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井型屋其實係鎮魂塔: 阿曦和阿晴
阿曦和阿晴
「我有兩樣嘢想同你講。」阿旻鎖上房門,走到房間最深處,壓低嗓門第一句便說。
「我都有一樣嘢想講。」我模仿她,也輕聲說。
「咁你講先。」阿旻罕有的禮讓。
我也不客氣直接說︰「啱啱我去一七二八幫白卡佬救佢細佬,原來白卡佬就係游瑞棠,即係第五隻狼,佢細佬被『王』點錯相,差啲成咗冤魂。」
「都話無鬼囉。」阿旻沒好氣的問︰「你啱啱又見到啲咩『靈異現象』?等我解釋吓。」
「今次一定係鬼,喺門外時聽到入面啲嘢冧哂嘅聲,入到去成間屋啲傢俬雜物都被人推倒、打爛哂,而且佢細佬仲半天吊喺窗邊,白卡佬救佢嗰時用嚟借力嗰啲石柱仲要碎埋,差啲一齊跌落去,好彩我身手敏捷拉得住佢哋先無人死。」我憶述說。
阿旻聽到後,想也不用想便給出了完美解釋推翻我的想法︰「咁你有無親眼見到啲嘢冧?無!你見到嘅都係事先set好嘅場景,佢趁你哋喺門外自己再推倒同打爛啲嘢,然後再半天吊自己喺窗邊。」
「的確係有咁嘅可能,但動機呢?」我問。
「你啱啱咪講咗,因為佢阿哥係第五隻狼,而且又白卡喎,我估佢都唔係咁鍾意佢阿哥,所以平時咪成日都唔開門,然後策劃場咁嘅戲,扮成意外乘機除去呢個包袱。」阿旻分析得頭頭是道。
「的確佢細佬係知佢就係第五隻狼,啱啱都認咗仲講埋成個過程,但佢兩兄弟嘅表現又唔似你咁講,我見佢哋好close。」我帶點懷疑的說。
「一切都係戲嚟。」阿旻簡單的說。
「真係咩……」我也沒有答案,但總算得到了一個較合理的解釋。
「你嘅問題解決哂喇,咁就輪到我。」阿旻說︰「第一樣嘢,個組織你仲記唔記得?」
語畢,她未待我給出反應便拿出手提電話,打開了那個夫妻檔頻道,播放了一條最新的影片。影片內容大概是兩人向觀眾道歉,說之前關於那組織的介紹都是錯誤的,受到了網上錯誤資料的誤導,所以相關影片已經下架云云。
「吓?即係我哋諗多咗?其實真係一個普通高智商人士組織,個印記只係咁啱整錯咗?」我不解的問。
「單純咁諗就係,但如果你仔細留意條片,你會見到有啲反光物隱約見到好似有人喺度,同埋佢哋段稿入面有啲求救訊息,不過希望係我過度解讀啦。」阿旻說得似是而非,令我更加想尋找真相,奈何時間並不許可。
「簡單嚟睇,下面啲留言都無人咁講,應該都係我自己疑神疑鬼,所以個組織都真係無咩問題,正如佢哋喺片中所講,之前網上流傳嘅只係流出嘅棄用電影片段,係佢哋未fact check就亂咁跟風用咗。」阿旻很快便下了定論,不再糾結在這件事上,因為接着她要說的才是最關鍵的事。
「阿哥,」阿旻一臉認真的看着我問︰「關於阿曦同阿晴,由你帶佢哋返嚟之後嘅表現,你有咩評價?」
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問,不知為何我並沒有感到錯愕,反而有種「終於都有人察覺得到」的感覺,那些一直藏在心底的看法一下子傾瀉出來,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當時唔覺,但過咗咁多日,發生咁多事之後,而家回想,由鎮魂塔返嚟食晚飯開始,已經有啲唔妥。佢哋正眼都唔望一下最鍾意食嘅餸,淨係食叉燒,要知道鬼最鍾意就係奶叉燒,唔係話叉燒唔好味,只不過點解會咁啱?另外,佢哋突然變到好曳,成日搞破壞,又殘害啲螞蟻、簷蛇,好反常。仲有佢哋講嘢無大無細,又唔聽話,成日駁嘴駁舌,今日白卡佬嚟喺上面嘈,我去閂門時,佢哋都串我。同埋佢哋唔知點解突然知好多單case嘅嘢,啱啱你都見到佢哋提到『王』同第五隻狼,而白卡佬嚟求助嗰時,佢哋仲提到報仇、第五個兇手、終於揾到佢、件事終於完咁。最後仲有一件最神奇嘅事,佢哋竟然知白卡佬細佬差啲跌落街,明明我從來無提過,亦都無第四個人喺現場見到,而家諗返,我喺一七二八出返嚟嗰時見到兩個細小嘅身影,唔知係咪就係佢兩個。由以上種種睇嚟,其實我有一個結論……」我一口氣說到這,冰雪聰明的阿旻已經知道我的結論是甚麼。
「阿哥,我知你想講乜,雖然你有好多證據,但我係唔會認同你嗰個鬼上身、奪舍嘅結論,因為乜都賴畀鬼實在太唔負責任。的確,我都覺得佢哋行為好異常,所以我今日摷咗書睇,我懷疑佢哋係有PTSD同埋其他嘅心理問題。」阿旻再次為他們的異常找到合理的解釋。
「咁咪要揾心理醫生?」我問。
「錯!呢個世界並無心理醫生,只有心理學家同精神科醫生,當然呢兩種人都幫到佢哋,只係唔知阿媽會唔會畀佢哋去睇。」阿旻擔憂的說。
「哇!你哋兩個搞乜?」客廳忽然傳來媽媽的尖叫聲,我們立即出外查看,可是眼前的一幕卻令我後悔萬分。
阿曦和阿晴手中各自拿着半截的倉鼠,笑嘻嘻的在把玩着,倉鼠不意外的並未被焗暈,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之下被分成兩半,牠的心臟甚至還在跳動。我悄悄的跟身旁的阿旻說︰「咁樣真係PTSD?我認為佢哋真正嘅靈魂被許婆婆換咗,而家佔用佢哋身體嘅係殺人唔眨眼、嗜血殘忍嘅惡魔!我一定要再去多次鎮魂塔入面救返佢兩個出嚟!」
不過我話音未落,阿曦和阿晴便目露兇光看着我,配以一個勝利者的笑容,仿佛嘲笑我未能及時識破他們的身份,把錯的阿曦和阿晴帶了出來。
此時的他們,身上散發着一股厲鬼般懾人的寒氣,好像要把身邊一切的事物也吞噬掉。
「隻倉鼠唔係我哋殺㗎,我哋見到佢嗰時已經係咁。」阿曦委屈的說。
「係啊,啱啱有人丟入嚟。」阿晴也補充道。
「唔好講咁多,快啲放低佢去洗手,等我處理。」媽媽說︰「你兩個大嘅,快啲幫佢哋用番梘捽乾淨雙手。」
洗手期間,他們又回復了小朋友應有的童心在玩水,之前那種魔鬼般的凌人氣息消失殆盡,簡直判若兩人。
「我知你兩個唔係阿曦同阿晴。」我邊洗邊說,本想用力的捉緊阿曦,但害怕弄傷了他的肉體,所以最後還是作罷。
「你講咩啊大哥哥,我點會唔係阿曦。」阿曦用他那委屈的聲線說。
「大哥哥,你唔認得我哋?」阿晴也用她那水汪汪的靈動眼睛對我撒嬌。
「阿哥,」阿旻也忍不住罵我︰「你咪嚇親佢哋,都話你諗多咗,佢哋而家咪同之前一樣。」
我默不作聲,極不忿氣,心想︰「哼!我會證明畀你哋睇。」
這日之後,媽媽帶了他們去看臨床心理學家,情況看似有所好轉,他倆的叛逆、異常行為也沒有再出現,但我心裏知道,他們越正常,就代表他們越不是本來的阿曦和阿晴。
然後,有一晚,我温書到深夜,夜闌人靜之時,門外傳來了久違又熟悉的鐵閘「鏘、鏘」聲,是Tracy。
「出嚟,跟我行一轉。」Tracy用近乎命令的語氣道,不過我十分受落,乖乖的跟着她走。
「我哋去邊?」雖然乖乖的跟着她走,但我還是想知道目的地,可是她並沒有回答,整條樓梯只有我倆的腳步聲在迴盪。
「我已經揾到個真相。」我再說,希望她能理睬我。
Tracy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我,由於我們正在上樓梯,她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着我,我有一種「小人稟報大人」的既視感。
「關於第五隻狼?」Tracy徐徐開口問。
不知怎的,之前的違和感油然而生,可是我始終選擇忽視它,直接回答︰「係,第五隻狼就係游瑞棠,住喺一三一零。」
「一三一零?唔係七零一咩?」Tracy喃喃自語,然後對我說︰「如果佢真係第五隻狼,咁你就唔駛死嚕。」
雖然對她說出「七零一」有點驚訝,但我未有多加理會,反而為她替我高興而沾沾自喜。
「係呀,之前你咪問過我有咩係死前想做嘅,而家雖然唔駛死,但我都一樣咁想做。」我害羞得低着頭說,同時等待她的提問。
可是Tracy開口再說的不是我期待的問題,而是單刀直入說︰「我哋下次再去一三一零,而家有樣嘢好緊急,係你最目前想做嘅第一位。」
「Tracy,你終於答應我喇。」我感動得差點落下淚來,立即跑上前想拖她的手,可是她非常靈敏和輕盈的一個後跳步,害我撲了個空,還差點失去平衡摔了一交。
「你搞乜呀?」Tracy看着我不解的問,然後催促道︰「快啲行,如果你仲想救返你細佬妹的話。」
阿曦和阿晴?無錯,他們的事才是當務之急,我要救他們。
「唔好意思,我太心急想救佢哋所以差錯腳,我哋快啲行,佢哋時間無多。」我立即補救說,以免被她看得出我的別有用心。
我跟隨着她走到二十一樓,在三十四室前停下,這個單位剛剛才完成還原工程,是空置單位,對於鬼魂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容身之所。
「你快啲入去救返佢哋兩個出嚟,靈魂離開自己肉身越耐,越難搶得返,後遺症都越多。」Tracy着緊的說。
「但佢哋兩個嘅肉體唔喺度,點帶佢哋嘅靈魂返嚟?同埋又點趕返嗰兩隻鬼出嚟?」我進去前才想到這關鍵問題。
「拎住。」Tracy拋了兩個稻草人給我,然後說︰「將佢哋靈魂放入去再帶出嚟,然後放喺佢哋肉身嘅額頭上面,咁就得。」
我接過稻草人,看到上面貼了江叔的標籤,知道是江叔的作品後,不知為何就安心不少,信心大增。
與之前一樣,我一碰門鎖便進入了鎮魂塔內,無論甚麼時間,塔內環境始終都是一片祥和,開心愉快。
我隻身進入二一三四室,裏面有幾隻鬼在嬉戲,但我一出現,他們便立刻停下來並緊盯着我,頭隨着我移動而移動,而當我想進入裏面查看廚房和洗手間時,他們便立刻擋在我面前。
「行開,我要揾人!」我怒吼,他們理所當然的沒有讓開,繼續緊盯着我。
「你哋唔行開就唔好怪我唔客氣硬闖!」我警告道,但他們依然無動於衷。
「你班仆街鬼,死咗都要阻頭阻勢,食屎啦!」我忿怒的大叫,同時用盡全身力氣衝擊他們。
正當我以為他們會和我硬碰硬、正面擋着我、與我互相角力之際,他們竟然齊心的一半往左、一半往右跳開躲避我,失去預算的我沒有了緩衝,收掣不及,直接撞上了牆,鼻血直流,眼鏡也撞歪了,而那幾隻鬼趁我還在迷糊的時候便一窩蜂上前把我反綁,丟進廚房。
「皇天不負有心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三句說話正好道出了我此刻的心情,因為阿曦和阿晴的靈魂正正就在我眼前!他們沒有被反綁,也沒有被待薄,反而被待以上賓。各種各樣的美食佳餚不斷送上面前,他們吃得非常開心,肚皮也撐大了不少,快有撐破肚皮之勢。
「阿曦!阿晴!過嚟幫我鬆綁,我帶你哋返去。」我以氣聲說,但他們沒有半點反應。
我蠕動到他們椅子下,再說一次︰「阿曦!阿晴!幫我手,我帶你哋走,再唔走就趕唔切。」可是他們依然只顧着吃,正眼也沒有看過我。
難道已經太遲,他倆已經忘掉了一切?那我更加要快點解救他們了,不過要先鬆綁,有甚麼能用的嗎?
「嘭唥」,一把金屬刀掉在地上,是巧合嗎?抑或是他倆在協助我?不管怎樣,先把繩切斷才是正確選擇。我再次蠕動身體,拿到了刀,然後不斷嘗試切斷綁着我的繩,然而肉眼看不見加上角度始終不對,瞎忙了一輪,徒勞無功。
或許可以像電影般,把雙腿穿過雙手,讓手回到前面,看得到的話繩結絕對會更容易解開。於是我便坐言起行,屁股率先穿過雙手,輕而易舉,接着到雙腿,卻卡住了。沒關係,重新來過,先單腳穿過,然後再穿另一隻腳好了。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由於平常沒有拉筋的關係,我的腿完全屈不到向後,勉強試了數次後甚至落得抽筋收場。
我現在真正陷入了「束手無策」的地步,但我的腿還是很「無拘無束」,無錯,他們沒有綁上我雙腳,這就是破局!
我倚着牆站起來,走到阿曦和阿晴面前,用頭把他們桌上的食物通通掃到地上,那嘈吵的聲音把他們一下子拉了回來,不再沉醉於美饌當中。然而他們的表情始終維持,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大笑容不變的掛在臉上,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這個暴殄天物的壞傢伙。
「快啲醒,唔好再被佢哋控制,我係大哥哥呀,記唔記得我呀?我嚟帶你哋走㗎,快啲記返起啦!」我朝他倆大喊,但他們沒有任何反應,表情如一。
「無用㗎,放棄啦,佢哋無可能記返起,佢哋喺度咁開心,唔會願意記返起外面世界嘅痛苦。」許婆婆不知不覺出現在廚房門口勸我道。
「佢哋一定會想返去現實世界,外面同我哋一齊生活一定比喺度開心,你少喺度妖言惑眾!」我反駁道。
「你咪即管嘥時間嘥心機喺度,直到連你都唔記得自己係邊個,要永遠留喺度!」許婆婆狡詐的說︰「你估我無把握嘅話,會唔會畀你哋三個見面?」
她所言甚是,但我相信人定勝天,憑我們的血脈和數年的相處時間,我一定能喚醒他們,將他倆帶回現實世界。
剛剛許婆婆提過,他們在這裏面生活愉快、無憂無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這樣一個「天堂」裏,樂而忘返是很合理的事。可是,他們剛才也有對我提供幫助,真的是偶然嗎?還是他們心底裏也想離開這個「地獄」?現在這個愉快表情,是被人強戴的面具嗎?
為了撕破這個虛假的面具,我不斷嘗試勾起他們的記憶,由他們出生,敍述到他們失蹤,可是始終沒有效果,在一旁的許婆婆看得歡喜,不斷對我冷嘲熱諷。
如果描述生平沒有用,那集中在有記憶的時間點或許幫助更大。要他們也有記憶的時間點,不能太過久遠,一定要是近期,但進了鎮魂塔一段時間的我,記憶也開始糢糊,想不到甚麼特別的記憶點。
我想着褲袋裏的稻草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恢復他們記憶的機會也一點一點的減少,應該怎麼辦?此時的我才發覺,平常忙着唸書、打機的我,與他倆一起玩的回憶極少且印象毫不深刻,作為大哥的我確實很失敗,這次帶他們出去之後,我一定要花更多時間在他們身上,畢竟他們是我可愛的弟妹。
「阿曦、阿晴,你哋走失之後,阿媽好擔心你哋,日日以淚洗臉,你記唔記得佢帶你哋去動植物公園玩?同啲馬騮影相,仲有張相係有隻蝴蝶停係阿曦你膊頭,你喊哂咁好驚,阿媽影低咗呢張相?阿晴,你又記唔記得你喺嗰度摘咗朵花送咗畀阿媽?佢而家好掛住你哋,你哋快啲諗返起自己係邊個啦!」雖然我與他倆的回憶不多,但媽媽與他倆的回憶是非常多的,既然目的只是要喚醒他們的記憶,那就不限於只和我的記憶了。
而這招明顯奏效,雖然那個笑容仍然不變,但他們的眼角有淚珠流下來了,我乘勝追擊,繼續說他們與媽媽之間的故事︰「上年阿媽生日,你哋用利市錢買咗個蛋糕送畀佢,佢喊到豬頭咁,你哋記唔記得?佢仲錫咗你哋一大啖!」
阿曦和阿晴不約而同發出了「噗」的一聲笑聲,那皮笑肉不笑的笑臉變成發自內心的真笑臉,淚痕也更加深了。
一旁的許婆婆着急了,不斷說話阻撓,但面對我的連珠砲發回憶殺,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仲有仲有,」我得勢不饒人,要說到他們完全回復正常為止︰「你哋今次走失,阿媽四圍去揾你哋,得知你哋喺度仲想衝入嚟救你哋,被我阻止之後就一直喺屋企門口企喺度等你哋,唔知企咗幾多個鐘,直到假嘅你哋出現佢先放心返,但假嘅你哋不斷蝦阿媽,佢明知係假都唔可以打佢哋,因為驚你哋肉體受到傷害,所以先再派我嚟救你哋。你哋仲想留喺度睇住假嘅你哋蝦阿媽幾耐?」
聽完我這段說話後,他倆的眼淚立即傾瀉下來,樣子也終於變回常人,加上他們發自靈魂的一句︰「大哥哥,我哋好掛住媽咪!」我便知道他們真的恢復記憶了。
「好,咁我哋快啲走。」我即時衝去他們身邊︰「快啲幫我鬆綁。」
「好惡,你哋無一個可以離開!」許婆婆惱羞成怒,下令道︰「同我殺哂佢哋,等佢哋永不超生,唔好畀佢哋返出去!」
收到命令後,作為小嘍囉的普通鬼魂便把我們重重圍住,他們手拿武器向我們步步進迫,幸好此時我的雙手已經重獲自由,我二話不說把門關上,然後對阿曦和阿晴說︰「你哋過嚟,我要暫時將你哋安置喺稻草人身上面,然後帶你哋走。」
我背頂着門,把稻草人放在他們的額頭上,他們便像洗手盤去水般被吸入到稻草人內,神奇的是他們竟然還能活動,但我一把便把他們放進褲袋,準備突破猛鬼陣。
「坐穩捉實,我哋嚟玩鬼屋喇!」我興奮的說,手拿着剛才他們的椅,心裏數三聲,然後奪門而出,邊跑邊胡亂揮舞,沒有鬼敢阻止我們,我們非常順利的逃出二一三四室,許婆婆躲的遠遠的,以那些嘍囉鬼作盾牌,他們步步為營,但始終忌憚我手上的椅子。
「我哋走喇,拜拜你條尾!」說完我把椅子拋進屋內,雙手用力拉鐵閘,就在鐵閘關上的一刻,我們便回到現實世界,Tracy在旁邊看着我。
「咁慢嘅?以為你唔想返嚟,我差啲就走。」Tracy無情的說,但這種無情卻是她的魅力所在。
「啱啱喺入面發生咗好……」我還未說完,Tracy便打斷道︰「我無興趣知,你快啲將佢兩個靈魂放返入佢哋自己身體,唔係得返好多時間。」
「遵命,多謝你。」我對她行了個禮,便快步跑回家,靜悄悄的走到阿曦和阿晴的床邊。
他們好夢正酣,正好就是我的最佳機會,我拿出附有他倆靈魂的稻草人,在沒有弄錯的情況下把他們放到阿曦和阿晴肉身的額頭上。
下一秒,我雙手被捉住,阿曦和阿晴瞪大雙眼,好像早已知道我會出現,可能是鎮魂塔的鬼通風報信。他們慢慢坐了起來,以天真無邪的聲音問︰「大哥哥,咁夜仲揾我哋玩公仔?」這把裝作天真的聲識真的很討厭。
「係啊,我揾到兩個細個時嘅玩具想偷偷哋送畀你哋玩,好似聖誕老人咁,點知被你哋發現咗,無咗驚喜。」我也即時配合用謊言掩飾,但他們把我雙手抓得很緊,血液已經不流通,雙手漸漸變得冰冷。
「咦,咁核突,我哋先唔要。」阿曦和阿晴一手搶過稻草人,然後用手指穿過稻草人的身體,再張開,試圖將稻草人撐破!
就在真正的阿曦和阿晴生死存亡之際,一隻大手把兩個稻草人從他們手中拯救出來,不是別人,正是爸爸!在危怨關頭,爸爸還是最可靠的。
「阿曉,要點做?」爸爸問。
忙着把假的阿曦和阿晴按在床上已經使我分身不暇,有人幫忙絕對是如有神助。
「將兩個稻草人放喺佢哋額頭上面,不過要分清楚,一個係阿曦,一個係阿晴,唔好搞錯!」我出盡九牛二虎之力,已經忘記了哪個才是正確的配對。
爸爸也跟我一樣,看着兩個一模一樣的稻草人束手無策,因為剛才的重創,阿曦和阿晴的靈魂也受了大傷,一時之間也回復不了,所以這兩個稻草人真的成了無生命的死物。
「交畀我,你幫阿曉㩒住佢哋!」媽媽從我背後出現,一手拿走爸爸手上的稻草人,看也沒看便把兩個稻草人分別按在假的阿曦和阿晴前額,他們激烈的反抗,幸好爸爸及時施以援手,他們才沒有掙脫。
一輪掙扎過後,是無盡的寧靜,現場只餘下我們的呼吸聲。隨着每一下沉重的呼吸,緊張感也越見強烈,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命運的最終宣告。
一直未出現的阿晏,她就像手術室的護士般,拿紙巾替我們逐一擦汗。
「媽咪……」阿曦和阿晴說,這感動絕對不亞於他們牙牙學語時第一次成功說出「媽媽」的時候,接着便是嚎啕大哭,不是只有阿曦和阿晴,而是媽媽、爸爸、我和阿旻也一起,全家也一起大哭起來,不知哭了多久,直至大家都筋疲力盡,不知不覺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