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現場情況報道,在下午三時多,一名身穿員工制服的男子帶着黑色背包,進入辦公室大樓,在職員的工作樓層引爆炸彈,造成六十多人死亡、六人情況危殆……

「根據閉路片段的畫面顯示,兇手是一名叫牛駿軒的前員工,亦是八名女性連環殺人案的犯人。牛駿軒在犯下多宗命案後,仍然逍遙法外,最終以自殺式炸彈襲擊,釀成該次嚴重事件,死者家屬紛紛喊話,認為警察辦案不力、應負上最大責任並還家屬們一個公道……」


我看着電視機苦笑着,其實最該負上責任的人,是我……田雨辰。

是我放跑了阿駿,沒有報警,導致了這六十多人的犧牲,他們的靈魂不會去纏繞牛駿軒,而是會過來找我進行控訴。

這時候,手機傳來震動,我瞥看一眼,原來是阿源打過來,我想也不想,便立即掛斷它。因為我沒資格與他談話,我身上背負許多條人命,我就是魔鬼本人!果然世界少我一個,會更加美好…





波兒也難逃一劫…由於她母親的邪教思想,做着善事累積陰德,然後帶着波兒一起自殺,進行所謂的輪迴轉世。結果,我們連漫畫還沒完成,她就先走一步了。

聽聞她們是服用安眠藥,雙雙躺臥在床上離世,至少在臨終之前,波兒沒感受到過多的痛苦,也算是如此吧。

「怎麼妳又坐在這裏無所事事?有時間看電視,倒不如去找份工作賺點零用錢。」媽媽在一旁偷罵道。

我點點頭,沒有回話,內心深處彷彿倒退回以前那般冷淡、麻木,身邊的聲音、所發生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幹嘛,還不快去找工作?附近好像有家咖啡館招兼職,妳快去看一眼吧!」





「嘖。」我不耐煩地回到房間,背上肩包,連衣服沒換,便離開家門外出。

「妳要去哪?電視機又不關,整天不知道跑去哪…」隨着我關上家門,媽媽的怨言終於進不到我耳中。想知道我跑哪去?當然是跑到沒有妳的地方,繼續過我的生活。

索性離家出走吧?這個家已經待不下去,可是我又能上哪去?沒有帶備足夠金錢的我,連賓館也無法住上兩晚,怎麼辦……哎等等,我記得,關社工她曾經提過甚麼兒童之家、托管所之類的地方,應該能讓我安置下來吧。

想到這裏,我便動身前往母校附近的社區中心……

自從兩年半前的那一夜,我殺死張思,失去顏色後,承受極大打擊的我決定燒炭自殺。在計劃失敗後,我便遇上關社工。她是一名很溫柔體貼的社工社工,幫助着許多有需要的學生,我只是其中之一,





然而,我知道她也不是聖人,她跟我一樣,背後同樣隱藏着不少傷痕。有時候我走進關社工的房間中,能夠察覺到她眉目緊鎖的聽着一通電話,我安靜地閱讀着《調酒師的黃昏》,直到她掛斷電話,我問她是不是發生甚麼事,她卻以微笑否認。

就在那一刻,我才意識到,社工的私生活也並非是一帆風順的,或許關社工跟我一樣,也是正在遭受社會摧殘的可憐人……



社區中心服務暫停通知
因應政府的新政策實施,本社區中心將於2024年7月6日起全面停止對外提供服務。感謝各位社區居民多年來的信任和支持,職員們已為有服務需要的人士、家庭安排給鄰近中心,在未來的日子裏無法與大家一起同行下去,感到萬分遺憾。



我呆望着捲閘上的告示,然後查看一眼手機上的日曆,它是在一星期前便停止運作了嗎?不是真事吧?我拿出放在肩包最底處,那張關社工的卡片,打電話給她查詢情況。真沒想到,第一次打這個號碼,竟然是社區中心倒閉的時候…

等了一會,電話才被接起,我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她:





「為甚麼社區中心不再服務?」

「喂?妳是…這聲音是阿黑嗎?」

「回答我,社工姐姐。」

對方沉默了一會,便用着無可奈何的語氣解釋:

「因為政府的新政策,削減社福界的財政開支與撥款,這半年來,我們的工資有一半是政府發薪、另一半是籌款獲得。由於收入每況越下、政府減少社福界的資源、中心人手漸漸流失、服務的家庭和人數日益增長,最終我們中心不勝負荷,無法繼續運作下去,所以…」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儘管我嘴上十分平靜,內心卻是感到少許哀傷。

「雖然我仍在找尋新的工作,但阿黑妳有甚麼心事,現在都可以找我出來傾訴,畢竟失業社工也是社工嘛。」關社工在電話另一頭笑說。





「嗯,我會的了,謝謝妳。」

我掛斷電話,所有的事情似乎正在往壞的方向發展,難道這世界真想把我給逼死嗎?幸好仍然有阿源在,就只剩下他了…我唯一不自殺的理由,就只剩下他了。

點進手機的聯絡人名單,滑到阿源的號碼時,我卻突然有股不詳的預感……感覺我身邊所重視的一切都會離我而去。先是波兒、其次是關社工、再接着便是…

阿源?

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撥號給阿源,畢竟剛才掛斷了他三四個來電,現在回撥過去也算是情理之中。只是內心的恐懼越發加劇,連我自己也不清楚背後的原因,只有純粹的恐懼。

「……」對方接聽了。

「喂?阿源,很久沒聊天了,這幾天你露營……」

「嘶……」





我靜默下來,電話裏頭傳來十分微弱的飲泣聲,阿源他…在哭?

「你…還好嗎?」

「……嗯,妳現在…有空嗎?」他吸着鼻水,對我問道。

「當然,發生甚麼事了?」

「妳方便過來…學校旁邊的公園找我嗎?現在過來……麻煩了。」

這種語氣,真不像平日的阿源,一定是發生了甚麼事、又或是遭受到甚麼打擊,以致他變成現在這個頹喪的樣子。

「我明白了,現在便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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