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X奇幻X治癒】致悲傷中的你: 1.7 日落日出(上)
李天愉退學三個月以來渺無音訊,我這才發現原來一個人要徹底消失是可以如此簡單。起初那一個多月我拼命逼自己把那天的事情拋諸腦後,專心讀書,最後也順利完成了A-level考試。可是當精神一放鬆了下來,那晚她蒼白的臉色,地上的血泊便會在腦海中自動重播。我討厭讓自己清淨下來,於是幾乎一考完試沒過兩天我就去附近那所油站找了兼職,不用上班的日子就跟同學碰碰面。當聽到我主動邀請其他同學去玩的時候Natalie直接就把手掌按上我的額頭看我是不是有病,畢竟我是出了名的內向,平均十次聚會只會出現3次。但我不得不強迫自己忙碌起來,因為我知道每當我閒下來的時候就會被內疚感和後悔吞噬。李天愉到底在做什麼?有好好接受治療嗎?跟家人關係是否有所改善?我甚至連她是不是還在人世都無法得知。那時我還來不及問她在香港的聯絡方式,只有她想找我的時候我才能找到她。為何在面對我在乎的人時我總是被動的那個?
雖然考試結束過後我已經沒有再去隔壁大學的圖書館,但因為現在在同一個油站兼職的關係,我跟張俊軒每個星期最少都有一至兩天一起值班,我發現他特別喜歡空閒時躲在辦公室偷偷用公司的電腦上網,畢竟一個平凡的大學生不可能擁有一部自己的電腦。
99年7月,微軟公司正式推出MSN Messenger Service通訊軟件,一向熱愛追隨新科技潮流的張俊軒在某天上班期間開通了帳號。我說身邊還沒有人在玩MSN,大家都已經習慣用ICQ,難道他要跟自己聊嗎?於是他一個不服氣,幫我也開了一個帳號,可是我的宿舍根本沒有電腦,要查看訊息要得要專程去圖書館用電腦。不過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我也只好奉陪了。
「這個Unicorn78526是你嗎?為什麼是獨角獸?我一打開介面就收到來自他的訊息。
「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像隻獨角獸,人們認識牠,牠卻不屬於這個世界,好像一直存在,卻又無處安置。所有從小我對獨角獸就有莫名的親切感,我總相信在地球上某個隱密的角落住隻一隻獨角獸。也許也是因為我屬馬的關係吧哈哈!」
雖然他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番話,可這些偶爾流露的心聲每次都讓我心裡一顫,實在難以想像過去20年他到底有多孤單。
「獨角獸可不是馬呢!」我歪頭向前傾,跟他的雙眼同在一水平線。
「獨角獸就是獨角獸啊,既然他不屬於這個世界,怎麼能夠以世上任何的生物來比喻牠呢?牠就是如此獨一無二的存在。就算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說獨角獸是虛構的,但哪怕只有一個人曾經見過牠,那麼對於那一個人來說,獨角獸就是真的了,而且獨角獸就只為了那一個人而存在。」
他定睛看我,一言不發,辦公室中安靜得讓我不期然屏住了呼吸,冷氣機吹來的冷風分外滲人。
「……噢,那可不行呢,太多人見過我了。」他終於開口,我呼了一口氣。「可我還是獨角獸啊,還是那麼獨特!」他自信的點頭。
「每個人也獨特啊!要不我也起名做unicorn?」我沒好氣的說。
「不要抄我好嗎?給點創意,拜託。」
「還有什麼獨特的動物?一於叫尼斯湖水怪,跟獨角獸有異曲同工之妙!」結果我還真把MSN的暱稱改成了LochNessMonster1224。不過本身習慣使用ICQ聯絡朋友的我之後也繼續只有張俊軒一個MSN的聯絡人,而且他喜歡用盡所有聯繫方式跟我說話,ICQ上聊一會,然後轉到MSN聊一會,自從買了手提電話之後更開始傳短訊,有時甚至會直接打電話,像個三歲的好奇寶寶把我耍的團團轉。
到了8月中放榜的日子,我不出意料的考取了優異的成績,考上了距離現在的高中三小時車程距離的醫學院。雖然我聽隨了張俊軒的建議選了醫科,但我心底裡卻不斷被一絲的自我懷疑所困擾,比起那些懷著抱負滿腔熱血的醫學生,我僅是因為能力所及加上感覺良好而上的醫學院,其實可算是這個職業的不尊重,或說是一種奢侈。
「雖然這句話出自我這張嘴也許沒什麼說服力,但我覺得夢想其實是很overrated的一回事。有夢想的人固然會為此奮不顧身赴湯蹈火,可是沒有又不會怎麼樣啊!不是只有有夢想的人才能成為好醫生,反過來說,也不是每個夢想做個好醫生的人也真的有能力做到。畢竟世上很多事情到了最後關鍵並不是在於你怎樣想,而是你怎樣做。誰知道呢?可能你接觸過後慢慢就會產生興趣呢?又甚或乎也許你某年某日突然一覺醒來後便有了別的夢想也說不定啊。這哪有什麼浪費不浪費,奢侈不奢侈的的,全都只是一種選擇而已,你不要總是對自己這麼苛刻了。」他是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