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完玲姐的信之後,沒有怒氣,也沒有憤恨,只是覺得玲姐很可憐。雖然相處的日子才幾個月,但我完全相信她是個好人。即使她做過違法事情,我都認為她是被逼的。

此刻,我只惱恨自己,在這重要關頭,竟然無法幫助她,拯救她脫離困境,更不能在她身邊安慰她。我茫然不知失措,衝動地想要立即飛去上海,尋找她的蹤影。

但是,我對於大陸的環境毫不了解,上海更是我從沒踏足的地方。我貿然行動,可否達到預期目的?我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因為淚水已聚積在眼眶,隨即氾濫而出。

我大哭,我大叫,根本沒人理會,也不知道誰會聽見,當然也不會鄰居是否聽到。也許這世界太多瘋癲的人,即使我加入癡狂一族,也算不了什麼?

我完全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腦子停不了的轉動,但全是胡思亂想,毫無頭緒。身子呆著不想動,任由自己躺在沙發上。





淚乾了,人也累了,閉上眼睛睡著了。朦朧間,好像看見玲姐在我眼前。她的面容,依舊是那麼迷人,她的身段,依然是那麼誘人。但她沒說話,只是帶著微笑向我揮手,像是跟我道別。

我伸出雙手,想要抓住她的手,但完全無法觸碰。我往前去想要擁抱她,她卻突然消失不見了。我撲倒在地上,在極度驚恐中高喊:「玲姐!」

我睜開雙眼,屋內空無一人,窗外天色已亮,刺眼的陽光讓我看清楚周遭環境。屋裡只有我一人,牆上的掛鐘告知差不多九點,我的頭很痛,渾身也乏力,只好打電話回公司請病假。

我撐著身體,匆匆地吃了兩片頭痛藥。轉身返回房間,躺在床上,不想起來,也不想吃喝,只任由自己躺平。其間好像聽見電話響聲,還有傳呼機的響聲,但不是手機鈴聲,我完全置之不理。

迷糊之間我應該睡著了,藥力讓我深睡,沒有做夢,也沒有幻象。再次醒來已是下午時段,才記得早餐沒吃,午餐也錯過了,喉嚨更是乾渴非常。





我突然間意識到,假如玲姐真的回來,看見我如此頹廢,如此不濟的狀態,她會怎樣看待我呢?會否認為我太軟弱?繼而認為我不適合與她共度餘生嗎?

我不能讓玲姐失望!我決心改變現狀,即使四肢發軟,也要就用盡洪荒之力,把身體撐起來。利用剩餘的體力,走進廚房,喝了幾杯水,然後打開雪櫃,看看有什麼吃的,才發現只剩下幾片麵包,隨即拿出來迅速地塞進嘴裡。

稍稍定神,看見屋內一片凌亂,唯恐遭玲姐責罵,立即鼓起勇氣,認真地收拾打掃一番。出了一身汗,反而覺得精神飽滿,隨即在花灑下把身體沖淋乾淨。

看似一切復常,我就出去找個地方吃一頓豐富大餐,以慰勞自己。但感覺時間還早,我就慢慢地在街上溜達。

不知道是什麼驅使,我竟然途經那家熟識的漢堡包快餐廳。我往裡面一看,只見一個熟識的身影,是Amy!她身穿快餐廳的制服,顯然是在裡面工作。





我不期然地走進去,看見Amy正在收拾餐桌上的東西,我一屁股坐在就在桌旁,撐起笑容對她說:「好久不見了!」

「怎麼你會在這裡?」Amy以奇異的眼光看著我。

「我路過此地。」

「你不是與玲姐一起去旅行嗎?」Amy打趣地問。

「誰說我們去旅行?」我一頭霧水。

「我前幾天去玲姐的服裝店找她,才知道店舖已結業,鄰近有個算命先生告訴我,玲姐已經遠行。」Amy失望地說。

Amy竟然也遇到那「神棍」?不知道還對她說了什麼?幸好她是教徒,不然的話有可能被矇騙。

我只好告訴Amy:「玲姐回上海去探望母親。」





「怪不得我打電話給玲姐,總是接不通。」

「她母親癌症末期,所以玲姐要留在上海,日夜陪伴。」我不打算告訴其他情況,就編出這些內容。

「你為什麼不陪同玲姐去?」

「也許她認為我幫不了忙吧?」我實在不知如何回答。

「你真沒用!」Amy語帶嘲諷地說:「身為玲姐的男朋友,怎麼可能在關鍵時刻讓她孤軍作戰?」

「冤枉啊!」我本來想把實情告訴Amy ,但想到玲姐用安眠藥使我昏睡,不可能讓Amy知道,就改口說:「事實是這樣,玲姐暫時不想她母親和姐姐知道我的存在。」

「哈!」Amy忍不住大笑,說:「看來玲姐只想跟你發展地下情!」





「妳都知道的,還算地下情嗎?」

「我只是隨便說說。」Amy漫不經意地說。

「算了吧!反正我期望她早日回來。」

「但你這期望對玲姐未必是好事。」

我明白Amy的意思,一旦玲姐立即回來,即意味著她母親已離世。我只好轉個方向說:「但願玲姐逢凶化吉,心想事成。」

「我也希望玲姐的母親出現奇蹟,說不定到時候讓你飛去上海,一家團聚。」Amy語帶樂觀期待。

「謝謝妳的祝福。」我苦笑地回應。

「不說了,我還要繼續工作。」Amy說完就往其他餐桌收拾東西。





此刻我才明瞭什麼是「癡人說夢話」,事實上,玲姐的母親早已去世,但我因著隱瞞玲姐的實際狀況,竟然與Amy堆砌故事。

唉!我突然感到渾身不舒服,很想把玲姐的實情告訴Amy。但就在此時,一個熟識的面孔走進快餐廳,讓我感到莫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