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海夏死了。

「她死了?怎麼死的?」我衝口而出。以她的實力怎麼可能如此兒戲地死在牢中?我和她當時可是大戰了好幾個回合。

不過她沒了寶石在身,還有沒有戰鬥力我也不知道。

國王看我居然比公主更早說話,皺了皺眉頭。在他看來,這是沒大沒小。

「是中毒。似乎是吸入了毒氣。」不過國王沒有隱瞞她的死因:「就在剛才負責巡邏的獄卒發現了她倒臥在地上,上前查看時她已經沒了氣息。」





大殿裡不止國王和我們,還有負責匯報的警員。我們進來時,他正負責跟國王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國王身邊的侍衛也在隨時候命。

國王看向負責匯報的警員,警員便明白國王想讓他向我們重新交代一遍:「檢查過她的呼吸道出現潰爛的情況,應該是吸入了一種針對呼吸系統的,強烈的毒物。是哪一種毒還需要再查證。死亡時間方面,相信死去不到兩小時。」

兩小時前,我們才剛剛放學,正在前往小食店途中。

阿欣先問一個很基本的問題:「她是被囚禁於城堡深處的地牢,對吧?城堡中有什麼可疑人物曾經出現過嗎?或者有沒有入侵過的痕跡?」

「沒有發現。牢房的兩個出入口長期有人守著,並沒有獄卒以外的人通過。」





我則對牢房的環境比較在意:「牢房是不是密室?除了出入口之外,還有沒有窗戶之類的通道?」

「沒有。牢房在城堡地底,沒有窗戶。」

公主則是最直接的想要參與:「婉兒想要到案發現場看看。」

「不行。」國王拒絕得非常乾脆:「只是見你碰巧來了才告訴你們,讓你們小心點。不需要你們參與。總之現在你們就退下吧。」

告訴我們這個消息,突然又把我們趕走,國王的心思真是難猜度。但鑑於我們剛才在小食店的事情沒被算帳,我們也不好再在這個時間說自己想參一腳,於是公主便領著我們退下。





又花了點時間走過城堡如迷宮一般的道路,才回到公主的臥室。把必要的檢查措施做好,確認公主的房間安全,我們才與公主一起進入臥室。

一關上門,阿欣馬上便開始抱怨:「國王又是什麼都不讓我們知道。要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囚在監牢裡都能無緣無故的中毒死,婉兒也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目標啊?」

「不過往好處想,至少我們今天不需要見到第四條屍體。」我說完,自己被自己噁心到了。

習慣就好。可是真的不那麼容易習慣。

「恐怕往後要見的還多著呢。」也不知道阿欣這樣說是有心還是無意。但她後半句確實說出了重點:「兩國的戰爭很可能無法避免了。」

公主一聽便坐不住了:「為什麼?」

「因為炎海夏是王室成員。就着這一層身分,赤砂肯定要追究。」我頹然道:「如果是經過審訊判決她有罪那還好,處死也還算是出師有名。但她才剛剛被捕,還未審訊便死亡,赤砂必定會指控我們濫用私刑之類,這樣便變成他們出師有名了。」

「那麼必須盡快查出些什麼才行。不能坐等他們隨意給我們安放罪名。」平常不怎麼會慌張的公主也開始慌張起來了:「要不我們直接去牢裏看看現場?婉兒身為公主,他們應該攔不住我。」





「很難說。陛下不想讓你碰的東西,你多半是碰不着的。」阿欣洩氣地攤在椅子上,徐徐分析道:「我反而真的不理解,為什麼國王陛下這麼抗拒你參與這些事情?明明你才是他們的最大目標。」

「沒有家長會想自己的子女以身犯險。而且他還未信任我們倆,讓公主參與,豈不是等同於讓我們倆參與?」我按了按太陽穴。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果我們一直被動,實在不利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問題。

「可是我們即使參與了調查又如何?難道還會破壞證據、通風報信給火魔法師嗎?」阿欣覺得好不痛快,明明我們除了保護公主之外什麼壞事都沒做,卻無緣無故被扣上嫌疑人的帽子,一下坐直身子不忿地說。

我搖搖頭:「陛下就是怕我們這樣做。誰知道我們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先導者,到底是不是誰家的間諜?」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懂了也不代表就能想到方法說服國王。更何況小食店的事搞出了一場混亂,能夠用來證明我們倆別無二心的事情,就只有初降臨的那天拯救了公主這一件事。而且我們能留下來在公主身邊,就已經是用盡了那件事的功勞了。

若果不是公主用這件事的功勞說服國王讓我們成為侍衛,大概我們在第一次見到國王那天,與他交手之後便被殺了。接觸過死亡之後再回想起這件事,心裡多了一份先前沒有的恐懼。

要不還是算了,我們安分守己一點,既然國王不想我們管太多,我們就不管。我們三個都只是十來歲的未成年人,把麻煩事丟給大人不好嗎?





可是對方明刀明槍在公主身邊幹了這麼多事,如果真的處理不當,要的是公主的性命。公主幫了我們不少,是我們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怎可能說不管就不管?

兩種念頭,一個光明一個黑暗,在我的腦海裏角力著。

我想不出結論時下意識地看向阿欣。阿欣又擺出了頹然的樣子,看起來心情也不太好。

反而是公主首先打破了沉默:「婉兒還是決定要去看看。有人要阻攔才想辦法好了。總要踏出第一步的。不是信不過警察,但是關乎我國命運的大事,婉兒不能不管。」

公主在大是大非面前總是雷厲風行,這也跟她內裏敢愛敢恨的性格相符。我和阿欣還未回過神來,她已經站了起來就往外面走。

「等一下!」我叫住她。

她停住腳步回頭看我,用認真的眼神告訴我無需花費唇舌勸她。

沒辦法啊,誰讓我們成為了公主的朋友呢?





我也沒有要勸她:「下去之前,也許我們可以先做一些準備。」

我站起來,來到陽台的落地窗前,把它打開。

今天的夕陽跟昨天一樣美,並沒有因為城內的一宗宗事件而失色。我一邊感歎它的美好,一邊跟跟上我的步伐來到陽台的公主提出我的想法:「木之國青森是一個人與動物共生的美好國度。每個青森國民都擁有能夠與動物交流的體質。」

陽台外的落日下,一排飛鳥正好飛過,在陽光下僅能看到數點黑色的身影揮動着翅膀。

「既然我們青森這麼多動物,有沒有可能剛好有那隻動物在兩小時前飛過或者經過城堡附近,然後又目擊什麼人潛入了城堡?地牢那種地方也許沒有飛禽走獸,但蛇蟲鼠蟻總會有一些吧?」

公主來到露台旁邊,吹一吹口哨。轉瞬間,許多不同的小動物都來到了公主的陽台覲見。各種動物都派出了代表,有飛在空中的雀鳥,有爬城堡外牆像是爬樹一樣輕鬆的松鼠,鹿和馬之類的比較難爬上陽台,但也在地面上守候着。甚至連比較不待見的老鼠、蜘蛛、蛇、蟑螂都有。

看到蟑螂和牠的朋友們,阿欣打了個顫。





行禮牠們自然是不會的,但公主也不在意這些。公主的臉上掛上了親切友善的笑容,面對各種野生動物,公主從容得就像是與一大班朋友敘舊一般。我們兩個「都市人」實在未見過多少野生動物,雖然知道不會有什麼危險,可是我倆都做不到公主那樣從容。沒辦法,誰讓我們不是青森人。

「婉兒想大家幫忙調查一些事情。」公主用溫婉的聲線向她的朋友們說明:「今天城堡地牢下有些變故。婉兒想了解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無論大家看到什麼你們認為相關的,都可以告訴婉兒。」她看了看米奇和牠的朋友們:「尤其是你們幾位,相信應該有些朋友在地牢附近生活。如果能幫忙了解便最好了。」

只聽見小動物們吱吱喳喳地說了些話。在我和阿欣的耳朵裏,他們的言語就跟牠們平時的叫聲沒有分別。小鳥吱吱的叫、蛇嘶嘶的叫,諸如此類。可是公主很用心地聆聽着,不時點頭,也不時發出喔!噢!之類的聲音。

整場對話我只聽懂了公主中途插嘴所問的幾條問題:「所以不能肯定是否沒有人進入過地牢?」、「平時也是這個樣子嗎?」、「有沒有生面孔出現過?」

斷斷續續的問題配合完全聽不懂的答案,我能夠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但可以想像出,可能真的有外人進入過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