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暗灰色藉著微微張開的眼縫混進無邊的黑暗,彷彿一切都是模糊的影子……
       身體正處於渴睡和充實的交界,這是剛甦醒才會有的感覺……
       很久……我好像睡了很久……也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過了一回,身體逐漸把疲憊感拋棄,我慢慢地睜開眼睛……
     「呃……」
       四週被陌生的灰暗色包圍,我追隨著唯一的光芒,它們從一道門的方向傳來。
       很快,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裡並不是我的家。
       一瞬間,這份驚悚驅散了全部睡意。我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仔細地環顧四週。這裡大概是一間房間,除了那道門以外再無其他出口。




       無奈之下,我警惕地往那道門走去。
       這段不算遠的距離沒有給予我什麼思考的時間,我很快便走到了那道門前。
       我把手放在門柄上,然後打開了門,看到了外面的環境。
       儘管燈光仍然昏暗,但我認出了……這裡是……我就讀的香港大學裡的莊月明文娛中心……
       據我所知,這個十字圓拱型設計的、酷似棺材的大樓在近幾年間開始裝修,不再開放。昔日的它即使是在夜晚這種寂靜的時段仍然是燈火通明,但如今燈光卻由明亮的白光變為帶點詭異的暗黃,令人不寒而慄。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呢?
       在一片疑惑之中,前方出現一個又一個的指示牌,一步一步引導我走到頂樓的劇院。
       最後的指示牌指著劇院的門口,我立定決心,推開沈重的大門。
       明亮的燈光立刻佔據了我的視野,但我依然竭盡全力不閉上眼睛,觀察著前方的一切。
       偌大的劇院裡所能看見的只有被雪白的燈光照耀著的舞台,台下本該紅通通的座椅被黑暗淹沒,只透著暗紅色的光,就像一大堆登場在恐怖片裡的破舊紅燈籠。




       現在,舞台上若干的陌生人以不安的神情看著我。
     「看來最後一位也醒來了……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呢……」說話的是一個奇怪人偶,它裡頭穿着一件充滿歲月痕跡的寬鬆大衣,外面披著黃澄澄的舊袍,腰部被絲帶勒住,一副牧羊人的打扮。不過,它露在外面的皮膚和人類不一樣,比較像人偶毛茸茸的表層。我猜測,它應該是一個高級的人工智能機械人。「請找個位置坐吧。」它說。
       在眾人的目光下,我走上舞台,坐到了唯一空著的椅子上。
     「歡迎來到『狼羊殺』,我是遊戲的主持人——瑪麗……對對對,你們的擔憂沒錯,和無數電影、小說、遊戲中劇情一樣,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強制參加一個殺人遊戲中喔……」瑪麗朝我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十分得意的樣子。
       不會吧?
       自小我便看過不少這類題材的作品,這些經驗都令我心中的不安變得無比實在和真實——我有可能像那些角色痛苦地死去。
       一直以來遙不可及的死亡彷彿化成一個兇猛的野獸,在悄無聲息中來到我的身旁。漸漸地,那個內心裡的我成為了蜷縮著身體的小孩,躲在不斷被驚濤駭浪拍打的殘破小屋之中。這個小孩很久沒有出現,至少在我來到大學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但如今她卻帶著恐懼回來了。
     「他媽的……快放了我們,老子可是警察!」粗獷的聲音出自一個身型壯碩的中年男人,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氣勢凌厲地向著瑪麗大喊。
       我有點不敢相信……怎麼在現實中也會有這種衝動的人呢?根據我以往所看過的劇情,我對這位警察有著不祥的預感。
     「欸欸欸!稍安勿躁,讓我把規則說完,才有Q&A環節!」瑪麗以焦急的語氣說。




     「他媽的……」那個警察離開了座位,一步一步向著瑪麗走去。「我要把你拆掉!」
     「不要……不要用暴力啊!」
     「老子就是要把你拆……」
       呲!話還沒說完,他的身體就被瑪麗伸出的狼爪插中。
       噌的一聲,血肉被狠狠地劃開。
       他的結局算是我意料之內,但親眼目睹這血腥的一幕還是把我給嚇了一跳。
       而且更重要的是,據我所知,現在還沒有發明像《終結者》中那樣的仿生機械人,所以這樣真實的景況意味著……這並不是一場惡作劇或是綜藝節目。眼前的景況把我心中僅存的奢望無情地碾碎了。
       極致的恐懼會剝奪思考能力,令人變為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所幸我還未到達這種程度。我強迫自己振作,帶著些許空洞和警惕地觀察著現況。
     「啊啊……你他媽……」他摀著傷口,痛苦地躺在地上。  
       這時候,身邊一個可愛的女生哭了起來,她拼命抑制哭意,但「嗚……嗚嗚……」的啜泣還是不爭氣地從她的喉嚨傳出。
       沒人敢去安慰她。
     「啊……抱歉抱歉……發生了這個小插曲……」 不過瑪麗絲毫沒有在意,繼續以愉快的口吻說道:「在解說遊戲規則前,請你們先過來排隊,輪流選一張卡。」
       我和其他陌生人互相對視,都在等待第一個人起身。
       眼看沒有人願意當第一個,我率先站了起來,走向瑪麗。
       它手上展示著一列卡牌,一共有九張牌,我選擇了最右側的那張牌。




     「羊……」牌上印著一個可愛的羊圖案。
       我看完後,瑪麗便把牌收回。
       如是者,其他人也開始了選牌。
       在只剩下最後一張牌的時候,瑪麗來到了那個受傷的壯碩男子前,把僅餘的那張牌在他眼前晃了晃,確保被他看到。
     「好了!你們都記清楚自己的身分了嗎?」瑪麗雀躍地說:「抽到狼卡的人要在接下來的12小時內殺掉抽到羊卡的人,也就是類似狼人殺裡的黑夜。」
       果然……從聽到惡劣的遊戲名稱開始,我大概也猜到會是這樣了。不過,我還是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抽到羊卡的我暫時不必考慮殺人,只要存活下去就可以了。
       我看向其他人的表情,有些人看上去並不像我這樣冷靜,而是面容扭曲、冷汗直冒,彷彿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樣。     
     「出現死者後,便會是禁止傷害其他人的白天時間,在這段時間,有必要的話我也會出手保護大家。12小時後,你們要在2小時內的審判中選出狼,把他給殺掉。如果同票的話就要一起殺掉喔。每個回合裡,表現最好的那個人會有特別獎勵。之後就會是第二輪的遊戲了。怎樣?很簡單吧?」
       沒有人作出回應,這是再真實不過的了,所有人都想保持低調。
       良久,一個留著刺頭的男生問:「如果狼不殺掉羊的話……」
       瑪麗默默地從衣服的口袋中掏出一把手槍,令他不敢再問下去。
     「如果在12小時內還是沒有人死掉,抽到狼卡的人就會被處刑喔。」瑪麗輕描淡寫地說。「現在你們身處的這棟建築都被完全封鎖,只有你們在審判中選出真正的狼,我才會解開那些鎖。」
     「我們……真的可以出去嗎?」
     「活下去,達成遊戲目的,就能出去……我可以向你們擔保,我從來都不會說謊。」瑪麗回答的遊戲目的非常模糊,在場的人不禁透露出失望的神情。「那,我宣布……遊戲正式開始!」說完,瑪麗就爬上一個樓梯,走進一個舞台上方的陰暗處。
       在我記憶中,那個樓梯之前是不存在的,舞台上方也沒有任何東西,所以那是新建的房間或是閣樓嗎?




       不過,在黑茫茫的一片之中,根本看不清楚,也無法作出任何結論出來。    
       我只能猜測,那是供遊戲主持人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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