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熟女和奶狗姐弟戀《香港愛情故事-花火》: 第四十五章 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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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韓瑜來到香港的時候，並沒有某種「開始」的意味，但他的離去，卻讓萊瀟瀟真切地感到她人生中某個時代的結束。
「這個月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吧。」
「可以。」
「這麼爽快。」韓瑜笑道，「我要離開香港了。」
瀟瀟原本正穿梭在銅鑼灣人來人往的羅素街，手上拎著一個優衣庫的袋子。
她停住了腳步，眼前是狹窄的車道，兩旁是琳琅滿目的店鋪，紅色的的士和五彩的巴士交錯駛過，時代廣場的台階上有年輕人在街頭演唱，男生奮力的歌喉借著音響勉强蓋過了來自四面八方的人聲和車聲，這一切生動的喧囂在他這句話之後，頓時都顯得毫無意義。
「這樣……好快，感覺離你來的那天也沒過多久。」她苦笑一下。
「半年，說久不久，說短也不短，不過多少也算圓了我的香港夢。」他笑道。
一時間，兩人似有千言萬語，但也只好都選擇說再見。
掛掉電話後，萊瀟瀟一個人站在街頭，一種很久遠但熟悉的感覺，即便是在物是人非的今時今日依然揮之不去。
他和她之間，似乎永遠一個在走，一個在等。
*
終於，在韓瑜臨別香港前的那個週末，兩人約上了。萊瀟瀟訂了一間銅鑼灣的餃子店，令韓瑜大呼驚喜。「我沒想到，你竟然選了吃餃子的地方！」「送客要吃餃子的。」
「這不是北方人那邊才講究的嗎，你什麼時候也信起來了？」
「信什麼呀，我是想吃餃子了，借你的光解解饞。」
「來來，咱倆今天吃個痛快。」韓瑜拉開門，手臂一揮，請她進店。
兩人隔著枱面，眼中含笑地望了彼此一陣，儘管都沒開口，但心裡都清楚，這頓飯可以說得很多，也可以說得很少。「公司又把你調哪裡去了？」她先開口。
韓瑜原本靠在椅背上，聽完後一前傾，把手肘杵在桌面上，修長的手指交叉在一起，顯得有些無所適從。「其實我辭職了，打算回老家休息一下，去旅行，然後去北京開自己的公司。」
瀟瀟張開嘴，「可以啊你！這麼重大的決定，竟然不聲不響地做了！」
「我在北京工作幾年，對那邊的人情世故和遊戲規則也比較透，如果認真做起來，還是在那邊機會比較大。」
「香港對你來說太一板一眼了是嗎？」她笑道。韓瑜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哪裡都有自己的遊戲規則，有時候不是公平的問題，而是規則偏向誰的問題。」
瀟瀟點點頭，「都說香港的中產是最辛苦的，你走也對，反正我是暫時不必煩惱這種事情。」她笑著說，「兩袖清風，窮人一個。」她一攤手。
「你爸媽想開了？讓你一個人漂泊在外，無拘無束的。」他說，對她現在擁有的自由和鬆弛，驚訝又感慨。
「也不算吧，能讓我漂的日子大概也要倒計時了。」她說，臉色略微沉了下去，「這是你回北京的唯一原因嗎？」萊瀟瀟一抬眼又問，把韓瑜剛想說的話堵了回去。
韓瑜笑了一下，感慨於女人的敏銳，亦或者她對他太過瞭解。「我現在有個女朋友，在香港認識的，不過她在北京生活。」韓瑜直截了當地交待。瀟瀟含笑點點頭，他則努力地想要從那雙黑亮的眼睛裡尋找任何蛛絲馬跡。「怎麼？想見見她？要和我來個double date嗎？」韓瑜笑道，眼角的皺紋四散開來，露出裡面深藏的一對小虎牙。
「怕是暫時沒有機會了，我剛分手不久。」她也坦坦蕩蕩地說。
韓瑜的笑容在他臉上一掃而光，他盯著瀟瀟，卻什麼都沒有說。萊瀟瀟被他直視得有些難為情，便擺弄著餐桌上的筷子。他的眼神有著直勾勾的驚訝，還有某種思量，似乎在揣摩原因，甚至，甚至還有一絲彷彿是對她的譴責。
「永遠都無法和你步調一致。」她說，露出一個苦笑，想要緩解此刻的僵持。
韓瑜把手肘撤下桌面，拉聳在身體兩側。「我可以問原因嗎？」他說。
瀟瀟搖搖頭，並非是拒絕，更像是說這並不重要。「分都分了，反正是不可挽回的原因。」
這時候，三盤熱騰騰的餃子、兩碟小菜和兩杯酸梅湯被端了上來。韓瑜開始忙活著擺盤子杯子碗筷，又幫瀟瀟倒醬醋。他有一肚子的話，此刻卻非常沉默。「吃吧。」他搗鼓好之後，簡單兩個字，給瀟瀟夾了個餃子送碗裡，又夾了個直接扔進嘴裡，結果燙得他趕緊給自己的舌頭扇風。
「這盤是猪肉的，挺好吃，小心燙嘴。」他說，萊瀟瀟微笑著把酸梅湯推到他面前，他吸了一大口。「說說你的女朋友吧，什麼樣？做什麼工作？」
「她挺高的，有一米八了，我們倆是在一個商務晚宴上認識的。」韓瑜說著掏出手機，找出一張照片亮給瀟瀟。萊瀟瀟看著照片，第一反應是果真是個模特般的女孩子，即便是韓瑜這樣條件不錯的男人，都可以用「執到寶」來形容。隨即她又眯起了眼睛，「這個女孩子……我好像哪裡見過。」她猶疑著說。
「不是好像，她是賀子謙婚禮的伴娘之一，你肯定見過。之前你介紹我跟賀子謙的老婆認識，然後我就約到賀子謙做了一次不錯的財經專題訪問，他很滿意，之後就邀請我去他的酒會，介紹了現在的女友給我。」他解釋道。
Liz當時有介紹過，這個高挑的伴娘也是權貴家庭的千金，是她和賀公子拍拖後才認識的，兩個北京女孩一拍即合。她突然想起Liz大婚那日，這個女孩像個攝影師一樣給她拍照，拍出了幾張她人生最漂亮的照片；又想起Cecilia也拍出了她和嘉禾最美好的照片，人生的巧合是如此諷刺，一時間心裡面五味雜陳。
韓瑜見她表情木木的，看不出心情，便用手搓搓脖子，只以為是他令她沉默。他又趕緊把話題從女友轉到了往日的同學，韓瑜的消息總是比她靈通一些，每個人都忙著結婚、生子、買房、買車、升職、移民、創業……似乎只有她，像是飄在空中斷了線的氣球，到處打轉，雖無拘無束，卻又不能飛得更高，在砰地一聲化作一地碎屑之前，漫無目的地飄過每一條街道，張望沿途窗戶裡不同的生活。
直到這頓飯結束，韓瑜都沒有在提起她的感情或者梁嘉禾，這不禁令瀟瀟有些心懷感激，雖然她知道這是最困擾他的一片烏雲。
瀟瀟吃了十三個餃子，而韓瑜則掃光了五十二個餃子，據他說算是歷史高位水平。「你還好嗎？」兩人來到街上後，瀟瀟笑著按了按韓瑜的肚子，感覺比他剛來香港的時候又稍微大了些。
「可以，就是需要消化消化，你去哪，我陪你走一段吧。」
「我去灣仔那邊買忌廉筒。」
「你等我一下！」他說完朝著街角的小巷大步走開。已經是下午三點，他們一頓飯差不多吃了兩個鐘頭。週末的銅鑼灣人流和車流一如既往地交織在一起，當時韓瑜在電話裡告訴她要離開香港的時候，她就在隔壁兩條街的地方。也許因為此刻他就在這裡，所以告別的心情反而沒有那天那般的失落。
韓瑜踩著一輛單車從小巷裡拐了出來，今天他沒有擦髮蠟，蓋住額頭的頭髮隨著逆風掀起來，他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那一刻他依然是她高中時暗戀的那個男孩，雖然那時的他們已經遙遠得像是前世的人。
「你好久沒坐我的自行車了吧。」他停在瀟瀟面前笑著問。
「我沒坐過。」她說。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他在讀書時，經常週末就會踩單車，但瀟瀟不會，而他竟然沒有載過她。韓瑜想了下，努力搜刮記憶，想找到她坐在他後座的場景，卻真的一無所獲。
「那趕緊坐上來，今天一定要拉你一程。」
瀟瀟坐到了後座的黑色坐墊上，「我要……摟住你的腰嗎？」她猶豫著問。
「一隻手這樣，扶住我側腰這裡就好。」韓瑜把她的左手放到他的腰部。如果是十八歲的萊瀟瀟，此刻的心大概已經跳出了嗓子眼。即便是三十三歲的她，也感到了手臂突然少許的僵硬。
「放鬆！我的車技你完全不必擔心，拿好手裡的包就行。」他說，然後用力一蹬地面。
「嘩！」瀟瀟輕輕喊了一聲又露出笑容，單車的起步速度比她想像中更快更飄。經過兩個岔路口後，韓瑜騎到了更寬敞平直的軒尼詩道上。萊瀟瀟看著車輛在側邊駛過，高聳的大樓圍住天空，在這繁忙、逼狹又毫不停歇的銅鑼灣，第一次有了一絲空曠感。
「其實香港是不讓自行車載人的，被警察看見就麻煩了。」韓瑜笑道。
「反正你要走了，賭一把嘍。」萊瀟瀟開始饒有興致地望著沿途的商店和路人，輕輕搖晃著腿，享受著順暢的路程。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韓瑜開口唱道。瀟瀟露出笑容，她揚起臉，看著青灰色的陰天，心情感到無比輕盈，像是吹在她臉上、髮絲上的風一般。
「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他唱著，頭一側，給她一個帶笑的側臉。
她笑著對他說：「我感覺自己好像活在電影裡！」
「好開心啊！我們都來到了香港，都在這裡生活過，忙碌過，就連我們讀書的時候都沒能想到會有這一天。」韓瑜朗聲說道。
瀟瀟望著一輛叮叮車在身邊經過，又被他們甩在身後，聽到韓瑜這句話，一時間竟有一點哽咽。
「你是要買這家忌廉筒嗎？」他指著馬路前方一家餅店說，「快樂餅店，很出名，我同事經常買。」韓瑜把單車停在近處的小巷子裡，和她一起進店，他們各買了一盒忌廉筒。
走出店鋪，韓瑜的手機響了。「女朋友！」他對瀟瀟做了個鬼臉，然後到馬路邊聽電話。
瀟瀟識趣地站在離他幾米外的位置，只能勉强聽到他的聲音，然後看著韓瑜和女友通話時的舉止神態，比他當年讀大學時和初戀女友煲電話粥時穩重了很多，沒有了那些搔頭摸腦，原地轉圈的小動作，只是一手插在褲袋裡，望著車道，時不時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
瀟瀟微笑看著他，發覺自己竟然沒有一絲的醋意，就好像突然明白他從頭到尾都不曾屬於她，她也沒有必要擁有他。他們相識過，相知過，一起有過很多回憶，這就是他們彼此最好的狀態，他們在彼此生命中存在的意義。
「後天就離職了，還要繼續和deadline抗爭。」他過來說，修長的手指快速回覆著訊息。
「我也差不多回家了，我們今天就到這吧，你趕緊回去工作。」瀟瀟說。韓瑜聽到後把手機踹會兜裡，躊躇了一下，顯然他也覺得今天該到此為止，但也許又不甘心這樣結束。「那你自己在香港保重，你……你值得一個好男人，不要灰心，會找到的。」
「行，如果將來找不到，你負責給我招親。」她說。
韓瑜又望著瀟瀟，萊瀟瀟感覺到他還有話想說，但又猜不到會是什麼。不過，此時此刻，此景此地，再說任何的話又能有什麼不同呢？
韓瑜把她拉進懷裡，就好像他們那晚在香港久別重逢一樣，她又在他的懷中找到了熟悉的溫度，那晚也是在灣仔不遠處的街頭。
韓瑜鬆開她後，眼圈紅了，瀟瀟反而出乎意料地鎮定，只是微笑看著她。
韓瑜踩上單車，「那我們後會有期！」他說，腳一蹬，便駛入了主幹道，隨即被一輛巴士擋住。萊瀟瀟看不見他，便往後看去，她看到一波車從遠處駛過來，想著會不會影響到韓瑜。
「瀟瀟！」韓瑜的聲音傳來。
萊瀟瀟一回頭，他又在幾米外的道牙邊出現了。韓瑜停住單車，正側著身回望她，對她露出一個笑容。他的身後是叠叠相依的樓林，熙熙攘攘的車流，漸行漸遠的叮叮車，以及不見太陽的灰色天空。那是她在他身上見到最具香港氣質的一瞬，像極了港片結尾時，曲終人散的一幕，主角們決定此生不復相見後的回眸。如果她終將告別對他所有的眷戀，沒有比此時此景，更能紀念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美好。
他對著她輕輕一擺手，便回過身，踩著自行車，再次駛入了紅色的士和五彩的叮叮車之中。
她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何年何月，也許是幾個月，也許一年，也許又是一個十年的輪迴。
她希望他一直快樂，眼中的光輝和天真能夠伴他餘生，那曾是她的信仰，她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