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罕有地,我比赤星同學早來到了。

在同一地方、同一時間點,眼前卻竟然沒有那熟悉的身影——

總感覺有點違和及空虛,我是習慣了讓赤星同學等待我嗎?

我躺在草坪上,不自覺把視線投向夜空星辰。

說起來,其實還挺不負責任的。每晚我就悠哉悠哉地乘着電車過來,她就像現在的我一樣抱懷着不安煎熬地等待。——所以能夠在夜晚見到我,她就都這麼興奮嗎?





那是因為等得悶了才看向夜空星辰嗎?——話說回來,「投入星辰大海」到底又是什麼意思?

不過,真是虧她每晚也能這麼早就待在這裏等我呢。畢竟我們沒有約好時間,每晚我都是待我的家人們睡着後我才偷偷溜出來的。沒有固定時間、甚至時間每一晚都在變動、時早時遲,可是赤星同學卻每晚都總能早過我來到。——這已經不是住得近的原因了吧。

——更像是,她每晚都很早就來到這裏,一邊寂靜地仰望星辰、一邊等上數小時待我來臨。

還真是強大的執念呢。

雖然內心是這麼吐嘈,但內心深處隱約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暖流。





會有一個人願意花上自己這麼多休息時間,只為了等待我。然後不多不少,只相處上短短的一小時。對待我的每一剎都付出所有真心真意,即使我沒有喜歡上她。——這到底是多麼閃耀而動人的事呢。

彷彿能再一次感受到赤星同學那澎湃而真摰的「喜歡」。抱懷着這份撼心的暖意,我徐徐閉上雙眼。

*

小睡一會後,我再度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少許模糊的景象。眼前有半吋黑影籠罩,然後是赤星同學略帶憂鬱的金橙眸的凝視、在竊笑的嘴、及她小心翼翼的神情。





真是的。這個樣子,怎樣看都是剛做完壞事。

額上感覺黏着什麼東西。我把它取下來,看也沒看上頭寫的內容便坐起來向赤星同學打招呼道:

「晚安。」

不知怎的,心底閃過一剎安心及期待。

「晚安聖那大人!你不看看上頭寫什麼嗎?」

赤星同學還是保持一貫小奶狗般的感覺,把頭拱近我興奮地打招呼。

金橙眸內的憂鬱感彷彿瞬間全消失了、還笑得合不攏嘴般,難道與我相會真的能讓她這麼快樂嗎?

「不看。反正都是那些東西。」





我稍微坐開把距離拉遠,把弄着手中便條無奈地淡淡回應道。

「嘁!那白川同學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嗎?」

赤星同學不甘地歎息一口氣後話題一轉,問道。

「沒有。」

雖然經常撥她冷水好像不太好,但我不擅長說謊。

「誒!?明明書上說這樣會讓喜歡的人心跳加速的⋯⋯」

「⋯⋯你每晚都很早就待在這裏等我嗎?」





我沒有理會赤星同學一如既往的大失所望,問道。

「嘛,算是吧——」

赤星同學的態度一轉,像這樣模糊地回答我。赤星同學把視線從我的身上轉向星空,接著問道——

「那聖那大人呢?為何你每晚都能赴約?」

那是一種像白天與她交談時的語氣。

——猶豫、不安,卻無比認真。

聲音在顫抖、心跳加速的聲音就連這邊也感受到了。真是的,害怕知道我的答案的話不要問就好了吧。

「一開始是因為約好了,就不想違背承諾。」





我把那張寫着「我喜歡你」的便條對摺再對摺。一邊看着逐漸被弄皺並隱藏的「喜歡」,一邊坦率地回應。

「現在的話⋯⋯可能是習慣了、甚至⋯⋯我也對這段時光感到享受和期待吧。」

雖說不想給予她假希望,但的確我是這麼想,就如此回應了。

我專注於被我弄皺並破壞的便條,繼續回應道。

赤星同學聽後沒有作聲,所以我好奇地把頭轉向了她。

「嗚嗚⋯⋯」

發出微弱的聲音,眼前的她聳着肩在啜泣。





——這並非悲傷的泣聲,從這份彷彿正向我襲來的熾熱可以感受到。

更像是——沒想到我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喜極而泣了。

唉,真是拿這個人沒辦法。

我的身上沒有手帕或紙巾。我把弄皺了的便條團塞進口袋,接著——

用手指拭掉了赤星同學眼角的淚水。

「真是的,別哭啦。」

我以一種罕有的溫柔向她笑道。

換來的是赤星同學一副更驚訝的臉。

也難怪吧⋯⋯

畢竟這種舉動⋯⋯我對朋友也未曾做過。

感覺是下意識的行為。彷彿沒有經過大腦思考、而且身上沒有手帕及紙巾,看着這副笨拙又真誠的臉孔——就不自覺想這樣做了。

嘛,不過也不能說明什麼就是了。畢竟可能在相同情況下,我也會對朋友這樣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