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道鐘承先別過月如霜後,便趕往皇城,與欽差會合。

他在城門前等了好一會,才聽到粼粼的車聲響起,一隊人馬趕來,約有七、八十人,居中一輛四馬黃綢馬車,車的兩側各有 四十多人護衛,看他們個個體魄強健,太陽高高凸起,應是內外功有成的高手。 他正要上前拜見。

這時從馬隊後面趕出二人,其中一人一身盔甲,英氣,一雙嫵媚的大眼睛衝著他笑,這兩人正是龍飛霜和梅潔,原來岳飛在奏摺中闡明他打算聯合義軍, 配合友軍,乘勝反攻中原的戰略意圖。

依其以襄為基地,連結河朔,進搗中原,恢復故疆的既定方針,他已先後派遣諸路大軍,分向京西洛、汝州、鄭州(今河南鄭州)、顓昌(今 河南許昌)、陳州、蔡州等地,分佈經略,向金國展開猛烈攻勢。

並分別派兵接應東、西兩面的宋軍,同時派遣梁興等人北渡黃河,聯絡太行山義軍,相機收復河東、河北失地,以便南北呼應。



為實現長驅中原、收復河朔的夙願,他還奏請朝廷調派韓世忠所部自淮,張俊所部自廬州、壽州間北進,張浚所部在福州造船由海道北攻山東, 吳璘等在陝西分路出擊。 幾路大軍聯動,定能大敗金國。

朝廷自接到岳飛的奏摺後,因事關重大,難以決斷,便展開廷辯,主戰派和主和派互不相讓,連來爭執不下,在秦檜的鼓動下,最後趙構才幹綱獨斷 ,決定駁回岳飛的奏摺,與金國議和。 考慮到岳飛手握兵權。

為了北伐大業多次抗旨,其統率的岳家軍又是朝廷勁旅,趙構心中總是放心不下,為顯尊崇重視,便封王子趙伯琮(時年十四歲,即後來的宋孝宗趙昚, 趙構養子,在「苗劉之變」中趙構已喪失生育能力,並殺了唯一的兒子,同宗之人在「靖康之」中又盡被金國擄去,不得以收養大宋開國之 主趙匡胤的七世孫為養子。

他後來幫岳飛平反並勵圖治,多次北伐,惜乎名將凋零,「有恢復之君,而無恢復之臣」幾次都是驛羽而歸。

這是一段有趣的故事,趙構的先祖宋太宗趙光義霸佔了哥哥趙匡胤打下的江山,到了趙構手中,大宋天下又回到趙匡胤後代手上)為欽差,前往軍中宣旨。



為保王子安全,在快馬先行飛報岳飛,派出大批宮內侍衛護駕的同時,秦檜推薦了新任的武林盟主,他的義女龍飛霜隨行。 龍飛霜沒料到會碰上鐘承先,她嫣然一笑:“鐘大教主,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她看過公文,自然知道他的原名。 鐘承先聲名在江湖何等顯赫,就算沒有見過他的人,名字還是知道的。 鐘承先見她已認出,有些尷尬,對她笑了笑,說道:「龍盟主客氣了。」一路上,眾人時不時互相討教幾招。

那些侍衛起初覺得龍飛霜身為女子,年紀輕輕就當上武林盟主,一定是沾了秦檜的光,都不大相信她有真本事,待與她比試過後,大多在她手下都難過百 招,始對她刮目相看。

那些侍衛早聞鐘承先大名,都想一睹他的真功夫,鐘承先只笑了一笑道:「有龍盟主在此,在下豈敢班門斧?」一言輕輕帶過,避開了眾衛的 糾。

龍飛霜見他幾次把自己當作擋箭牌,俏臉紅暈。 趁歇腳之機,瞅他身邊無人,便蹭了過來,對他說道:「鍾教主,你以後還是叫我飛霜吧,我這盟主,還是託你的福,才當上的。」她 不等鐘承先開口,又說:「那我與完顏凝燕比武,即將不敵,全賴鍾教主幫助,才僥倖取勝。



若不是因她乃敵國之人,我早就棄劍認輸。 過後我一直疑惑是誰幫我,這次見到你,才豁然開朗,原來是‘天驕’在此。 」

這來到陳州,離郾城只剩百多里路,前軍統制、岳飛妹丈張憲(其高芸香是岳母姚太夫人的干女兒,曾與岳飛後李娃同歷患難)親自出, 他跟小王子趙伯琮說,目前金軍主力集結於臨穎一帶,走陸路十分危險,宜改走水路,渡過穎水,以免撞上金軍。

於是,眾人在張憲軍護衛下,來到穎水渡口,改搭大船。 登陸後別過張憲,直奔小商橋而來。

次一早,來到黃帝廟鄉小商橋附近,遙見前方灰塵飛揚,正有一隊騎兵直往這邊而來,約有三百來人,眾人心中俱一緊,以為碰上金軍,立時 加強戒備。

待騎兵臨近,鍾承先放眼細看,隊前一將騎著一匹踏雪白龍駒,手提銀,佩寶劍,背負雕翎箭,威風凜凜,正是多未見的楊再興,他心中激動,一馬 衝出,高聲大喚:“楊叔叔,楊叔叔!我是承先!”

楊再興聞聲,立刻帶領眾騎兵飛奔過來。 兩人臨近,翻身下馬,相擁在一起。 楊再興拍了拍鐘承先的肩膀,說道:「你小子真行!終於回來了,元帥正掛念你呢。」鐘承先心中激動,他跟楊再興說道:「楊叔叔,這次朝廷對元帥的奏摺非常重視,皇上 欽點小王子為欽差,前來軍中宣旨。

楊再興一聽,便來到車駕前拜見小王子趙伯琮,原來岳飛得朝廷飛報,知道小王子前來軍中宣旨,早早就派出楊再興哨探,一方面刺探敵情,另一方面保護王子安全。

楊再興見過小王子趙伯琮,說:「禀王子,末將這次奉岳元帥之命出,不意在此遇上王子。此處常有金兵出沒,甚是危險,耽誤不得。」趙伯琮一聽 ,將手一揮,說道:「既如此,速速上路。」此時烏雲滾滾,雷聲陣陣,似要下雨。



眾人不敢怠慢,直奔小商橋而來。 來到一山谷,看看就要臨近小商橋,忽呼啦一聲巨響,從山谷兩邊冒出大批金軍,擋住去路,原來金軍偵得這支小部隊,便埋伏於此,企圖一舉殲 之。

見情勢兇險,楊再興大喝一聲,衝鐘承先等人大喊:「你等小心保護好小王子,速速趕回軍中,搬取救兵。此處由我開路斷後!」他聲未停,一馬當先, 帶著三百騎,直往金軍殺去。

他銀抖動,不片刻便殺出一條血路。 鍾承先和眾侍衛不敢耽誤,護著小王子車駕,就往小商橋方向衝殺。 要過小商河,最近最便捷之處便是經過小商橋,此時,漫山遍野都是金軍。

金兀術自郾城大敗後,然大怒,集中了十多萬軍隊,妄圖再次偷襲宋營,挽回敗局,不意在此遇上哨探的楊再興等人,便準備聚而殲之。

鐘承先和龍飛霜護在車駕兩邊,兩人武功卓絕,劍起處,必有大批金兵倒下,但金兵如水般湧來,怎麼殺也殺不完。

眾人已陷入金軍的層層包圍。 見楊再興在前面被大批金軍擋住,鐘承先一馬搶先,衝到他跟前,大喊道:“楊叔叔,由我開道,你斷後!”他搶過一名金將刺來的長,挑劍 劈,霎時間打死了十多名金軍官兵。

楊再興見他神勇,遠勝自己開道,也不言語,策馬迴轉頭,帶著騎,便擋在車駕後面,向金軍沖殺過去,阻住他們向前。



眾侍衛都是武功高強的人,在他們全力護衛下,金軍也難近車駕半步。 小王子趙伯琮在車中見金軍眾多,面如土色,但口中仍不斷高呼:“殺,殺,殺死這些可恨的金狗!”

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廝殺的大場面,儘管心中怕得要死,但他血管裡淌著的是大宋開國之主驕傲的血,還能不時高呼幾聲,振奮士氣。

眼見四下里敵軍蜂聚蟻集,除了捨命苦戰,別無他法。 鍾承先奮勇開道,長在他手中,如有神助,所向披靡。 金軍四名千夫長見他這一沖,竟漸漸殺出一條路來,心中焦急,喊聲如雷,縱馬直衝而來,鐘承先當即拍馬上,長一掃,「啪」的一聲, 將一名千夫長手中的大刀刀桿震斷,跟著一透而入。

另兩名千夫長雙齊至,住鐘承先桿。 一名千夫長的蛇矛刺向他的小腹。 四人使的都是長兵刃,急切中轉不過來,鐘承先長矛撒手,身子右斜,避過那千夫長的一矛,跟著雙腕翻轉,抓住兩名千夫長的鐵頭,大喝 一聲,宛如在半空中起個霹靂,振臂回奪。

那兩名千夫長雖是金軍有名的武士,但怎得鍾承先的神力? 登時手臂酸麻,兩柄鐵手。

鐘承先不及倒轉頭,就勢送去,當當兩聲,兩柄鐵桿撞在兩人口,兩名千夫長都披了護鐵甲,桿刺不入身。

但給鐘承先內力一震,立時狂鮮血,倒撞下馬。 另一名千夫長甚是悍勇,雖見同伴三人喪命,仍是矛來刺,鐘承先橫過左手鐵隔開他蛇矛,右手鐵砰的一聲,重重擊在他的頭盔上,只打得 他腦蓋碎裂。

眾金兵見鐘承先在剎那之間連斃四員勇將,無不膽寒,不住後退,竟給他讓出一條路來,但前面的人讓道,後面的人卻及時截住,將車駕同楊再興 他們隔離開來。



眾侍衛護著小王子,且戰且退,血戰一陣後已來到小商橋上。 鐘承先和龍飛霜兩人護在橋的兩邊,由王子車駕通過。 金軍見勢不妙,發一聲喚,又圍堵上來,被鐘承先和龍飛霜兩人擋住。

但金軍仍不斷沒命往前衝殺,不久便在橋頭兩邊壘起一堆死屍,龍飛霜初次見識這種陣仗,竟殺得有些手軟了。

眾侍衛護著王子車駕,一路衝殺,已死傷大半,一離包圍圈,急急往郾城方向而去。 眾人死裡逃生,早就直呼僥倖,沒有不忘命飛奔的,只恐被金軍趕上。 小商橋離郾城只有數十里路,前面一野平川,若是放金軍通過,小王子恐會被追上。

鐘承先和龍飛霜仍死戰不退,梅潔放心不下龍飛霜,招呼龍飛霜同走,被她一叱:「你速速前往岳元帥處搬救兵,莫白白在此送死,快走,不要 讓我分心!

見小姐不走,梅潔只好哭著策馬狂奔離去。 兩人擋了約有個把時辰,估算小王子等人已經去遠,鍾承先放下心來。

但一直不見楊再興等人蹤影,他心中焦急,便要往金軍包圍圈中尋找,龍飛霜見他叔侄情深,在旁說道:「我同你去。」兩人復提佩劍再殺 進金軍中。

這時一個霹靂,天空開始劈劈啪啪下起雨來,雨霧蒙,路道泥濘,鐘承先心中牽掛,高呼酣鬥,絲毫不見疲累。



龍飛霜在旁見他奔馬而前,便如摧枯拉朽般破堅直入,起處,必有大片金兵倒下,直如天神再世,心中又是佩服,又是驕傲,暗想:「今 便是死了,能與他死在一起,也不枉此生。

她護在鐘承先後面,兩人一路衝殺過去,漸漸聽到金軍中遠遠傳來陣陣廝殺聲,卻是楊再興仍在包圍圈中苦戰。

原來楊再興斷後,他和三百騎雖是面對幾百倍於己的金兵,仍是面無俱一往無前地阻住金軍的衝殺,剎時間,蹄聲轟鳴,殺聲震天,大地亦彷彿 為之震顫,天地間籠罩著一股濃濃的殺氣。

忽一聲巨響,金軍中衝出一隊約五千人的部隊,了上來。 楊再興一揮手中銀,暴喝一聲,帶著三百騎擋住金軍前進的道路。

身後三百騎兵也齊聲呼喝,震天的氣勢直衝雲宵,他們個個如猛虎下山,氣勢如虹,又如利箭割繭,挑劍劈,不片刻便將上來的五千金兵 沖散。 凌厲的殺氣似要劃破蒼穹,虛空中條條銀龍飛舞,道道殺氣破體而出,金軍紛紛墮馬。

楊再興銀舞動,凌厲的殺氣破體衝出,雖陷身千軍萬馬之中,但他的心卻止水不波,一片平靜,面對蜂擁而上的金兵,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便是 多殺幾個金狗,護著小王子安全出重圍。

這時,前面塵土大起,又有一支人馬呼嘯著朝他直衝而來,為首將官臉虯髯,頭戴金帽,卻是金軍萬夫長撒八孛堇趕來。

楊再興揮掃開身旁幾名敵兵,把馬勒住,張弓搭箭,瞄準了撒八孛堇的眉心,「嗤」的一聲,一支雕翎箭電而出,呼嘯著飛向撒八 孛堇。

撒八孛堇躲閃不及,應聲落馬,死於非命。 他手下兵士見主將未及戰便跌下馬來,都驚得呆了,眾人尚未回神,楊再興已殺了上來,他尖到處,金兵如稻草般紛紛倒下。

金軍不斷擂動戰鼓,層層圍堵上來,他們知道這支小分隊,乃是岳家軍的騎,誓要將其殲滅,這一聲聲的鼓聲,就如催命的魔咒,叩動著 整個戰場每個人的心弦。 楊再興率著三百騎,左衝右突,擋者披靡,灰黃的大地,早已染上一層鮮紅。

楊再興已連殺金軍二十員大將,死在他下的金兵更是不計其數,無奈金兵人數太多,他雖是勇猛無敵,但三百騎卻是越來越少。 他心中傷痛,這些戰士身經百戰,都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兵勁卒啊!

他已殺紅了眼,血染徵袍,餘下的騎兵在他的帶領下,個個以命搏命,勇猛攻擊,在金軍的刀戈劍海中沖殺,絲毫不懼。

但在金軍的強力反撲下,騎兵已所剩無幾,楊再興強忍心頭痛楚,厲嘯一聲,聲震四方,長揮挑下,敵人紛紛倒斃,鮮血直上空。 雨越下越大,絲毫澆熄不了這沖天殺氣。 每滴雨點下來,匯成的都是血的小水。

在浴血苦戰中,跟隨自己多年的三百騎兵已全部倒下了,楊再興心如刀割,狂嘯一聲,雙腿一夾戰馬,提朝金兵衝去,他誓要為死去的軍中三 百兄弟報仇。

鐘承先和龍飛霜遠遠看到楊再興不斷向前衝殺,但他始終殺不出重圍。 他倆想上前救應於他。

可是成千上萬的金兵如水般席捲過來,彷彿要壘成他們前進路上的障礙,讓他們寸步難進,他們殺了一批,又有一大批湧了上來,根本無法接近楊再興。

圍堵楊再興的敵人忽然退開,出一片空地,楊再興心中一怔,未及轉念,不斷有利箭破空襲來。

楊再興舞起長,在身前布下一幕光影,他左躲右閃,身上每中一枚敵箭,就隨手折斷箭桿,繼續殺敵,為避開箭,最好就是貼身戰,他催起 白龍駒,殺進敵陣,如入無人之境,霎時又挑劍劈殺了金軍好幾員戰將。

遠遠地,他望見了鐘承先和龍飛霜,知道小王子已出重圍,兩人接應他來了,他精神一振,手中長不停地向金軍刺去,霎時又撂倒了一大片 ,但金兵仍一層一層如水般向他撲去,好像殺不盡、斬不絕。 儘管每名金兵看見他,都是驚駭和恐懼。

但軍令如山,明知擋住他不過死路一條,他們還是不斷衝殺過來。 前方敵兵好像少了些,那是前往鐘承先和龍飛霜的捷徑。 楊再興不及細看,一拍坐騎,白龍駒長嘶一聲,向前奔去,瞬間又掃倒了十多名金兵。

不意前面卻是小商河匝道,楊再興收遼不住,馬順陡坡,直往河裡衝,「咔嚓」一聲,白龍駒陷進了河中淤泥裡。

馬陷泥中,難以舉蹄,要躍上來,已是不能了! 金軍見楊再興陷身淤泥中,軍中督戰的一名千夫長大喝一聲:「放箭!」霎時之間千弩齊發,箭雨如蝗,鋪天蓋地向他疾而去。 楊再興毫不畏懼,手中銀舞得如風車。

利箭紛紛墮河,不能透入影之中。 忽聞跨下戰馬一聲悲嘶,楊再興前身一傾,卻是戰馬中箭已死,楊再興心頭一陣悲痛,這匹白龍駒跟他出生入死,不料今竟命喪於斯。

這一遲疑之間,箭雨灑來,楊再興已連中數箭。 他嘴角溢出一絲莫名的笑意,抬頭望天,烏雲低鎖,天越來越黑了…枝枝長箭來,他積聚體內所有神力,大喝一聲:“承先,你們快走!”

他把銀怒擄而出,這一去勢好不勁急,猶如奔雷閃電,直撲岸邊金軍那名千夫長,噗的一聲穿過其身,但去勢未衰,又入其背後 另一名百夫長前,將兩人釘成了一串。

金軍見了這等勢頭,無不變。 這員宋將真如天神一般,把他們嚇得肝膽俱裂,再也不敢接近岸邊半步,長箭不斷出,把他得就如刺猬一般。

臨死,楊再興竟感覺不到一絲痛苦,眼前彷彿又浮起那晚岳飛高歌《江紅》的情景,他那悲憤而又淒傷的眼神,「河山未復,元帥,再興無能,不能隨 你直搗黃龍,復我河山了! 雷聲隆隆,暴雨傾盆,大地,一片蒼茫!

小商橋一戰,楊再興以三百騎,率眾奮勇衝殺,力敵金軍十二餘萬,共殺死金萬夫長撒八孛堇(其時金國僅有八名萬夫長, 約相當於大將軍銜)、千夫長與百夫長(校級以上軍官)一百多人,斃敵二千多(楊再興的勇悍程度在此役可見一斑。

在隔天同載史冊的穎昌血戰中,岳雲率800背嵬軍協同王貴的3萬兵勇鬥金兀術10萬大軍,也僅傷亡敵軍五千多,擊斃一名萬夫長和 數名千夫長)。 他死時年僅三十七歲,屍身屹立不倒,嚇得金軍不敢近前。

死後焚其屍,得箭鏃二百(根據宋史記載,楊再興戰死小商橋的時間是農曆1140年7月14但為故事情節需要,文中時間稍有延後)。 一聲霹靂,尚在幾十丈遠的鍾承先彷彿聽到楊再興臨終前的一聲怒吼,他如瘋了一般。

長狂掃,寶劍疾刺,身邊金軍紛紛倒下,他心頭一片茫茫然,只是一味砍殺,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此時到底在做什麼。 龍飛霜在後見他勢如瘋虎,招招都是拚命,拍馬上前,沖他大喊:“承先,楊將軍恐已遭不幸,我們還是先沖殺出去要緊。”

她見金軍圍成一圈,不住放箭,又聞戰馬一聲悲鳴,估計楊再興已死,便來拉鐘承先。 被鐘承先一掌隔開,他叫道:“即使楊叔叔已死,我也要把他屍首找回來,絕不能落入敵軍之手!”

他不顧龍飛霜的勸阻,直往楊再興遇難的地方衝去。 金軍兵將大聲呼喝,上前阻擋,鐘承先揮橫掃,將近前幾名將官打下馬來。

眾人見他神威,不得不退,竟被他殺出一條血路來。 龍飛霜緊跟在後,長劍飛舞,時時提防敵人放箭。 這幾十丈遠的地方,兩人衝殺了大半個時辰,方來到河道旁。 鐘承先見到楊再興已被得如柴蓬一般。

心中大慟,淚如雨下,他與楊再興感情最是深厚,不意今兩人竟已兩隔,心中傷痛,大喝一聲:「我要為楊叔叔報仇!」催起綠耳神駒, 便是一陣衝殺,將岸邊周圍的金軍殺得人仰馬翻,死者不計其數。

他和龍飛霜兩人拼命死戰,此時金軍卻已在四周布得猶如銅牆鐵壁一般,有一批金軍故伎重演,又是圍成一圈,就要放箭,龍飛霜見得真切, 衝著鐘承先喝道:“承先,楊將軍之仇,以後再報。金兵要施暗箭,我們快走!”

她不等金軍圍攏,便衝殺過去,金兵羽箭如雨點般向她去,都被她一一撥開。 鍾承先被她一喝,頭腦立時清醒,知道這時下河抱屍,無異死路一條,他在馬上沖楊再興屍首一拜,說道:“楊叔叔,我走了,你的仇我一定替你報!”

他揮起長,衝到龍飛霜跟前,對她大聲喚道:「龍姑娘,你緊跟在後,咱們一起殺出去!」他如蛟龍,殺得那些金兵人撞人跌,馬衝 馬倒,自相踐踏,屍如山積,血若川。

鐘承先在前衝殺,他殺一起,一就撂倒十多人,血不停從尖滴落,雨不斷嘩啦啦地下,卻滅不了他心頭的怒火,他定要殺盡這數不勝數的金兵,為 死去的楊再興報仇。

猛聽得身後一聲哀嘶,只見龍飛霜所騎駿馬肚腹中箭,跪倒在地,雙眼望著主人,不盡戀戀之意。

龍飛霜功力也甚高,儘管愛馬已死,心中一酸,幾落淚,但她處危不懼,落地之後手中長劍仍不斷揮出,將近前的金軍一一刺死。 鐘承先見她已處金軍包圍中,掉轉馬頭,飛馳而至,沖她喚道:“龍姑娘,快上馬!”

他手一攜,便將龍飛霜拉上了馬,這一遲滯,但聽得號角急嗚,此起彼落,大隊金軍急衝追至,將他倆圍在核心。

兩人陷身包圍圈中,絲毫不懼,鐘承先在前衝殺,龍飛霜在後一手攬住他的,一手揮舞長劍護住四周,將衝上來的金兵盡皆擊殺。

但敵兵兀自前僕後繼,奮勇搶攻。 兩人捨命廝殺,人皆血人,馬成血馬,只看到金軍不斷倒下,血花飛濺,血成河,這一番廝殺,只殺得天昏地暗,不分東南西北,鐘承先長開道, 綠耳神駒奮蹄疾奔,盡往人少的地方衝。

也不知大戰了多久,敵人的攻擊力已越來越輕,看看就要衝出包圍圈,忽聽「呼拉」一聲,緊追的金軍往兩邊一讓,衝出一大隊弓弩手,萬 矢齊發,箭如飛蝗,向他兩人疾而來。

龍飛霜在後一手抓住鐘承先帶,不斷上下左右翻飛,將來的利箭一一擊落,她既要護住自己,又要保護神駒,一旦駿馬被,兩人無疑陷於死地。 鐘承先長揮出,舞成影,將來箭一一擋住,但箭如雨海,防不勝防,驀地。

只聽龍飛霜「哎喲」一聲,卻是側已被利箭所傷。 鍾承先見情勢緊急,催起綠耳神駒,這寶馬甚有靈,儘管縱橫馳騁戰場大半天,已十分疲累,仍奮起神蹄。

這一飛奔開來,如追風逐雷,迅如流星,不片刻已將金兵遠遠拋在後面,離勁弩程,隱隱只聽到追兵在後不斷吆喝。

兩人這一險,才發覺幾近虛,渾身乏力,任綠耳神駒向前飛奔,兩旁樹木不停倒退,耳中但聞風聲雨聲,追兵卻是離得愈來愈遠, 到後來已是連丁點聲音也不可聞。

龍飛霜身受重傷,儘管大雨仍不斷傾瀉而下,她卻已昏昏沉沉,伏在鐘承先身上,便迷糊糊睡了過去。

鐘承先見她傷勢甚重,心中焦急,又不知此處是何方,待駿馬飛奔一陣後,遠遠看到山腳邊有座廟宇,料想金兵已難以追上,便催馬上前卻是一座黃帝廟 。 他扶著龍飛霜下馬,把她抱進廟裡,兩人暫時在此避雨。

這時龍飛霜正發著高燒,口中不住喃喃說道:“承先,承先,不要拋下我…”經歷這一番大戰,兩人感情突飛猛進,她已從先前的“鍾教主” 改喚「承先」顯是情暗種了。

鐘承先撫了撫她發燙的臉,將她的頭盔拿下,扶著她在廟裡茅草堆中躺了下來,柔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

這個女人在最兇險的時候仍緊跟在他身旁,讓他感動。 若不是有她護衛,自己恐怕也難以衝出這千軍萬馬的包圍。 見龍飛霜不斷囈語,鍾承先心中焦急,看來她的傷勢非輕,必須盡快將傷在她側的箭拔出來,若是遲了,恐會有性命之虞。

他心中猶豫,要替她治傷,就必須去她的盔甲和褻衣,她的傷處乃是女人的寶貴之地,平時輕動不得。 鐘承先俊臉不斷變幻,心中起起伏伏,就算有所逾越,也是救人要緊,事急從權。

他略一遲疑,扶起龍飛霜,輕聲對她說:「龍姑娘,箭傷在,務必拔出箭鏃,抓緊治療,若是緩了,恐有性命之虞,我幫你衣療傷可好 ?

鐘承先見她並不反對,便開始去她的盔甲。 她渾身已經透,褻衣緊緊貼在上,已被血所染紅,那玲瓏的曲線,竟是十分人。

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體,他深一口氣,下心頭的狂跳,慢慢將她的褻衣起,立時出一大片白來。 箭傷在她的上半身峰下,單去上衣,鍾承先就費時良久,俊臉通紅,心中不住怦怦直跳。

映入眼簾的,是圍在她酥上的一條雪白的布條,儘管抹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著,仍掩不住它的豐,利箭正在這布條之上。 當最後一層布條解開,一對高聳的峰頓時彈了出來,隨著龍飛霜的呼吸而上下顫動,人之極。

她彷彿也知道他在替她解衣,嬌哼一聲,俏臉更紅更燙了,美女在懷,鍾承先只覺得她雪樣的白,雲樣的輕,心神一,差點就把持不住, 他趕緊鎮嚇心神,下遐想。 這女人確實太美了,不愧「凝月飛霜,天下無雙」之稱。

鐘承先沉片刻,將她輕輕放下,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回來,手中卻捧著一個破盆,盆中盛清水,還有一塊布巾,那是他從自己身上衣衫撕下的。 他來到龍飛霜跟前,柔聲對她說:“我要拔箭了,你忍著點。”

龍飛霜「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他輕輕握住箭桿,深一口氣,一用力,便「嗤」的一聲拔了出來,只聽龍飛霜「啊」的一聲痛哼,立時昏死過去。

傷口鮮血狂,鐘承先急忙取過盆中的布巾,將水捏乾,再慢慢地放在她的傷口上,不片刻,整條布條就染成了紅色。 這利箭得還好不怎麼深,若是再深幾分,傷到內臟,卻是兇險無比。

他將布巾取起,再次浸入水中,整盆清水霎時通紅。 他將她的體翻了過去,開始幫她將傷口附近的血拭去,眼光所及,盡是雪白的惑,讓他的心不住狂跳。 血終於止住了,鐘承先又從身上撕下一條布條,擰乾後圍住她的傷口,緊緊的繃住。

他幫她紮好傷口後,便重新幫她穿上衣,可是笨手笨腳,無論怎麼努力,那條抹就是圍不牢,反把自己得頭大汗,到最後沒辦法,只好匆匆圍上。 雨仍下個不停,鐘承先趕緊在四周找了些枯枝乾草,生起火來。

他自己運起神功,不片刻在他周身湧起一層水霧,衣服很快轉乾。 必須先把乾衣服給龍飛霜穿上,若是讓她穿透的衣服,這對她的病情是不利的。

他翻轉龍飛霜的身體,將那些透的褻衣了下來,觸手之處,盡是滑膩的旎,她那高聳立的峰下一片白膩膩的肌膚,深凹的臍眼,結實的小腹 ,兩條修長的大腿此時無力的並在一起,卻也掩蔽不了那賁起的三角地帶,玲瓏的玉足,更如粉雕般秀麗。

他急忙閉上雙眼,面通紅,好一會兒才睜開來,臉上紅意稍稍消去。 經過一翻笨拙的摸索後,他終於把她的褻衣盡下來,用自己乾透的衣服給她披上。 儘管她尚在昏中,但見她嘴角含著盈盈笑意,顯是正陶醉在美好的夢境中。

鐘承先把龍飛霜的褻衣放在火旁烘烤,自己赤著上身,坐在火堆旁,迷糊糊地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忽覺一雙玉手了上來,環住 他的脖子,一張溫軟的櫻貼了上來,在他的臉上輕輕一吻,他立時醒來,卻見龍飛霜正深情地凝視著他。

見他睜開眼睛,龍飛霜沖他嫣然一笑,有著少女特有的嬌羞:「承先,多謝你啦!」顯然,她知道鍾承先為她所做的一切,她已換回自己的褻衣, 把鐘承先的衣服重新披在他身上。

她武功高強,體質好於常人,鍾承先見她傷勢已好多了,心中大喜,也是對她微微一笑,兩人歷經這番艱難,一切柔情意,都融解在這相視一嘻之中。

龍飛霜軟軟倚了上來,將粉頰靠在他的背上,含羞低頭,暈紅雙頰,幽幽道:「承先,認識你我真的很高興。今天便是死了,我也 不後悔!

她嬌無倫,自從初見,即對自己脈脈含情,自己也非無情之人,從第一次見到她,對她也是難以忘懷,今天見她深情款款,自己究也不能無動於衷。

只覺得她身子軟軟的倚在自己肩頭,淡淡幽香,陣陣送到鼻端中來,霎時意情,忍不住便把她摟在懷裡,在她櫻桃小嘴上深深一吻, 只把她激動得臉通紅。 兩人初嘗男女情愛滋味,這一吻竟是難捨難分。

兩人柔情意,充臆,似有很多話要說,卻又覺得一句話也不必說,就這樣相擁著坐在火堆旁。 過了良久良久,鐘承先低下頭來,只見龍飛霜眼中淚光瑩然,臉有淒苦之,的道:“霜兒,你想起了什麼?”

龍飛霜低聲道:「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了慧空大師的話。」鐘承先還要繼續追問,她卻是怎麼也不說,只是神情鬱鬱。

原來,她今天與鍾承先初嘗情愛,不由想起慧空大師的話來,其中「咫尺姻緣」已經應驗,但接著還有一句「錯殺情郎」讓她柔腸寸斷,心中愁苦。

慧空大師為龍飛霜算卦的時候,鐘承先不在,是以不知。 他見龍飛霜一臉淒然,手中緊了一緊,把她摟在前,柔聲說道:“這些所謂得道高僧的話,只可當笑話聽,不必放在心上。”

他厚再次貼上了龍飛霜的櫻,吻得她酥起起伏伏,心中想道:「承先武功如此高強,有誰殺得了他?我今天能與他相戀,已是上天眷顧, 想那些掃興的話幹嗎?

這一放下心頭重擔,便有如鮮花綻放,雙手反摟他的熊,度過香舌,便與情郎吻起來,見龍飛霜傷勢並未痊癒,這一夜,兩人便在這黃帝廟歇腳。 有了情愛的滋潤,兩人並不覺得寂寞,反而時不時相擁在一起,深情相吻。

到了凌晨時分,龍飛霜方靠在鐘承先大腿上,甜甜地睡去,看著她雪白的俏臉時不時泛起笑意,一股幸福的感覺霎時充盈鐘承先的心。 ***隔天一早,天已放晴,鍾承先將龍飛霜扶上馬,兩人一路往郾城尋來。

來到小商橋附近,卻見大批宋軍駐紮在此,一問,才知昨天嶽飛一得飛報,親率大軍前來救援,打退了金軍,此時正在商橋哭祭再興 。 鐘承先和龍飛霜催起綠耳神駒,往北岸而來,但見幡旗飄揚,遠遠就聽到宋軍的哭聲。

楊再興身為湖北、京西安撫司第四副將、武經郎(約相當於校級軍階),統率背嵬軍精銳長勝軍隨岳飛北伐抗金,立下了赫赫戰功。 平素待人極是平易近人,又豪俠氣,深得全軍敬仰,不料今將星隕落,歿於小商河,教岳家軍上下如何不痛。

鐘承先跌跌撞撞來到墓前,見居中豎著「楊再興墳墓」墓碑一座,卻是岳飛連夜親刻,而他身上所中二百多支箭,也是岳飛邊哭邊一支支親手拔下來的,他想起 昨天的血戰和兩人深厚的感情,不住便痛哭起來。

「楊叔叔,楊叔叔」叫個不停,真個是聞者掉淚。 岳飛在旁,雙眼紅赤,扶著鐘承先,對他說:「鍾兄弟,還須節哀!」說著,自己忍不住又下淚來。

龍飛霜和小王子趙伯琮在旁也怔怔地落淚。 岳飛站在墓旁小山岡上,振臂高呼道:“三軍眾將士聽命,直搗黃龍,為楊將軍報仇!”

他這一聲呼喝,就如一聲巨雷,轟傳開去。 附近宋軍個個義憤填膺,兵戈上舉,紛紛跟著齊聲高呼:「為楊將軍報仇!為楊將軍報仇!」聲震寰宇,震得大地彷彿也隨之一顫。

拜祭完畢,眾人回到郾城,猶是義憤填膺,怒不可遏,原來小王子趙伯琮帶來聖旨,除封岳飛為太子少保外,卻是要他們班師。 眾將在小王子麵前,眾志成城,異口同聲,堅決要求繼續北伐。

岳飛為小王子分析了當前北伐的有利形勢後,說:「臣夜料之矣!今虜重兵盡聚東京,屢經敗衄,銳氣沮喪,內外震駭,聞之謀者,虜棄其輜重 ,疾走渡河,況今豪傑向風,士卒用命,天時人事,強弱已見,功及垂成,時不再來,機難輕失,唯聖上審而圖之,下令各路大軍火速並進,定 能攻占故京,收復河朔之地,復我故土,直搗黃龍。

小王子趙伯琮經歷昨生死大戰,也是熱血沸騰,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岳少保主意已定,本王為你擔保,這就上路,回京禀明父皇,復我故土,為楊將軍報仇! 」

他在眾侍衛護下,也不耽擱,直往臨安方向而去。 臨行,鐘承先為龍飛霜送行,兩人不意方嘗情愛滋味,今便要分別,龍飛霜眼眶兒都紅了。

伏在鐘承先肩上,嚷嚷哭泣,依依不捨。 鐘承先輕撫她的香肩,跟她說:「霜兒,無須悲傷,只要這邊事情稍緩,我定到臨安找你。你還是速速上路,以免眾人擔心。

且你多離家,家中人定是掛念。 」龍飛霜踮起腳,在鐘承先上深深一吻,啜泣道:「你可要速來京師找我,遲了,我會恨你的。 」她一想起臨行時父親對自己的敦敦教導,只好暫拋兒女私情,帶著梅潔直追小王子和眾侍衛而去。

在她心目中,她的父親龍在天,是個嚴師慈父,平時只要自己做錯丁點事,都會受到他的訓斥。 和鍾承先相戀後,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趕回家中,跟家人分享她的愛情。

她卻不知,她的父親,江湖上人人景仰的前任武林盟主,素以正派形象著稱的龍在天,這時正埋首於白聖依的美豐,在這個被他設計入彥,名 遠揚的美嬌娘人的體上乾得如痴如醉,渾忘了身邊的一切,更不知道他的女兒曾經歷一場生死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