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逃殺·狼羊殺: 第二個白天
福爾和尋香已經死了,所幸海默只是昏過去,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然作為他的情侶,我也只能陪葬。
把海默安置好在醫療室中的病床後,剩下的人回到了酒吧開始了調查。
尋香的屍體胸部有著明顯的刀傷,並疊在福爾的屍體上面,一把沾血的小刀散在她們的右邊。
從藝術的角度來說,這次的案發現場比起之前那個顯得平淡許多。
「看起來,福爾是被尋香刺中脖子而死,血都流得把整個脖子都染紅了。」永文指著福爾脖子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少年說:「可惜,海默昏迷了,不然問一問他就一清二楚了。」
我說:「事到如今,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永文問:「但尋香是怎麼死的呢?」
我說出我的猜測:「也是被小刀傷到失血過多吧。當然,看到阿海昏迷的樣子,也不排除是中毒,把這些酒送往化學樓化驗一下就知道了。」
永文說:「這件事,讓我來吧。」說著他拿起其中一個酒杯,就要離開。
我提議:「他們喝的那三杯最好全部都化驗一下。」
少年說:「那,我也來幫忙。」
就這樣,酒吧只剩下我和希妍。
「幸虧那時候妳沒有跟著去酒吧,不然死的就是妳了。」
「不,也許我去了的話,這件事不會發生也說不定。」
「初步看來……這是內訌嗎?尋香和福爾,他們之中會是狼和羊的衝突嗎?」
我突然想起尋香的筆記本,那裡會紀錄著什麼有用的線索嗎?
我開始在尋香身上翻找,終於讓我找到一本覆蓋著鐵面的,而且附帶鎖頭的厚重筆記本。「這種設計明顯不想讓人暴力打開啊,目前來看,要打開便要解開這個4個字的密碼鎖。」
「妳不是有把手槍嗎?」
「不行啊,這種設計用了最新的合成金屬,用手槍這種過時的武器不可能打開。」
「那怎麼辦?」
「嗯……」我回憶起和尋香的對話。「雖然機會渺茫,不過我試試。」我在密碼鎖輸入1818。
咔嚓……
鎖開了……
「啊這……」
我只能說:「尋香埋的伏筆真令人失望……」
看了裡面的內容後,離審判還剩11小時。
希妍問:「現在幹嘛呢?」
「去尋找這個遊戲背後的真相吧……去圖書館,找找看會不會有相關的資訊。」
就這樣,我們來到圖書館。我本以為搜索會像大海撈針般困難,但不知道是不是單純運氣好,我們成功找到了兩本我有興趣的書籍。
首先是《預測的應用指南》,這本書記載著AI預測的技術詳情。當中有意思的是提到預測可以疊加。即是說A君本應會達到結局A,但如果A君知道他本應會達到結局A,他就會達到結局B,所以說如果要把結局控制在結局A的相近版本,就不能讓A君知道結局會是結局A。
另一本書是《論記憶壓制》,講述了記憶壓制在理論上的醫療用途:最容易想到的就是透過抹除創傷記憶來治療創傷後遺症。另外也能用於人格分裂,透過抹除某個人格的記憶達到抹殺某個壞人格的結果。難度最高的則是達到教育用途,透過消除與教育內容相反的記憶,令教育內容更能被吸收。例如:有個人自小堅信地球是平的,這個信念過於堅定,以致他無法接受正確的科學事實,透過消除他自小受過的錯誤教育,理論上能夠軟化他的執念,令教育更有效。
我和希妍就這樣在圖書館中待著,思考著狼羊殺的真相。
模模糊糊間12小時就過去了。
瑪麗的廣播響起:「來咯來咯!審判來了,快來劇院吧。」
這次的審判只有我、希妍、永文和少年參與,海默還在昏迷當中。
瑪麗說:「沒關係的,上一個回合因為狼人自己承認所以沒有了投票環節,正常來說是要有的,討論到差不多的時候,只要有人發起投票,沒到場的人當棄票就可以了。提一提你們,這次的審判時間為兩個小時,即是說兩個小時內,必須選擇出一個狼人出來處刑,不然的話,審判就會被強制結束,你們也會喪失這次解鎖新地圖新線索的機會。」
我開始梳理案情:「根據希妍所說,大概在上午3時05分,阿海邀請劇院的其他人去酒吧喝酒,而大概在5點25分,瑪麗的廣播響起,是這樣吧?」
少年說:「沒錯,那時候,我、福爾、尋香被邀請去酒吧,但因為我不記得自己的歲數,阿海說他作為老師不容許未成年的人喝酒,所以最後我沒有去成。」
永文說:「我應該是這個案件的第一個發現者,我發現時就在5點20分左右,我出去把附近的少年喊來,瑪麗才開始廣播……我猜,應該尋香和福爾之中其中一個是狼,他們起了爭端,然後兩敗俱傷吧。」
少年說:「看上去是這樣,但究竟誰是狼?」
我拿出已解開的筆記本說:「我們成功打開了筆記本,上面是尋香紀錄的內容,每一日裡很多細節也有記載。」我把筆記本交給少年和永文看。「她紀錄的頻率很高但也不定時,通常她每移動一個地方都會習慣描寫那裡的環境,紀錄做了什麼,或是直接拍張照放在上面。她最後這樣寫:『3時55分:見福爾和阿海也喝,所以我也喝了福爾調的威士忌,味道不錯。3時57分:福爾說每個人都要說一個秘密,然後她說她其實隨身攜帶一個USB,告訴我們在她死後可以打開看看。4時05分:好暈,有點不對勁,福爾倒了,聽到阿海的嘔吐聲。4時35分:剛睡醒,發現福爾和阿海都不見了,雖然沒有什麼用,但我把門關上。』。最後就是4時50分的一張照片,裡面是福爾拿著小刀在門外,一副要殺掉拍照者的樣子。如果尋香在筆記上的紀錄是真的,我們很容易就聯想到:福爾把毒放入酒中,趁尋香喝暈的時候殺掉她,卻被尋香奪過小刀反殺,但最後尋香仍然失血過多死去。」
「但尋香沒理由在她的筆記本上說謊吧?」永文說。
「嗯。」我點點頭表示贊同,然後我問:「化驗有結果了嗎?」
「有。」少年看了看手上的化驗報告。「三杯都一樣有讓人昏睡昏迷的中樞神經抑制劑,但應該不會致死。」
「嗯,但是……」我打開另一個話題。「關於尋香筆記本上提到過福爾的USB,事後我去翻了翻福爾的屍體,都沒有找到。你們有看到過嗎?」
少年和永文都否認,表示從未知道福爾的這個秘密。
「說不定只是她醉酒隨便說說而已吧。」永文說。
「各……各位……」一直不參與討論的希妍突然說:「我突然想到一個事情,就是福爾脖子上的痕跡除了被刺中的傷口外,好像還有……被燙傷的痕跡……你們認真一點看的話,可以看到脖子上有一圈紅色的印。」
除了刺傷?還有燙傷?
這樣的話,也許就不是尋香殺死福爾。
雖然只是一個可能性,但有探究下去的價值。
「各位,等我一下,我有點在意的事情。」
眼看審判還剩1小時45分鐘,我拉著希妍離開劇院。
我們跑到醫療室內,我快速地搜了一下海默的身。
「可惡……」 沒有任何發現的我,再拉著希妍的手跑向化學樓。
我來到海默之前的那個實驗室,進到裡面去。
「果然!」我激動地大叫,因為我在一個垃圾桶中發現了海默之前說過的那個「炸彈」的一大堆設計圖,揭示著,那些圓環並不是用在那些封鎖我們的圍欄,而是套住人的脖子。
可是,正當我打算把設計圖帶回去,身後卻有一陣陣腳步聲突然傳來。
我猛然轉身,驚覺海默正拖著虛弱的身軀來到這裡。
「洸……」 他沒有把門打開,只是在門的另一面冷酷地說:「既然妳回來這裡,說明妳已經推理得七七八八了……」
這個人原來一直在裝昏迷。
「海默,你就是今次的狼……」
他的臉上僵硬無光,彷彿那並不是他真正的容貌,而是他戴上的面具。「沒錯,我就是今次的狼……」我有點意外,他居然就這樣承認了。「所以,我不能讓你們出去,至少在這剩餘的1小時30分鐘……」他邊說邊後退,對於他這個奇怪的舉動,我和希妍完全是一頭霧水。
突然,他向著天花板扔出幾個類似小石頭般的東西。
砰!
隨著爆炸聲傳來,一塊塊石塊跌了下來,精準地擋住了實驗室的門,我和海默的視線只能透過一個門上的透明玻璃連結。
「洸,妳該感恩我們是情侶,不然死的可能就是妳了。」他的聲音如冰天雪地中凜冽的寒風,雖然無形,卻帶著透心的凌厲尖峰。
任憑我們怎樣用力,都打開不了那道門,我和希妍被困在了這裡。
眼看自己成功把我們困住,海默臉上的面具剝落了,藏在底下的是一個得意的笑容,這是一個掌控著一切的王者功成身退時流露出的圓滿微笑。
他沒再說些什麼,轉身離去。
我把手向著門上用力一拍,發洩心中的怨恨。「可惡,這個化學天才真的能把炸彈做出來。」
多番嘗試無果後,我們只得放棄,靜靜地坐在地上。
「究竟怎麼一回事?」希妍一臉疑惑地問,看來她還是未能理解這一切。
「簡單而言,海默利用尋香會用筆記本紀錄事情的習慣,把罪名推到福爾身上。具體的過程是只有海默自己才知道,不過我可以提出一個可能性:首先,邀請尋香和福爾到酒吧喝酒,把昏迷藥落在酒上。尋光不是寫下她聽到了海默嘔吐的聲音嗎?大概海默在途中扣喉把毒酒嘔出來,所以海默應該沒有昏過去,或是最早醒過來,他把福爾帶走並把那個圓環套在她的脖子,在她清醒後要脅她,要她殺掉尋香,不然就炸掉她的脖子……燙傷大概就在威脅期間留下來……之後,福爾帶著小刀回到酒吧,在殺死尋香後,海默再殺掉她,最後假裝中毒降低自己的嫌疑……也許是這樣吧,這是我推理出的其中一個可能性。」
「可怕……」希妍像個擔驚受怕的小綿羊。「這樣的人還是個老師……」
「最可怕的是海默把我們困在這裡,令我們不能在審判中指控他。」
「現在的話,我們該怎麼辦呢?」
「等瑪麗來救我們吧,畢竟它要我們抽牌,一定要救我們出來。」
我們並排挨著牆坐著,身體緊貼著對方彼此相挨,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久,希妍把頭慢慢靠近,見我沒有躲開,便枕在我的肩膀上。她扎著的頭髮貼在我臉龐下,我嗅到她的氣味,亦嗅到那陣鮮花香味的洗髮水,這陣髮香足以把頭髮帶來的痕癢感撫平。我用手撫摸她前面垂著的髮絲,既柔軟又纖細,用手指夾著,順著方向滑向末端,落到我的長裙上,我發現兩種黑色彷如融為一體。
很快,耳邊便傳來動聽的呼吸聲,每一呼每一吸都很輕很慢,這個不知道多久沒睡的孩子終於安心睡去了。
她的臉稍稍對著我,令我能清楚看見她大半塊精緻姣好的臉容。
她的膚色好白,但並非如地上的冷雪般了無生機,而是像被晚霞眷顧的飄雪,兩側的面頰則微微鼓起,呈淡紅色,就像一片文雅的桃花瓣,在純潔之中帶著青春特有的生命力。與之相對的是黑色的眉毛和棲息在下面的眼睫毛,它隨著緊閉的眼簾向下延伸,守護著那雙黑色的清瞳,為少女帶來幾分清秀感。
「洸……」她的小小的嘴巴微微張開,兩顆皓齒在两瓣小小的朱唇裡探出半身,迷迷糊糊的夢囈從中傳出:「肩膀……好舒服……」
好可愛!
我掏出尋香的筆記本,拿起筆,迫不及待地把這一幕畫下來。
我想起《鐵達尼號》裡傑克替蘿絲畫畫的場景,悠揚婉轉而又淒美動人的《我心永恆》此刻在我心中響起。
鉛筆在白紙的舞台上優雅地獻出舞蹈,時而輕,時而重,拖出各種灰黑色的線條,踏出黑白光譜上的每種色彩。每個陰影、每個形狀、每層光線都被精心挑選和勾畫,竭盡全力復刻出她的神態。
我不打算把它獵奇化,因為我並不討厭畫中的她,反而,我很喜歡。
過了2個小時左右。
「呵欠……」希妍睡眼惺忪,鬆了鬆歪了很久的脖子,逐漸清醒過來。「我們還被困在這裡啊。」
「送給妳的。」我讓她看了我的畫。
「欸……」我看著她的臉微微泛紅,美麗的眼睛逐漸張開,被畫中的自己吸引。「畫得很好欸。」
「謝謝。」我的心就像是被蜜糖包裹著一樣,感受到了一陣幸福感。
「洸,要說謝謝的是我才對啊……實在是……謝……太謝謝妳了。」希妍挺直腰板,正對著我說:「不光是畫……還有……很感謝妳一直的陪伴。」
我看向她,她正在認真地看著我。
「都是因為妳,我才能活到現在……但接下來,遊戲應該會越來越嚴苛……我這個人又笨又容易哭,搞不好……」
「不。」我真摯地看著她。「我不會讓妳死掉的,絕對不會……即使為此付上生命的代價……」
最後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十分驚訝,我意識到這並不是為了安慰希妍隨意說的話,而是我真實的心聲。
真是無可救藥,明明我們認識的時間不到數天,但我竟然可以如此深愛著她,彷彿她就是我的靈魂一直渴求的愛人,以至於我會為了她奉上自己的生命。
「付上生命什麼的……」希妍哽咽起來。「洸比起我,更值得活下去……我本來都有打算去死的心了……」
「現在……還這樣想嗎?」
「現在……現在的話,我想和妳一起活下去……但……但是……」她想說的話彷彿被淚水堵住,憋在喉嚨裡。
我讓她把頭埋在我的胸前,很快她便放聲哭了出來,斷斷續續的字句在不住的啜泣中被我聽見:「我不想死……我想和妳活下去,但……可能會被殺掉……嗚嗚……」
「我會保護好妳的。」我把臉貼在她的頭上親吻她,又用手輕撫她的後背,用盡一切我所能想到的方法安慰她。
「洸……」懷裡傳來哭哭啼啼的話:「我希望妳可以把這幅畫留給自己……這樣……如果我死了,妳也可以記起我……」希妍抬起頭,晶瑩的淚珠隨著眨動在眼睛裡湧出,被蝶翼般的眼睫毛帶到下眼瞼,形成一層薄霧。
她的眼睛彷彿會說話,好像什麼都懂,又像什麼都不懂。
「嗯。」看到她這副懇求的哭相,我又如何能拒絕呢。
我們兩個再次擁抱在一起。
過了審判時間後,如我所料,瑪麗用各種機械把我們救了出來。
我看到了少年和永文都很沮喪,看來他們並沒有選擇出正確的狼。
我們回到劇院後,瑪麗說:「抱歉了,因為這次狼得逞了,所以並沒有解開新地圖……而表現最好的就是海默了,所以我會獎勵一下他,這個獎勵就是在以後,一旦他發現誰是狼,可以強制進入白天的審判。這是個很厲害的技能喔,因為我說過吧,在白天是嚴禁任何傷害別人的行為的,所以說,在他快要被狼殺掉的時候開啟這個技能,不就能保自己一命了嗎?」聽到這裡我不禁眉頭一皺,海默拿到這個逆天技能只會更加的危險。「不管怎麼說,卡還是要抽的……」
這一次,我依舊選擇了最右側的那張牌。
牌上印著一隻兇狠、眼睛冒著紅光的狼……
這次……我是狼……
「都抽完了嗎?現在,就進入到第三個黑夜吧!」
燈光再次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