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婚禮
 
        起初我以為是葛萊他們追到來,下一刻聽到是一把女聲,才鬆口氣,卻又不禁緊張起來。
        是柔雅拉?和他哥哥?他們不是上前幫忙嗎?
        「你們來這幹什麼?」幸好譏爾替我問了。
        「他們逃了,我們便半路截返去匯合你們,沒想到你們來到黑森林。」古丁說。
        「我們要上幽山。」
        瞪大眼睛看譏爾的人不止是我,連柔雅拉也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他怎麼自行把目的地報上去?
        「為什麼?」柔雅拉問。
        譏爾盯了我一眼,說:「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順便帶她上去看初雪。」




        古丁點點頭,應該是同意他前面說的那一句。
        「那一起去吧。」柔雅拉盯著我說。這是最差的主意,我張口想說不,但譏爾欣然接受,害我禁不住在他身後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但他毫無反應。
        柔雅拉邪味一笑,然後朝右邊出發,古丁也跟著點頭前行。
        「你怎能接受他們跟隨?萬一他們發現我們的計劃怎麼辦?」
        「堅拒的話只會惹來懷疑。現在人多了,還可以減低危險性。」
        減低危險性?
        他沒多解釋,同樣向右邊進發,我只能緊貼在他身後,祈求不會東窗事發。
        途中我禁不住好奇問:「那個人是怎樣逃掉的?」
        古丁回應我:「用煙霧。」
        「他來到這裡的話,即是乙姬就在這裡。」柔雅拉不帶感情插一句。




        「但照道理白城的人不會這麼愚笨自掘墳墓。」古丁說。
        「當初如此草率殺了魯斯卜里,現在自家千金不見了,被殺的可能大增,狗急便跳牆。」柔雅拉這一句,瞬間震懾到我。魯斯卜里對我來說不是個陌生的名字,只是沒想到兩年過去後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彷彿把我帶回去兩年前的時光。但我不知道的是,他被殺了?
        「他什麼時候被殺?」我問。
        我這才發現古丁在一旁僵硬起來,看來這個話題太敏感,畢竟同是暗族,很可能是他的弟弟。相反柔雅拉卻不怎麼在乎,還回應我:「就在兩年前,準備要娶乙姬當日被殺,那群虛偽的白城人。」
        我心一顫,眼睛頓然不懂眨眼似的定了格,幸有黑夜將一切掩蓋,不然臉色蒼白的我顯然有大問題。結婚對象在婚禮當日被殺,而且很可能就是出自於我母親的毒手,但為什麼要這樣做?而不論是因為什麼,這造就了我兩年來一直逃來逃去、拼命匿藏到失去自由、與熟悉的人事物分離,就因為他們殺了別人的兒子。
        我的手跟著顫抖起來,步伐也幾乎跟不上他們。柔雅拉走在最前,沒當心我的異樣,繼續說:「所以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
        此刻我突然知道自己有多危險,深入敵陣,了解到他們的恨意,尤其當我看到古丁握緊拳頭,咬著牙關道:「別說了。」
        若然他們知道要找的人就在他們身邊,會怎反應?我不敢想像。
        譏爾察覺到我的異於尋常,頭微側,竟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拉我跟緊他們,但我的心已不在此。
       





 
        魯斯卜里,本應與我有一場婚約,就在我十八歲成年之日,亦即是成禮之時,結婚和法力都在同一天擁有,只是沒想到當天會演變成我逃亡的開始。
        那天有著白城一如既往的好天氣,陽光四散落在我的溫室裡,翠綠的花草在路邊綻開。我坐在梳妝檯前,亞薔替我梳理頭髮,為當日的婚事作準備。可是鏡中的我並沒有半分笑容,與這裡的朝氣截然不同。
        亞薔留有一頭長至腰間的深啡色秀髮,她穿著灰色長袍,內裡搭有白紗。留意到我臉色陰沉時,便向鏡中的我問:「怎麼了?你不是很期待這一天的嗎?」她的聲音嬌滴,跟她的高個子不太合適,但蛋臉確是可愛而溫馴。
        我搖搖頭:「只是對成禮感到雀躍,但到頭來,我發現跟一個不認識的人結婚,沮喪大於另一部分的歡悅。」
        我盯著鏡中的自己,黑眼圈包圍著雙眼,昨夜輾轉反側,完全沒睡好,今天看來憔悴不堪,不知會否嚇跑人。
        「你是少了雲門晨姐姐參與你的婚禮而難過吧。」
        「這也是,她連我要結婚也不會知道。」
        「相信她會回來的。」
        「都已經出走了三個多月,母親派人四出尋她也不果,怎可能突然回來?」
        「我相信她肯定有她出走的原因。」
        「我知道,但她不讓我知道這個原因令我很沮喪,而現在我只能留在這裡,跟白城以外的人結婚,就為著配合母親的決策。我無法想像之後的日子,沒有姐姐、沒有舊有的生活。」
        亞薔想安慰我,卻啞口無言了頃刻,之後才吐話:「不要太擔心啦,還有我跟在你身邊嘛。」
        我擠出一抹淡笑。確實,還有亞薔,從小她就陪著我,直到今天,一夜長大成十八歲。




        「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法力喔!」
        「嗯!」我對著鏡中的自己一笑,就數這件事最為人心歡了,相信有了法力之後就能做一些了不起的事。
        亞薔替我綁了一條辮子,現在橙紅色的長髮落在我的背上。她替我戴上花環時,不禁讚嘆起來,同時又好奇問我:「不過不是跟喜歡的人結婚是不是沒問題的?」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也很少不喜歡一個人,所以給我一場婚約時,我不擔心會有什麼問題,我定能跟對方相處得來。
        如果說到喜歡,我想就這麼一次。
        光族的暮零珀。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當他是大哥哥,有他和姐姐一同陪我玩樂。記得一次在學時,被幾個平民的小朋友出言諷刺我雲族的身分,罵我母親是奪權者、厚顏無恥、假正義。十三歲的我低頭受他們的奚落,不懂反應。就在這時,暮零珀出來把我拉到他身後,勸退那些小朋友,過程中甚至被汽水罐擲到頭。應該就是這一次了吧,讓我覺得他不僅是個哥哥,還很英勇很大量,沒跟他們多計較。於是我開始偷偷喜歡他,直到……直到我發現他跟姐姐在房間裡接吻。
        所以喜歡什麼的,我不認為是什麼重要之事,反而藏著一分危險,好像一不小心便會粉碎自己。因此我不用喜歡別人,只要不討厭就行了。
        「沒關係啊,魯斯卜里跟我同年,相信會有共同話題的。」
        亞薔點點頭,然後要我站起來,拿起白色的衣裳,裹住我身上淡粉紅的長裙。我在全身鏡前檢查一下自己,現在一身白金長袍,胸口露出粉紅蕾絲的抹胸衣,顯得高貴而典雅。
        「都準備好了嗎?」葛萊架著黑色太陽眼睛走來。我一見到他手中的雪茄便喝令他:「溫室裡不能吸煙記得嗎?」
        「我壓根沒燃點起來,只是拿著。」葛萊把雪茄放到我眼前,我隨即後退,決不要讓煙味沾到身上。
        「哇,小公主今天打扮得真動人。」葛萊打量了我身上的衣裝後說。
        我反了白眼,立即讓他住口:「我已經18歲了,請不要用哄小女孩的口吻跟我說話。」
        葛萊拉起一笑,連同他嘴邊的鬍子一起扯起。「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我侍候的小女孩。」
        我放輕臉上的表情,瞧他今天也穿得隆重,一身白色西裝,還在胸前扣有一朵紫色花。平日他都是一身黑西裝,不打領帶,一副專業執事的姿態。他專門負責我的重大事項,例如學院和要出席的宴會,亞薔則負責跟蹤我的日常護理。不過說到底,葛萊都是我母親的手下,也有負責監視我的成份,只是他比較說理,才不至於對他如此反感。




        記得早幾個月前,負責監視我姐姐的執事因失職,被母親狠狠流放到絕嶺,就因他無法看管好姐姐,讓她有機可乘。此事鬧得很大,眾人合力去追蹤姐姐的位置,排除被綁架的可能之後,大家著力去找姐姐可能會去的地方,甚至帶我到密室問話多次。葛萊替我肯定我毫無不知情後,維持一個多月的審問才結束,但監視我的人變多了,每走一步都有人尾隨,除了這座溫室。我和姐姐從前是一人一溫室花園,也是我們的房間。幸有葛萊幫我爭取這私密空間,才不至於派人監控這裡,而葛萊就是代表其他人在溫室監視我,我亦同意了。
        說實在,我能走到哪?
        我雖然很想找到姐姐,但我亦是毫無頭緒她會上哪。她從沒跟我提及過,只告訴我這個世界遠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大,終有一天她會一闖究竟。誰知就在早兩個多月前,她突然消息,只給我留下一張紙條,說什麼有緣再聚。
        後來每月會有隻白鴿飛來,輕易闖入我的溫室,然後吐出一張極細的紙條。打開後便是姐姐的筆跡,告訴我平安。但由於我沒有法力,無法讓白鴿回信,所以只有收信的份。我把這些小信藏在身上,這樣才能確保沒有人知道。
        姐姐的法力是讓動物聽命於她,是很酷的法力。但母親似乎不認為如此,總是防犯著她用法力。
        「好吧,亞薔,是時候了,帶她到大殿吧。黑城的王子還有一小時便到達。」葛萊說。
        此刻我頓然緊張起來。還有一小時,我就要許配給黑城人,亦即是還有一小時,我的成人禮便即將開始。
        走出溫室,就來到一片後花園。我們經過一座乳白色的大衛雕像時,見到一頭金髮白西裝的男子正急步走來,他那雙藍眼睛一見到我們便提亮起來,朝我們這邊走來。
        「暮零珀?你怎會在這?」葛萊問。
        暮零珀小小地喘氣,向我們說:「太好了你們在這,黑城王子提早到了,雲門曦要盡快到大殿。」
        葛萊隨即緊張起來,交代一聲:「好,暮零珀你送她們到大殿,我先去找雲中昍夫人。」
        「好。」
        然後葛萊輕拍我的背,便趕著離開。也怪不得大家都如此神經緊張,畢竟這是第一次有黑城人進入我們白城,難免有防備之餘,更是要想辦法歡迎。
        於是亞薔和暮零珀一路護送我去大殿。我悄悄地打量一下旁邊的暮零珀,他的金髮從來都是亂中有序,今天特意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看來溫文爾雅,比平日的休閒服裝來得正經又帥氣。淡淡的白麝香在他身上飄來,味道清新之餘又讓人舒服,是專屬他的味道。
        當初姐姐逃離白城,我想最難過的人是暮零珀吧。那個月他很少露臉,不像現在帶了分精神,那時他連飯也不想吃,本來壯健的他瘦了一圈,直到現在也未完全恢復過來。我知道他壓制著自己不要問我關於姐姐的去向,一來問我也不知道,二來不想我難受,畢竟我已時常遭審問。對於姐姐突然消失一事,很多人都有心無力,但亦在這個時候才讓我明白,暮零珀是有多喜歡我姐姐。




        「緊張嗎?」路上暮零珀問我,還不忙給我一抹笑容。
        我點點頭,立即收回視線。
        「不會有問題的,婚後你仍是住在這裡,只不過多了個人時常來探望你。」
        但你不會時常來探望我,只會時常偷偷到姐姐的房間。
        「我到現在還沒搞懂為什麼要嫁給鄰國的人。」我直說,即使葛萊解釋過不少,說我和魯斯卜里既是同年,又是年輕的後裔,能由此穩健兩城的關係。但我倆卻素未謀面,一見面便成婚,感覺有許多未知之數。加上我對黑城的了解並不深,明明周遭的人都說黑城有多危險,母親卻認為能安全地讓我嫁出去,我連說不的機會也沒有。早知道我跟姐姐一同消失更好。
        「的確是委屈了你,未能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但你會是第一人與黑城聯婚,對白城和黑城有一定的影響力。」
        我默言,感覺之後在暮零珀身旁都只會越來越遠,想到未來的事更是不知所措。這是否人們所說的婚前恐懼症?
        比我高十倍的白色大門打開,我們三人進入大殿,內裡金碧輝煌,香檳全架在空中,隨時替三層的賓客添酒。我一內進,眾鄉親便紛紛朝我看過來。今日雲族和光族的人都出席我這場婚禮,包括坐在第三層的暮春沁,是暮零珀的姐姐。
        暮零珀用手扶我上金毯,站穩後金毯便隨即升起一點,到第一層廂座的高度。我給在場的人予以一抹淺淡的笑意,眼神著落在盡處的母親身上。她坐在至高無上的白雲石椅上,拿著她的金法器。她將自己的法力注入金杖裡,使用時就能更集中和強勁。金杖最頂端是複雜的花環,吊著三個鈴鐺。
        這明明是我的母親,卻總是帶有分疏離感,坐在那邊的她面目無情,看著我也彷似看著花草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要是姐姐在的話,就不會如此彆扭了吧。
        路才走了一半,身後的白色大門再度被打開,魯斯卜里這麼快就到了?這門聲巨響,似乎是有人急著打開,於是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投到門前。
        見到有人匆忙地跳上金毯衝過來,暮零珀下意識地將我拉到他身後,白麝香的味道一下子很強烈。
        我從暮零珀的肩膀上瞄向那人,他身上飄著煙,整個身軀被燒焦成黑啡色,沒有人認得他是誰。他惶恐地跑上前,越過我們後便絆倒地上,然後放聲喊了一句:「他們來了!他們要殺進來了!」
        雲中昍站起來,揮動她的金杖,瞬間便將他身上的重傷治好。




        「帶雲門曦離開。」雲中昍命令一聲,暮零珀隨即伸手搭上我的肩,瞬間轉移到我的溫室,感覺像一個轉身就到達了,讓人有點頭昏。他的法力只能使用在他去過的地方,而且每用一次他的體力就會消耗,經試驗後每天最多使用三次,不知他今天用了多少。
        「發生什麼事?」我喘了口氣問。
        「不知道,有可能是黑城的人發動攻勢,總之先留在這裡。」
        「亞薔!她還在大殿。」
        暮零珀無奈地望向我:「抱歉,雲門曦,我只能帶一人走。」
        我沒怪他,知道他總是在練習變更強,只是現在這個狀況不明所以,害我不安地緊張起來。
        暮零珀看到我皺緊的雙眉,和雙手緊緊地糾纏在一起,便伸手摟我的肩,安慰我:「不會有事的,還有你母親在,定能保護我們。」
        「可是婚禮呢?成人禮呢?怎麼突然……」
        突然都破滅似的。
        暮零珀帶我到花圃邊坐下,然後他快步去倒了杯水給我,我接過玻璃杯喝了口,仍難不去想為什麼事事不順似的。自從姐姐走了以後,身邊的事情都變得出奇的艱難。
        「首先是要讓你安全,我相信之後會有安排的。」
        「但他們不會真的攻擊我們吧?大家從沒見面,又不了解大家,為什麼要傷害對方?」
        「這事很難說,你母親已竭盡所能維護白城。本以為藉這場婚約,彼此能建立一些好關係,就可磨減這百多年來的差異,但看來還是差一點。」
        就差半張金毯的路?但我連魯斯卜里的半張臉都沒看到。
        「那現在怎麼辦?」我問。
        「遠的不說,現在我會在這裡保護你,剩下的等你母親指示。」
        我低頭盯著水杯。婚事就算了,連成人禮也無法進行的話,我生日的這天會不會太糟了點?
        暮零珀摸摸我的頭,給我一抹淺淺的笑:「我知道沒有雲門晨在,今天無論如何你都不會過得太愉快。」
        他又何嘗不是?
        「但總會過去的。」他說,彷似在說給自己聽。
        於是我亦鼓起勇氣,回他:「你也不容易吧?姐姐對你來說是這麼重要的人。」
        他臉色一沉,同時稍有點僵硬,接著放軟一些說:「是啊,大家一起長大,突然一聲不響就消失了,怎樣找也找不到。」
        「嗯,一直聽她說要闖遍世界,沒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不顧一切去做了。不知該佩服她,還是敗給她。」
        暮零珀聽了便低頭笑了,眼裡卻閃著幾分憂傷說:「現在我只希望她安然無恙。」
        我轉頭注視著他,他的側臉如此迷人,但不屬於我,連帶他眼裡的那一分傷感也不歸我所有,但我不想他難過……
        「她安全的。」我吐口而出。
        他醒了一醒,轉頭問我:「你怎麼知道?」
        我避開他灼熱的目光,心知衝口而出的話是不對的,明明姐姐讓我保密。但暮零珀不願意放過我,雙手拉住我的手臂,迫我面向他,多番追問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我唯有吐出真言:「她用白鴿傳來安全的消息。」
        「什麼時候的事?」看來這樣才令暮零珀像個精神的人。
        「兩個月前。」
        「她有說自己在哪嗎?」
        「沒有,她只交代一句人安全。」我嘆息。「本想著今天我成禮後,能試著運用自己的法力去回信,不論是什麼樣的能力,我相信總有辦法,但現在……」說著說著,我都哽咽了,最後什麼都沒成。
        但暮零珀自顧地想了想,很快便有個主意:「我們可以追蹤那隻白鴿的去向,然後找到你姐姐的位置。」
        「不,她叮囑我說不要告訴別人她送信。」我截停暮零珀的主意。「她應該不想讓人知道她身在哪,我也不應該告訴你的,但……」
        他由懷滿希望,到打回失落,表示明白:「也對,這才是她的作風。」他摸摸我的頭:「你也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還想說點什麼,遠處卻突然發出巨響,我和暮零珀立即彈起來,然後溫室的門被猛然推開,闖進來的人是葛萊和亞薔,讓我們鬆一口氣。
        葛萊的額頭傷了,他的黑西裝也不完整了,但他沒半點時間理會,直徑走來帶上一句:「雲門曦跟我走。暮零珀,光族那邊需要你。」
        「是的。」暮零珀聽命,向我揮揮手便瞬間轉移到另一邊。亞薔給我遞上新的衣裳,方便走動,我道謝接過,卻沒有時間更換,葛萊就急著把我拉走。
        「我在這裡等你。」亞薔給我一句。
        我用力點點頭,便跟著葛萊離開。
        要是知道這就是和他們的最後一面的話,我一定不會輕易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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