財,或多或少可彌補到心靈上多少創傷,可是美玉的瘡疤又可以用甚麼修補?一餐晚上八點開的晚飯恐怕不能。





「小翠,你會陪我食晚飯嗎?」

「二小姐,當然啦。」

「你可以帶我走嗎?」

「二小姐……」

「不如你做小姐,我做妹仔,好冇?好冇?」

「二小姐……」

「小翠,算吧,無為再免強美玉了。」

「財哥……但二小姐……」





「你不要開口埋口二小姐!你係自己,你是小翠!」

這話語當然不會帶來甚麼大衝突,說話害人是件簡單的事,但說話點醒人是一件十分難的事。小翠跟美玉由細到大都一起生活、成長,已經超越主僕關係,這點張伯知,發財也知,可是荷姐就是想發財成為張伯的半邊仔,張老先生直頭想荷姐幫張家添丁,那麼荒謬的畫面,發財當然不想成真,因為在這個世代,他很多東西都堅守不到,戀愛,生活,政治,如果連僅如的姓氏都要改,相信他情願一死。況且,他也不太想看到小翠再做磨心而自己幫不到半點忙。

可是感情就是感情,發財、美玉、美鈴和小翠自小相識,縱身份地位有別,始終不忍同伴受苦。

「小翠,你就跟美玉食吃吧,我出去同張伯講,應該冇問題,至於張老先生……就由他吧。」

「財哥……」

「美玉,你要堅強,恨唔會長久,放下先係永恆。」

「美玉,你就同小翠在房裡食,發財,幫我攞多雙碗筷。」





是張伯。

放下有多難,很難計算,但堅持始終是王道。發財一直的堅持,最終得回報,他不但感動到小翠,也打動了張伯、荷姐就算阻也阻不了。

父母對子女的期望,往往大於子女可以承的壓力,現今香港小懂樂器的小孩一定比成人多,曾經有位上司說過,我的兒子有學朗誦、小提琴,他的老師都是該範疇有名人仕,不斷強調自己的兒子音樂上幾有天份,朗誦技巧有多高,連一些知名老師都都忍不住要親身授課,在一些全港比賽拿了第二名,未到十歲已經贏了很多成年人。我問他兒子喜歡甚麼卡通片,他跟我說學英文,我問他兒子去過香港哪些地方玩,他跟我說三國演義。我不問他兒子開心嗎,因為我知答案是肯定的。

你也不喜歡自己的父母逼你學書法吧。

對, 很多事是逼不來,荷姐逼不到發財娶美玉,但娶了個好新抱小翠;美玉逼不到張老先生痛愛她,但換來張伯更珍惜這個么女。

眾人難以相信面前張伯的舉動。

很難相信張伯在摸不到五輪時就說:「小心啲,睇路呀!」

張伯又叫胡了。





陳太忍唔住:「張伯你今日出千?又叫胡。」

李生笑道:「張伯今日好旺,睇怕陳太都開唔到胡喇。」

此時有人推門,那人樣貌跟陳太有點像。

「差不多喇?打完未呀?」

「最後一盤喇。」黃小姐答。

「爸,你睇,佢哋幾有你心,個個禮拜都嚟同你打牌。」

「美玉,同你介紹,陳太、李生、黃小姐。」

「爸,唔係黃小姐呀,係李太呀。」

「都係一句啫。」

陳太:「喂,張伯,五萬呀。」

「幾時都話,你哋打牌唔夠我嚟,食,混一色對對胡六番,位位……一二八。」

「嘩,爸,你打幾大呀?」

「八番二五六。」

李生笑說:「哈哈,一二八,一二八,好。」

陳太:「吖……又中計。」

黃小姐:「張伯,你做大贏家喎。」

張伯:「麻將檯上,你哋點會夠我嚟。」

大贏家?誰是真正大贏家,未到入土一日都未知。你贏了前半輩子,不代表最後你能以豐收結束。打麻將一樣,可以像張伯由頭贏到尾,可以像陳太到結算都未開胡,也可以像黃小姐大起大落,亦都可以像李生一樣做個觀眾,一時推波助瀾,一時就手旁觀。不敢說跟人生一樣,畢竟XX就人生這些比喻用到爛,用到悶,因為人生是千變萬化,今日將打麻將,明天可以將打邊爐,後天可以將賽跑,最後可以像煙花。

十天後,張伯病逝,就像煙花一樣,消失。面對死亡,誰又有力說人生。

美玉:「爸爸嘅病你哋都清楚,呢段時間辛苦大家。仲有……」

張麗:「得喇,妹,明白,佢唔認得我哋,所以我都唔怪佢,咁多年,我都放低晒。」

李發財:「我同小翠都好感激佢,所以唔好話辛苦。」

美玉:「各位……爸爸……」

張麗:「反而係辛苦你,咁多年照顧爸爸。」

美玉再也忍不住淚水。這一下就像把多年來心裡的積壓一次過釋放。有時崩潰未常不是好事。

英雄宴上坐在東位的是張美玉、南是張麗、陳美鈴、下家李發財、北位黃小翠。

吃過飯後大家心情都平靜下來,美玉拿出張伯的遺書,一封大家都未看過的信。

「我前半生食過兩次大胡,但之後我輸得七七八八,到我櫃裡所餘無幾,我三番、四番,一鋪鋪追,結果追回我所失去。美鈴、美玊,我人生有一半時間是白過,一半時間是快樂,人生就是一半半,沒有不勞而獲的幸福,但我慶幸,到最後,我可以在麻將檯上得到家。糧油鋪過時了,美鈴去法國也是不錯選擇。最後,我想講,我下半生絕對是個大贏家,陳太、李生、黃小姐。」

法蘭西是個怎樣的度?

「媽,公公畀我去呀原來。」

檯上沒有長勝將軍,家裡也沒有永遠仇人。

人生,就是一半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