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世界之前》: 夜幕上演3
這個世界,真是很讓我感到厭惡,因為它總是令我覺得,自己活着是毫無意義……
「哈哈哈,妳們看,她那狼狽的樣子!」
它總是令我感到難受,為何只有我自己遭遇這一切破事……
「哎,把她的手機藏起來,別被看見啦。」
它總是……總是如此。
張思攤開雙手,裝作毫不知情的無辜樣子:
「不在我這裏啦!妳若然繼續冤枉我,我就告訴老師咯。」
茜茜強忍着淚水,但對於一名十三歲的女生來說,這一切還是過於沉重了…心理的防線早已超出負荷,她雙手掩面,無聲地哭喊起來。
欺凌她的同學們面面相覷,彷彿不太理解眼前女孩哭泣的原因。作為領頭人的張思更是皺起眉頭,心想這種程度的捉弄就掉出眼淚來?不是吧……
這時候,附近有些同學看不過眼,便說:「茜茜,妳的手機在妳抽屜裏。」
聽罷,茜茜用力擦掉眼角的水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果然重獲手機一枚!張思見惡作劇已經結束,便和她的朋友們離開課室,到球場上找新的樂子,此時的班房再次回歸平靜…
甚麼時候才能結束這一切?等到中學畢業嗎?轉校嗎?退學嗎?還是自殺會方便一點,更省力氣?
每一次小息的時候,女孩都要偷偷躲到別的樓層廁所裏,直等到鈴聲響起;連午膳的時候也故意不到飯堂享用家人為自己預備的飯盒,生怕會撞見張思她們一夥。當然也並非每次都能成功,有時候下課鈴聲才剛響起,茜茜便被張思給逮著,繼續日復一日的欺凌……
也許上天總算是有空餘時間,能夠聆聽到她的心聲。難得今天沒被張思她們欺負,直至到放學後,茜茜坐在馬桶蓋上滑手機。現在已經是下午四時二十分,半個小時的時間,張思她們應該收拾書包離開學校了吧?
內心帶着幾分憂慮,小心翼翼地順着樓梯、穿過走廊,在課室的窗戶外張頭探望。謝天謝地,張思她們已經離開了,裏面只有一位女同學在沉迷自己的畫作中。茜茜悄悄回到座位上收拾東西,啊……桌面再次被人塗鴉。
茜茜拿起橡皮擦,無奈地擦拭着上面的鉛筆痕跡,歪頭瞥看那學生一眼。她叫雨辰,是班上較為安靜的女生,有次午飯時段看見她也在張思那群豬朋狗友當中,她是與張思一夥的。
可是有幾次跟她擦身而過、或是放學後留在課室時,雨辰都沒有理會我,難道她只是個邊緣人?但為何又會出現在張思的邪惡圈子裏?
一邊擦着塗鴉、一邊陷入思緒中,茜茜靈機一觸!想到一個比起轉校、退學更加完美且高效率的辦法,去終結自身所遭受的一切苦難…那就是將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只要耍點小手段,便能讓其他人陷入欺凌之中,張思圈子裏最要好的閨密一定不可能實行,倒是這位叫田雨辰的局外人、她不問周遭世事,是最佳的替罪羊。更何況她也是張思朋友圈中的其中一員,茜茜的內心沒有一絲內疚或虧欠的感受。
既然妳們這麼愛欺凌,那也讓我加入妳們,嚐嚐欺凌弱者的快感吧!
自那日起,老天爺好像答允了茜茜的祈願,在她那狡猾的心機下,成功令雨辰這類邊緣人引起張思的注意。再加上雨辰直率的性格和毫無感情的語氣,使眾人的欺凌對象從茜茜改變為田雨辰。
至於茜茜,她自然成為了張思身邊的「好友」,會提供別人的八卦、緋聞醜聞,讓大家一同得到歡樂;當然在她的心中,也同樣認為自己是張思的好閨密之一,得到了她的認可,總算能體會一番中學的友誼是何等滋味。
但後來的一件事情,令茜茜意識到,原來在張思眼中,自己也並不重要……
「田雨辰,妳怎麼全身濕透了?是到球場上跑了十圈回來嗎?」
班主任故作幽默的態度,逗得同學們哈哈大笑,但雨辰沒有在意,用死氣沈沈的表情和語氣,向老師道明真相…
由於雨辰的揭露,張思與茜茜等人因多次對同學進行欺凌行為,需要在放學的時候面見訓導主任。但是狡猾的張思,可不會坐以待斃,她惡毒的魔爪最終再次伸向茜茜身上……就在午膳時間,張思故意在飯堂裏打翻自己的飯盒,隨後插贓嫁禍到身旁的茜茜。
飯堂裏,一眾陌生的目光全集中在茜茜身上,站在如此多目擊證人面前,她百口莫辯。最終由校工向老師聯絡,把茜茜押走。
訓導主任見事情鬧大,便嚴懲作為欺凌事件主謀的茜茜,張思則接受輕微處分。而田雨辰作為受害者之一,也沒有當面為茜茜澄清,因為在她的視角裏, 茜茜和張思本來就是一同欺凌自己,誰是主謀根本不關心。
自此之後,這道以鮮血編織而成的死結,將三人緊緊綁在一起……
***
「也即是說,那一晚,妳故意把我和張思困在一起,就是想借我手去殺死她。」
「沒錯,可惜妳實在太軟弱了,差掉被張思掐死,要不是我出手救妳,現在妳早已下到地府了…」茜茜關上女廁所的木門,咧嘴一笑。
「妳…這是甚麼意思?」我震驚地問。
「看來妳是沒察覺到呢,當晚親手結束張思生命的人,不是妳、而是我。」茜茜掛上自豪的表情,把真相道明。
「甚麼?這……」
「啊!講出來的感覺真好!」她大聲喊出來,並露出似笑非笑的臉容,埋藏多年的祕密總算是水落石出。
我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剛才所聽見的一切。我之所以被張思欺凌,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又是她把殺人的鮮血嫁禍到我手中,讓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導致張思死亡的真兇…
「從那天在地鐵站,偶遇妳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得到,這件事終會迎來這一刻…」茜茜用拖把頂着門鎖,隨後微笑踏上前,而我則警惕地後退着。
「那麼,現在該是上演最終一幕的時候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