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自己最後的寶物: 第十一章
四十多歲時,成昌雖然從和仔的爺爺手上接手了「小小書店」去經營,但不安份的他仍然想着搞點投資,一次過賺筆大錢,以為可以安樂無憂。一路以來,不思進取的他,就是想撿取橫財,不惜投放大量家族資產於股票市場內,滿腦子是投機想法,更又另一方面沉迷於賭博,終日與一班不務正業的死黨在賭枱上流連。事實上任誰一個賭錢,都不會是贏家,這個鐵一般的定論成昌怎會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他仍不斷催眠自己,說下一鋪會贏回來,到最後全無斬獲,便輸掉了身家。
英:「阿昌後生時期,小小書店其實做熟客生意好好做,有一批學生家長長期支持小店買學校課本,生意真係唔錯㗎。但佢就係賭性難改,最終按咗間舖,響銀行開戶口炒孖展炒燶咗,要向財務公司借錢還利息度日子。佢就係心痕唔搏一鋪唔安樂,成日話唔想失敗,要贏返啲尊嚴返嚟,到頭來咩都輸晒!」
昌:「小小書店係我哋廖家㗎。」
英:「小小書店已經唔再係我哋㗎喇!」
阿和不相信老爸的財產是本筆記和一塊波板:「或者阿爸仲有重要物件或咩名貴嘢留喺書櫃入面呢!」
於是和在櫃內不停搜尋。
昌:「書櫃內……藏住我廖成昌最為名貴嘅物件?……好似係,到底係咩呢?」
詠恩:「唔通寫咗喺筆記簿入面?」
和:「有咁嘅可能。」
英:「唔怪得知將佢鎖住喇,似乎阿昌知道鎖住本簿係要等到自己病情嚴重咗之後,故意等偉哥畀條鑰匙我哋開個櫃睇佢本嘢……莫非有重要事要交帶畀我哋?」
雞:「你哋始終係執迷於成昌財產嘅下落!唔肯放過任何細微線索直到揾到為止?睇嚟昌心理已經有所準備。」
錦英打開了簿子翻了兩翻:「筆記本所記載嘅,睇嚟純粹係阿昌嘔心瀝血寫下嘅小說故事。」
和:「並唔似咩寶藏說明書?」
雞:「呢本正係阿昌千辛萬苦想要出版嘅書,何來寶藏說明?」
簿子的第一頁,將故事命名為:
「給我妻子的信」
筆名為:「小老伴」
故事寫到:
從前,有個人物角色,這樣對自己說:
「有一天,我發覺失去了一樣東西,是突然覺得有些事消失得無影無踪那樣,才得知它真的被遺失了。可能,我要四處出訪去尋找它,看能否將這失去的,通通都擁抱回來到自己身邊。
這樣一來,我又在想,有點稀奇的想……,在該樣東西未失去之先,它是何以形成的呢?其形成對我而言好像又非比尋常的重要,它的源頭是什麼呢?這總總理性的問題,我得到的答案其實一知半解,卻知道在感性上,它曾經一路以來牽引着我的心和觸動着我的所有快樂,它是種不可或缺的感覺……
若想深一層去感受,它的形成要追溯到過去的一些經歷了……」
角色自稱「小情深」,在電話上開始他在網絡上尋找失物的旅程,他在網絡不停結識異性,彷彿失去的物件在交友軟件上可以回味那曾經擁有過的東西。
「不知廉恥」
「癩蛤蟆想食天鵝肉」
這是網友的回應。
「你老幾啊?淫賤不能移」
「看你的老土用語搞不好是老翁一個,想老來春?想愴你」
「小情深?嘿,小淫心就真!」
看到這裏,阿和才知道成昌原來在網上受過網絡欺凌和侮辱,看到此文的眾人,不免有種唏噓慨嘆,心裏一沉,懊悔自己當初沒有細心體察和安慰過這位受傷害的老人家。
後來從小說中,記載着為何那個角色要到內蒙古拼命尋找伴侶,不知她是否就是那失去的東西之源頭?所以角色到內蒙古是有以下原因的:
回顧過去的日子,失去的東西在失去它之前,一直都在自己身邊。當年珠海還未有火車站,到內蒙古遠行是件非常艱苦的事!
「那年英子,我的女友,跟朋友去國內辦貨。我這角色,竟然有一個那麼發奮的女友,最初我還是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友。
然後朋友說認識一位商家在長沙有廠房,因為英子要為自己生意預備一些布料及皮革,打算在澳門開設一家造女西服的服裝店,所以便跟了這位交情不深的朋友到那長沙的廠房,打算向那裏的東主認購多點物料回澳門,想着要大展拳腳一番。
可惜就是信錯人,這筆投資到最後落空了。」
「英子的那個朋友不單與人合謀,搶去她身上的現金財物,還收了一筆可觀的酬金,安排了機會給該東主向英子施以性暴,把她強姦了!」
小說讀到這裏,大家的眼神都驚訝地望向錦英。
錦英這時似乎內心湧起一陣激流衝動,手掌握成拳頭,咬牙切齒地說:「其實往事過去由得佢過去……最好係唔好再提起佢。」
和:「媽……咁有冇報過警呀?」
英:「唉,那個侵犯我嘅人實在唔係嗰個廠房嘅東主嚟,佢用咗不真實身份同我哋傾生意,我報咗警都冇用,之後佢逃之夭夭,淨係拉咗我個朋友返去,一方面,警方又得過且過,最後不了了之……唉,可恨……我真係唔想提返起呢件事。」
和:「嗚……蒼天冇眼呀,竟然畀犯人走甩!豈有此理!真係太過豈有此理呀!」
詠恩也忍不住一下子的悲傷,兩手圍着奶奶的頸項擁抱着她,安慰道:「奶奶,辛苦咗妳,呢啲歲月裏妳帶着呢個煎熬同創傷照顧住呢個家,我哋感謝妳。」
蕭姑娘對漢和及詠恩說:「人生有幾多個人可以同你共度患難吖?你哋要互相珍惜對方……」
英:「對,你哋要好好珍惜對方。」
角色又說:
「受侵犯之後,我仍懵然不知有關英子內心的轉變。
我亦不敢相信事情會沿着這樣的方向發生過來!英子沒有第一時間誠實地告知我全個事件發生的經過,她沒有出聲說過半句話。
她的沉默,令我加倍心痛。
接着她竟然隻身乘搭列車來到內蒙古的二連浩特市,無聲無色地在那裏靠着打工來賺取自己生活費,更在當地住了下來了。
期間她有打電話來報平安,但沒有說她身在何處。到頭來,兩個月後的一晚,她在電話中對我發訊息:
“為了同步理解我被奸人強暴的傷痛,我想你背負着皮肉的辛勞,搭火車來二連浩特見我”」
自那次之後,這個角色,作為英子的親密對象,她的男友,卻終日承受一個陰影,一種幻覺常迷惑和彌漫住自己思緒,心頭打了一個結,解不開。時不時都出現一個假設,以為有第二個男人存在着,都比自己對英子還要細心且接近,有第二個男性代替角色自己去慰藉英子他的妻子,就因為這個陰影,英子對角色再沒有任何需求或價值的跡象了,角色一廂情願這樣想着。平時角色貪吃好威,在這個需要他堅強的時刻,卻沒法能振作起來。
這位角色是這樣的認為其實不無道理。
他這個想法的合理性可以說是來自於發生在英子身上受污辱為開始,而更甚是源自角色自己的自卑心,直到結婚那天,這陰霾仍未消散,他們就是帶着這個包袱結成夫婦的,到兒子出世以後,在孩子面前仍低着頭為人父親。
角色較早前說過所失去的東西,也同樣是由此失去自尊的一刻成了個開端,由這樣一個細小芥蒂而引致成後來那麼缺堤崩潰得不可緩解的壓抑。
他損失的不只自尊而已,還有更深一層的靈魂需要,心靈的撫慰,是這個角色渴慕尋找回來的一樣寶貴東西,那正是 - 重新擁抱愛的感受!
自內蒙古之旅後,這種記憶和感受便漸漸離他而去。
詠恩:「咁點解英子需要角色去以皮肉之苦嚟到蒙古承受傷痛?」
英:「其實唔係咁㗎,除咗想角色以肉體受勞力折磨方式去抵銷心靈上嘅痛楚,原本英子嘅想法係不切實際嘅心理遊戲,唔係表面咁純粹。」
詠恩:「苦行嘅背後係有咩咁唔純粹嘅目的?」
英:「妳要知呢個遊戲係心理戰。當時嘅英子,以為靠角色攀山越嶺,可能佢有機會喺唔同公眾場所入面,撞返嗰個強姦佢嘅淫賊,然後將佢繩之於法,呢個係英子自己心入面萌生嘅妄想。」
漢和:「去到天腳底都要挖佢出嚟!唔覺得係妄想囉!」
英:「英子太攰喇,攰到出現咗妄想,佢想懲罰個賊但係又冇咁嘅機會,一心要討回公道,卻離唔開天真嘅想法,變相懲罰咗角色自己。」
詠恩:「呢啲通通咁嘅舉動其實都係想心理上有個安慰。」
英:「無可否認英子亦唔係一位聖人嚟,佢都有自己私心,可惜當時角色猜中嘅只係目的中嘅一半,並未明白箇中真正用意!」
詠恩:「喺呢件事上,老爺都好無辜啫。佢一廂情願以為苦行係為咗洗滌心靈!而非完成一件似乎係人哋用嚟發洩情緒,且糟蹋肉體嘅任務上!」
和:「唔通任性咁發下爛渣都唔可以容許英子嚟一次喇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