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熟女和奶狗姐弟戀《香港愛情故事-花火》: 第三十章 萊瀟瀟的一餐飯

儘管同在曾經一起夢想的城市漂泊著，經歷著各自不曾預料的喜怒哀樂，但萊瀟瀟和韓瑜卻沒有因此拉近彼此的距離。相反，經歷過中學時的親密，大學時的反復無常，畢業後幾年的不相往來，此時真正而立之年的他和她卻是最疏遠的狀態，他們彷彿疲倦了，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製造更多的在乎和傷害。
韓瑜出差回來後，有聯繫過瀟瀟，感謝她把OK照顧得很好，並想請她吃飯答謝。自然，萊瀟瀟拒絕了，語氣裡刻意冰冷的禮貌甚至傷到了韓瑜的自尊，兩人又一次帶著情緒結束了對話。但萊瀟瀟知道韓瑜一定會再找她，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彷彿他們依然是中學放學路上，吵吵鬧鬧的一棵樹和一隻鳥。果然沒幾天，韓瑜又聯繫了她，只是找她的理由令瀟瀟有些意外。
「週六中午有沒有時間？我媽想請你吃頓飯。」他直接開口。「你媽？」萊瀟瀟驚得被自己嗆住了，咳嗽了幾聲。韓瑜笑了，「對，她來香港這邊開學術交流會，會待兩天，特別命令我，一定要請你來吃頓飯。」
「哦，阿姨請我，哪敢不給面子。」
「我請你就次次都拒絕，我媽就立馬答應，你很過分呢……」韓瑜不服氣地說，「她還特別定了半島酒店的餐廳，多看重你，她都沒時間跟我單獨吃飯。」
「看來嫌棄你的人不止我一個。」
「你們女人……唉！」他嘆口氣。
「你媽肯定心裡埋怨你怎麼還沒給她找到媳婦。」她揶揄。他不屑地冷笑一下，「我這麼高大帥氣，才不用擔心。」
「我還有事，你通知我時間地點吧。」
「喂！見我媽穿得漂亮些。」




「怎麼好像我要去見家長一樣？」
「就這樣吧，等我告訴你時間。」兩人收線後，萊瀟瀟開始揣測，韓瑜的媽媽為什麼想要見她。畢竟，她也多年未和韓瑜的父母有過聯繫了。
中學時，韓瑜和她住在一個小區，兩家人算是點頭之交，散步時遇到會聊聊天，逢年過節也互相送禮拜年，韓瑜的父母喜歡送洋酒，萊瀟瀟的父母則是送單位分發的海鮮。
韓瑜的母親，瀟瀟稱她林阿姨，是杭州一所大學的歷史系教授，氣質端莊，衣著講究，說起話慢條斯理，總給萊瀟瀟難以親近和琢磨的感覺，畢竟她自己的母親是從不打扮又囉囉嗦嗦，把肚子裡的話不經大腦處理就一股腦倒出來的人。
後來，韓瑜一家人搬去了更好的住宅區，兩家人的洋酒海鮮情誼便也到此斷開。萊瀟瀟最後一次見韓瑜的父母，是在大學畢業典禮上。那時候，她和韓瑜已經分道揚鑣，見到韓叔叔和林阿姨，她也只是簡單問聲好，寒暄兩句，便在韓瑜和他當時女友姜悠的注視下溜之大吉。
韓瑜來港之前沒少麻煩她，所以林阿姨親手整了她的招牌玫瑰餅，托兒子人肉快遞到香港答謝瀟瀟，已經算是自認識以來，她對瀟瀟本人最隆重的一次表示。
這週末，萊瀟瀟跟嘉禾「請了假」，說杭州一個長輩來香港開會，想順道探望她，嘉禾自然沒有異議。不過瀟瀟依然隱瞞了這個長輩就是韓瑜他媽，一來如果被嘉禾知道她去見韓瑜的家長，一定又會心有介懷，二來，她也確實沒有任何「別有用心」，完全就是給長輩一個面子的心態，去應付一頓飯而已。
週六，萊瀟瀟選了件素色的縐綢蓋肩連衣長裙，一眼望去純粹的綠豆色襯得她皮膚更加白亮；略修身的剪裁，令形體凹凸有致，裙擺及至她的小腿，剛好比腳踝高兩寸，像個魚尾隨著步伐輕輕搖曳，然後搭配一雙高跟涼鞋。她化了個淡妝，又把頭髮吹得蓬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要出席品牌活動的公關經理，帶著一點點的隆重和驚艶，但又不會太過招搖。
其實韓瑜的囑咐完全是多餘的，就算他不說，瀟瀟也一定會用最好的狀態去見他媽，這不只是尊重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也是她這麼多年欠自己的一口氣。
當她到達半島酒店時，韓瑜已經和他媽入座了。這間城中知名的西餐廳，一進來便有種舊式氣派的富麗堂皇。侍者引領她來到餐廳的角落位置，林阿姨原本正和韓瑜坐在那裡說話，留意到瀟瀟走過來，立馬綻開笑容，起身迎來。「哎呦！瀟瀟！多年不見，阿姨還擔心認不出你！結果小臉蛋還是學生時候的樣子。」




林阿姨一手拉著瀟瀟，另一隻手又捏瀟瀟手臂，用一種萊瀟瀟完全未預料到的，也前所未有的熱情和親近來迎接她。萊瀟瀟不免有些羞澀，只好笑著問好。韓瑜在後邊也對母親的熱情有些無語，一臉尷尬的笑容，但還是很紳士地幫瀟瀟拉開了座椅。
林阿姨依然是那個端莊考究的女人，一絲不苟的盤髮，名牌黑框眼鏡，比瀟瀟還長的眼睫毛，細緻勾勒的啞光紅唇，光亮得如珍珠母貝般的指甲。她穿著奶白色針織衫，披著黑色蕾絲外套，手上的歐米茄女錶和翡翠手鐲偶爾隨著她的動作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克拉克拉聲。不過這些年她還是老了，無論是拉聳的眼角，還是鬆弛的脖頸，都比萊瀟瀟記憶中更加明顯。
「這間餐廳好華麗，阿姨破費了。」瀟瀟微笑說。林阿姨笑了，「這個小子選的，你幫他這麼多忙，我說一定要選一間高規格的餐廳請你，然後我又說想試試香港的西餐，看看什麼水準，他就說這間不錯。」
「他這幾年口味變化挺大，以前都不愛吃西餐。」瀟瀟說。
「是，美國呆了幾年回來，口味都變淡了。」林阿姨用證實的語氣說，「他回杭州時煎三文魚，用打好的奶油浸泡，黃油煎，鹽都不用加，然後還會配點煎土豆和蘆笋，我和他爸都特愛吃。」她笑著說，似乎兒子會做飯這件事比任何學業或事業的成就更令她開心。「我的廚藝確實，要試過才知道。」韓瑜微笑說。
「你在香港是自己住？」林阿姨又問瀟瀟。「我有室友，一起合租兩室一廳。」
「合租也不錯，香港房子太貴了，韓瑜都跟我抱怨，說香港這一室一廳的房租，都夠他在美國讀書那片租個大公寓了。」
「他住的已經比大多數人好了，房間是我的兩個大。」瀟瀟說。「對對，我沒抱怨，就是感嘆下。」他趕緊「澄清」，不希望瀟瀟覺得他在她背後嚼舌頭。
林阿姨瞥了兒子一眼，「你會說，那還不是瀟瀟忙裡忙外，幫你搞定的？結果，你都一直沒好好謝謝人家，還是等到我來香港，才請人吃一頓體面的飯。把人家看得這麼理所應當，也不知你這些年又是留學又是工作，都學了些什麼？」
韓瑜望著桌面，一副不服氣又不敢頂嘴的表情。萊瀟瀟忍住笑，趕緊裝作研究菜單，掩飾得意之色，心裡覺得，光是看他這個表情，這頓飯就非常值得了。




侍者此時過來詢問點餐，林阿姨讓瀟瀟先點，瀟瀟說想再考慮下。
「那前菜我來一份帶子松露濃湯，主菜我選香煎白鱘魚。」她用手扶著眼鏡，看著菜單說道。韓瑜的前菜點了份鵝肝，主菜是惠靈頓牛扒，萊瀟瀟則要了一份阿拉斯加蟹肉沙拉和法國羊肉拌藏紅花。
「這裡有什麼推薦的紅酒配餐？」她問侍者，「今天陪阿姨喝一杯哈！」她又趕緊對瀟瀟囑咐一句。瀟瀟點點頭，瞥了眼韓瑜，他的表情似乎很想來根煙。
侍者離開後，林阿姨從身邊的小凳子上挪開手提包，後邊是個Louis Vuitton的購物袋，萊瀟瀟剛剛有瞥見，只以為是林阿姨買給她自己的。
「瀟瀟，阿姨這次開會，不是旅遊，所以也挺忙的。我一直都想買份禮物給你，好好表達謝意，正好我住的酒店就在廣東道，樓下有個好大的LV店鋪，阿姨就抽空去給你買了個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萊瀟瀟這下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還從來沒收過外人這麼貴重的禮物，更覺得自己不應該領這份情。可是，對方已經把袋子遞了過來，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便望向韓瑜。
「一條圍巾，也沒有太破費，我覺得挺適合你的，你就收了吧，也是我媽一番心意。」他一揚脖說道。「那……謝謝阿姨。」萊瀟瀟接過袋子，放在一邊。
「我就喜歡乾脆利索的人，你來香港幾年，舉止都大方了，幸好沒跟我推來推去。」林阿姨滿意地笑了。
「我是覺得自己無功不受祿。」萊瀟瀟笑道。「你們都在香港，韓瑜指不定要麻煩你多少次呢，這也算預支一點人情了。」林阿姨笑著說。然後，林阿姨又徐徐問了瀟瀟工作如何，在這邊生活慣不慣。
當侍者把一籃子法包和三種不同的黃油塊端上來時，林阿姨語氣稍微一轉。
「瀟瀟還是單身嗎？在香港這邊有沒有遇到合適的男生？」她的語氣依然毫無波瀾，但她放光的眼神表明這才是她關心的問題，之前的對話都只是稍顯禮貌的鋪墊。她等待答案的神情，竟然會令萊瀟瀟想起了自己的老母親，原來不管什麼層次的女人，八卦起別人的感情都是一樣的。韓瑜大氣不喘一口，動作緩慢地把黃油抹在撕開的法包上。
「我單身……覺得這樣挺好的，暫時沒其他想法。」她把事先演練好的謊言平靜地說出來，感覺卻像心臟瞬間被人掏空了幾秒，然後又塞了回去。她用眼角看到韓瑜瞥了她一眼，但臉上依然不露聲色。
這是萊瀟瀟第一次說關於梁嘉禾的謊言，雖然之前她也在半真半假的灰色線走過，但親口否認男朋友的存在，卻是第一次，但她覺得這是必須的謊言。
她不可以和韓瑜的母親玩那種含糊其辭的小把戲，更不能大方承認自己有男朋友，因為林阿姨一定會細細地追問男朋友的背景，她或者繼續荒謬地坦誠，或者用更多的謊言去掩飾，而最令她害怕的，是她在這頓飯所講的一切，都可能當天就吹到她杭州老母親的耳朵裡，引發新一波的危機。所以，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便是一開始就用一個謊言，切斷所有的後患。
「我之前還和韓瑜說笑，說你們單身年輕人都往香港跑，覺得這邊沒人催婚是不是？」林阿姨笑道。




「也不是說笑，確實是這樣。」瀟瀟說。林阿姨的笑容收了收，「就像我這次開會，遇到兩個香港女教授，一個四十幾歲，一個五十多，都是未婚單身，但我觀察她們，也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人，而且性格也單純，還有種年輕人的活力，真難得！香港教授工資也高，她們不用拖家帶小的，一個人生活真的很自在。所以說，香港確實對女性是特別友好的地方，沒那麼多世俗迂腐的批判和要求。」
「你怎麼知道她們未婚單身？」韓瑜問她媽，「香港人都不喜歡打探這種私人問題，你別到處亂問。」
「你別管，反正我知道。」林阿姨看著瀟瀟，手指頭點點韓瑜，「嫌棄我了。」
「不是嫌棄，我怕別人背後說你。」
「說就說唄！你媽我是什麼敏感詞，還不能說？」
韓瑜往後一靠，臉上的表情像極了中學時被班主任訓話的樣子，萊瀟瀟又抿著嘴露出笑容。「你看看你，我千叮萬囑，你今天還是起晚了，連鬍子都沒來得及刮，是不是？」林阿姨凑近他，眯起眼睛說道。
「我這是特意的！」他嘰嘰歪歪地說。
「特意的？你刮乾淨多好，清清爽爽的。」
「留點小鬍子，顯得成熟，人家都說我娃娃臉。」他說。林阿姨一聽笑了出來，「你這個高個子都浪費了，整天被人說幼稚。」她感慨道。「做采訪時候，看起來滄桑一些，別人也覺得你更可靠。」他摸著胡茬又補充。
「出賣你的不是臉，是眼神。」瀟瀟說。林阿姨聽了開心地朗笑出來，連隔著幾桌的人都能聽到，韓瑜則望著桌面，像是很享受這種被人揭穿的感覺。
阿姨望著瀟瀟，臉上還留著笑容，「我整天說韓瑜，都奔四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收心，腦子裡只有工作和旅遊。阿姨也不希望你覺得我古板或者不開化，不過，哎呀，當父母的說不急著看孩子成家，那都是謊話，尤其是孩子不在自己身邊，都希望他能有個依靠，有個人互相照顧，異地他鄉的，回到家裡都不會那麼寂寞。你們年輕人都想自由自在，但有一天你可能發現，再絢麗的日子，都比不過有個人在家等你吃晚飯。」
萊瀟瀟沉默了，林阿姨嘴裡說的是韓瑜，但她覺得這番話是說給她聽的。
「媽！你也太操心了，我這麼忙，寂寞什麼？而且朋友遍天下，一呼百應，怕什麼？」韓瑜也聽出來母親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便趕緊解圍。
「你不懂！等你明白，也就晚了。」林阿姨朝著兒子一擺手。之後，侍應生將三盤前菜和三杯葡萄酒端了上來，這個話題也就隨即終止。
也許是嘴裡吃著東西，林阿姨進餐的時候，就沒再提這種「嚴肅」的話題，先是點評起食物和紅酒，然後順勢而為，又講起自己在香港的所見所聞，賣弄起人文知識。萊瀟瀟也是第一次見林阿姨這麼有說話的興致，好在大學教授善於唱獨角戲，她和韓瑜只要邊吃邊擺出一副認真聽的神情，偶爾附和幾句便可。




在半島酒店門口要分別的時候，林阿姨又忍不住拉著瀟瀟端詳一遍，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心裡想早知道穿得應該再低調一些。
「阿姨您去哪？」她問。「我就在這搭的士，回港大那邊，下午有研討會。」
「您在香港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
「行！阿姨心領了，這次太趕，等放寒假，再來香港好好玩幾天。」林阿姨手指頭一揮，「那個，韓瑜！你送送瀟瀟。」
「不用了，地鐵站就在旁邊，我直接回家。」瀟瀟忙道。
「哎呀，飯後散步對身體好，你讓韓瑜走走，你看他現在肚子越來越大。」
「有什麼關係啊……」韓瑜在身後無奈地嘟囔了一句，然後對著酒店大門的玻璃，整理了下髮型。
兩人把林阿姨送到的士上，紅色車尾剛剛在轉角處消失，「跟我來！」韓瑜對瀟瀟說，然後轉身大步開走。萊瀟瀟就一臉狐疑、一路小快步地跟在他後邊。韓瑜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萊瀟瀟跟得稍微有些辛苦，他經常會不記得自己一個步伐等於別人的兩個，她也不太習慣穿有跟的鞋走路。
他拐了兩個彎，來到半島酒店後側的一條街，正對著另一個酒店，比起剛剛主幹道的車水馬龍，這裡稍微安靜一些。韓瑜停下來，回頭看看，瀟瀟幾米外正跟過來，腳底的鞋跟發出卡拉卡拉的聲音，頭髮和裙角隨風飄起，雖然她目無表情，但陽光下整個人顯得很明媚。
他往這酒店古老的石壁上一靠，掏出一根煙，又開始找打火機。瀟瀟走到他眼前時候，他摸遍全身也沒能找到打火機，嘴上叼著煙，一臉納悶。
「呐！」瀟瀟遞過來一個打火機，正是他找的。剛剛在餐廳，他把手機錢包打火機都放在枱面上，走的時候看著手機，就只顧著把錢包揣兜裡，萊瀟瀟望見就順手帶上了遺落的打火機。「怎麼在你這？」他笑著接了過來，然後一擋風，點著了煙。他痛快地吞吐了一口，皺皺眉對瀟瀟說，「穿不慣高跟鞋還穿？」
「你還有臉問？」瀟瀟說著也靠在石墻上。韓瑜突然反應過來，她是要配合他的身高才每次都穿有跟的鞋，便不答話，又抽了兩口煙。
「你男朋友到底是誰？連我媽都要騙。」他問。
見她不回答，韓瑜猶豫了下。「是我在你家樓下見到的那個男孩子嗎？」他問，萊瀟瀟也靠在了墻上沒有吱聲。一陣煙像蒸汽，從韓瑜的鼻子裡噴出來，瀟瀟聞著，覺得他的煙味都比Calvin的淡一些。
「我們以前不是這樣的。」他說。瀟瀟也用鼻子長出了一口氣，「沒什麼是天長地久，人是會變的。」




韓瑜又狠抽了一口煙，也不知這句話，是聽進心裡了，還是隨煙飄散。「他看起來……挺年輕的，二十歲？」。瀟瀟點頭，算是第一次正式回應了她的戀情。韓瑜望向她，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萊瀟瀟有些難為情，眼睛刻意迴避他。
他的沉默，更令她心裡焦躁，哪怕他揶揄她，甚至審視她否定她，都比什麼都不說更讓她坦然。「怎麼？別跟我說你吃醋了。」瀟瀟冷笑一下說道。
韓瑜也笑了一下，「其實，我挺替你開心。」瀟瀟終於望向他，他的眼神亮晶晶的，笑容有點僵硬。「他是你的第一個男朋友嗎？」他問。瀟瀟點頭，這些年，經歷了很多，此刻卻又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你也終於有男友了。」他笑道，說得瀟瀟也笑了，但心裡卻有些酸酸的。「大學時，給你撮合幾次，都沒成，問你，你又不說，唉……」他長嘆一口。
「我也沒想到。」瀟瀟嘟囔道，「還以為自己會單身一輩子。」她露出一個笑容，彷彿看到了十八歲的自己。
「不知為何，大學時候，我拍拖，你單身，我總會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虧欠你什麼，所以就很想看到你能牽住別人的手。現在，物是人非，你拍拖了，我又變回單身狗一隻，喂，你心裡會不會可憐我？」
「你一個男的，有什麼好可憐。」
「人啊，就是自作自受！」他說，然後把煙頭丟到腳底下踩滅，又用指尖夾起來，遠遠地彈向馬路邊的垃圾桶，還真的挺準，煙頭不偏不倚地射了進去。他搓了搓手，「你放心，我不會跟我媽說。」他說。瀟瀟點點頭，嘆了口氣，「不能想像，如果我媽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有人肯要她的女兒，她高興都來不及，是吧。」韓瑜笑道。瀟瀟瞅了他一眼，「她是要看我結婚生子，不是談戀愛，兩件事情。」
「呦！我好酸！」他笑著說，眼角皺起紋路，男孩原來也在變老。「別有了男友，就把我忘了，抽空也跟我吃吃飯，喝一杯。」他又說。
她露出一個微笑，「我考慮一下。」
「我知道上環一間酒吧，氛圍很好，駐唱的女士是個菲律賓人，嗓音也很有穿透力，等我帶你去體驗一下。」
「或者你也趕緊在香港找個女友，帶她去不是更好？」萊瀟瀟微笑著說，本是想打趣他，怎知一種復仇的快感竟然涌上心頭，讓她的表情變得神秘。韓瑜聽了沒有表情也沒有回應，她知道是這句話戳到了他。
之後，韓瑜和瀟瀟在尖沙咀的地鐵口分開。萊瀟瀟突然心血來潮想去維港看一看，雖然住在香港，她也很久沒有去那一帶了，總覺得那裡是遊客才去的地方。
當天微風和煦，晴空萬里，因為是週末，自然喧囂更勝往日。目及所至，無論是街和樓，天和海，還是穿梭的人流和車流，和她十年前獨自一人來的時候別無二致。她突然覺得這是一種珍貴，是啊，沒有什麼是天長地久，但起碼這座城市，還在巋然不動地承載和挽留所有人的記憶。




她慢慢踱步到尖沙咀碼頭的觀景台，她只去過那裡一次，讀了一封信，看了一場日落，遇到了一個男孩，當時她覺得溫暖而孤獨。現在，舊地重遊，她坦然了很多，沒有情緒的波動，也不覺快樂的酸楚，得以平靜地坐下來，欣賞這座城市的美，聆聽周圍人斷斷續續的交談，思考著她是這裡的過客還是歸人。
她約了嘉禾在尖沙咀見，便乾脆告訴他來這裡找她。
今天的天氣晴朗又風涼，瀟瀟望著景色，等著嘉禾，不禁心底一陣莫名的舒適和暢快。也許林阿姨那些陳詞濫調也不乏道理，起碼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一想到有一個人在等著她一起吃晚餐，她就覺得好輕盈又好踏實。
萊瀟瀟繼續倚在欄杆上，看著景色吹著風。一轉頭，嘉禾已經站在幾米遠，微笑著，對著她用一對拇指和食指擺出一個相框，彷彿是要用眼睛和心永遠記錄下這一刻。她這才猛然意識到，這一幕正是十年前的重現，不禁一時感慨。十年了，明明變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變，命運的小玩笑總是這樣精巧又悠遠。
她笑著對嘉禾伸出手，他上前拉住她。剛剛不得不撒謊否認他的存在，令她此刻涌起一股內疚。所以瀟瀟抱住了他的腰，在他懷裡微笑著凝視他。「好像做夢一樣。」嘉禾環顧四周，感慨道。
「誰知道這裡造就了多少人的故事，我們大概不過是其中之一。」
「你說得也對。」他望著遠方說道。他和她就這樣摟著彼此，像是兩個來還願的人，沿著碼頭、對著維港散步。
上次和竹子聊天中，萊瀟瀟提到了對嘉禾和未來的懷疑。竹子倒是很坦然，跟她說，她看不到未來不代表沒有未來，也許是未來太過神奇而超出她的想像。
萊瀟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受到命運眷顧的人，但此時嘉禾摟著她，輕聲哼哼著Beyond歌曲，望著彼岸的港島，她忽然覺得過往的一切都像是在這一刻得到了和解與回報。至於未來，誰願意去思考就去吧，她有了當下，已經無心再去尋找其他虛無縹緲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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