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芝蘭,你的事件對學校聲譽造成莫大損害,你知道嗎?」
 
林校長神色嚴肅,眼神凝重地看著眼前人。一般情況來說,一所院校的校長並不會隨便與普通學生單獨見面。除非,這名學生闖了彌天大禍,需要進行處分。
 
「知道」
 
「舞社的成員皆認為此次事態嚴重,社長決定罷免你副幹事的職責,他們是為了不要傷你的心才決定讓我來說,希望你明白同學們的用心良苦,回去好好反省吧。」
 
王芝蘭臉上目無表情,不見悲傷神色,黑沉沉的眼眸藏著沉不見底的湖,原有的不忿已被理智所吞沒。
 




「好」
 
接過信封,轉身離開校長辦公室,安靜的腳步聲比風更輕,彷彿從未有人在這裡談話。
 
離開校園大門,截來了一輛的士,坐上去系上安全帶,空調吹來悠悠一陣風,不自覺地睡起來,又做回同一個夢,準確來說是記憶起那件事。

——
 
暗淡無光的街巷總是散發出危險氣息,不時會有雀鳥覓食或者有野貓出沒,這裡卻空無一物。一直活在黑暗裡的人,對這種情況一般不甚懼怕,只因早習慣獨身在迷霧裡摸索,黑夜總是散發危險魅力,使人迷失方向亦甘願停留。王芝蘭腳步沉甸甸地慢行,不著急回家,甚至寧願不回家,免得見父母吵架連帶罵上自己。





香港的春夏交接期的空氣是滲透著潮濕鬱悶的,身後傳來一股魚腥與酒混合的味道,怪異的臭味濃烈得要用手捂住鼻子,王芝蘭猜到一定是喝醉的漢子走上前來,便加快兩步前進。剛這樣想著,一隻壯臂手便搭在肩膀,男人張口散發混身酒氣和口臭:「美女,我身上的錢用光了,借給我些散錢搭車回家。」,一看就是騙錢的,選擇在暗無一人的巷子裡對著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下手,非劫財即劫色。
 
王芝蘭個子約有160cm高,身形看起來較為嬌弱,散渙的眼神添了幾分天真,醉漢灼熱貪婪的眼神不安分地掃向其身,手更是借醉而企圖東摸西摸。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實則可不好惹,迅速啪噠一下子將咸豬手折回醉漢背上,他瞬間奮身怒而將王芝蘭往身下壓,強行撕扯她的衣衫,以為一定成功得手而發出嬉笑。
 
在他撲向自己方向之際,王芝蘭本來就波瀾不驚的眼神變得凌厲填上殺氣,就像受過專門訓練的殺手,快速轉過身掙脫醉漢觸碰,然即一手肘抵向胸膛用力逼至牆壁角落,無情踢向膝蓋令其跪下,醉漢死心不息反撲捉住左腿,她一提膝便是用力頂撞他黝黑的頸項和下巴,見那人昏倒,無心繼續糾纏便拂袖離去。
 
只走到離家一百米外的便利店,重重警察包圍而至,原來有途人看黑暗裡看見有人打鬥而報警,無奈到警署錄口供。醉漢醒來後向警方訴冤,訴之路過巷子無緣無故遭受毆打,王芝蘭眼目無神,呆呆地坐著更似坐實這件事,王父與王母沒有仔細聽她說辭亦斥之不是。錄口供時只向警方說明事實,這只是正當的自我防衛,巷子沒有閉路電視拍攝發生過什麼事,只有途人用手機拍下她狠踢醉漢的一幕,衣衫因為打鬥留下撕裂的痕跡,無法辯認是醉漢觸碰衣衫時或是打鬥時留下的痕跡。

事件及後被廣傳,更成為頭條新聞,王芝蘭才遭口誅筆伐。





——

「到了,小姐醒一醒。」

王芝蘭被司機喚醒,付車資後走到平地,回想這件事並沒有產生任何情緒波動,在躁鬱症發作期間也許會被不忿與委屈折磨,對現在的她而言,沒有情緒才是最好。在不信自己的人眼裡,做什麼都是錯,已經沒有心情解釋什麼,只得在家人要求下定期向情緒科醫生覆診。
 
「講一講你最近的情緒怎樣」
 
主診醫生翻開王芝蘭的病症簿,視線快速地從前方掃視一眼,嗖嗖嗖⋯⋯
提起原子筆在簿上快速寫了一些字,紙版伴隨筆落的嗖嗖聲,王芝蘭禁不住細碎嘈雜的聲音滋擾,開始翹起腳來,眼睛左右瞟向周圍後不耐煩地閉合,深吸一口氣後再呼出:「有點煩躁。」
 
「為什麼」主診醫生也有留意到鬧得滿城風雨的事件,作為醫生亦不方便在病人面前表達立場或者評論什麼。
 
「跟誰說都沒有用,反正所有人都當我是錯的。」王芝蘭本來面無表情,說出這句話時倒是像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那樣,難得嘴角上揚譏笑出聲來。
 




「你的抑鬱和焦躁情緒是否有所改善?」主診醫生再次翻查開藥記錄,王芝蘭在一年前由他診治,躁鬱症本身就需要相當長的時間病治,自從那事件發生後,今次是第三次覆診。
 
「我已經很累了,不想再有任何情緒。」興許是長期服藥的關係,情緒穩定劑確實是能大大減輕腦部對於負面情緒的感知,副作用卻是身心俱疲更加嚴重,一整日都沒有足夠精神與動力,亦不想面對任何人。
 
「這次的藥吃完後再來覆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