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望然去到醫院大門,出奇地只看到很多壞東西在敵視但不敢阻擋她前進,她完無礙障、憑著本能直覺找到肉身。




人在銀嬸同一個病房中,對溫望然而言是熟悉的工作地方,感謝曾經一起工作的同事願意把她收下來照顧。








『溫醫生?』




靈魂出竅的銀嬸叫住了裝作不知道的溫望然,溫望然看到的是數年前精神翼翼的銀嬸,是會在面診時問候她『吃飯了嗎』的溫婉模樣。








『你還好嗎溫醫生?她們說你是吸藥了才進來...』




溫望然聽到銀嬸的話,再看看肉身的臉,還真的有點像吸過的樣子,怪不得給人有機可乘造謠。








同時她感概銀嬸的腦退化在這個狀態下消失了,原來脫離肉身還有這種非科學可以解釋的好事,算是另類脫苦海。




『銀嬸,對不起我...』




沒想過會有機會面對清醒狀態的銀嬸,幾天前葦宜消散的情境歷歷在目,她曾僥倖的思考過銀嬸腦退化嚴重,未必要親口解釋葦宜在人間和魂界都消失的情況。








而她的愧疚感在這一刻面對銀嬸時爆發起來,她一生愧對的人不多,多數是人家負她,所以她不能面對她不能採取行動去補救的時候。




她曾以為當個魂可以為所欲為,但當魂仍有人的道德觀念,一切都不能隨人形而消失。




更何況她是半吊子的魂,要當回個人又有何難度,做過的事總要收拾殘局。








銀嬸和藹的問口: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是我兩婆孫沒福份。




我在這裡走不出去,還是你們對我太好了,葦宜沒有走錯路就可以了,以後再做一家人吧。』








看來這件事就這樣翻篇了,溫望然很久沒有單純、直接地想獲得他人真心的認同、甚至是下達思想的指令。




既然失去親人的銀嬸都選擇既往不咎,溫望然自然不應該再提起,怕人家之後魂都退化,做人時被她纏住就麻煩了。




溫望然假裝鎮定:








『銀嬸,你是回不去肉身?』




溫望然看著精神翼翼、思維清晰的銀嬸,撇除醫者該有心,她是覺得與其成為不能自控的人偶,倒不如成為魂可以自由走動和思考。




『我可以回去,在這裡無拘無束,也不會腦袋轉不動,不喜歡瘋瘋癲癲、顛三倒四的自己。』




沒有人不喜歡自由自在的自己,銀嬸的選擇是人之常情,溫望然沒有看到銀嬸的表情和話裏帶有一絲變化,是奸邪成功入魂的狀態,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幼稚低等的半魂,完無經驗可言。




『銀嬸,你大概知道我為什麼會和醫院鬧矛盾,我想你...』




溫望然話說未完,銀嬸阻斷她的春秋大夢:




『孩子,我只是一個普通等死的人,一輩子庸庸碌碌的養大一家幾口,到剩我一個半死不活。




要是我有一點勇氣,我會阻葦宜救你,我和葦宜見面、告訴她我雖然自由但想離開的勇氣都沒有。




事不關己,己不勞心,可以安穩活著就好。』




不計銀嬸突如其來的強勢但並無意義的苦口婆心說辭,溫望然的反感是原來銀嬸一早就有機會和條件去阻止葦宜,銀嬸卻不選擇去勸阻她、感化她,居然毫不作為。




最後導致萬念俱灰、因失去人身而正式無親無故的葦宜,選擇走最笨的那條路去幫助溫望然,現在的結果是完全對不起她的付出。




銀嬸帶著人性的本質,看似大義凜然地說出近似大義滅親的廢話,溫望然不是沒有看過罪犯在急症室說出證詞,大多數都是裝作無辜。




結論:銀嬸是人是魂,都是該死且裝不來無辜。




所以溫望然毫無保留地發表她的批判性解題答案—




『銀嬸,你只是年紀大,機器壞,所以不受歡迎。




要是我現在選擇不回去肉身,那受影響的就會是我,我從生都死都是助紂為虐。




葦宜因為想救你,所以想成為捐贈者收錢,你的助紂為虐比我更罪過,她不會有機會投胎了。




因為你沒有勇氣,因為你的逃避,也因為你的自私。




所以你必須繼續安穩活著,才對得起你的選擇。』




不鼓勵和人硬碰硬,更不應該和魂硬碰硬,溫望然的衝動是忽視後果。




她連猜銀嬸有沒有能力去傷害她都沒有,是在想即使有能力,無腦子連發現都不能,而不可能有效使用。




銀嬸的腦子只處理到整句話的一句小重點:




『你是救人的,為什麼要害人!』




好像這樣指控完他人,她就可以完美脫身,所有責任由他人承擔。




奸邪成功挑起銀嬸的惡念,如果她能聰明一點用上任何的能力去攻擊溫望然也能替葦宜報仇,可惜她真的不夠聰慧,還真的只有等下一輩子打掉重煉這一條路了。




畢竟畜牲都是有性格的和腦袋的,是小的熬成湯還是大的成腦豆花的食的都是腦子吧。




『誰都不是人,誰都救不了誰,我不用學你都懂得的道理,和你一樣有實際使用而已,這就是害人嗎?




那你害的是自己的親手帶大的孫女?




可能是你的一家幾口?




那你的獨活,可能是求仁得仁?』




溫望溫的倫理道德課是高分合格、實踐低能,所以她最愛去急症室工作,基本上不用和人打交道。




人來了放下來救,人沒了搬下去剖,過程中好話醜話都不用顧忌,每一個好人壞人都只是爭分奪秒想知道自己和人家的下場後果。




溫望然是各種意義上,不會顧人死活,是人和算是人的都一樣。




『你這種人不得好死!』




看著銀嬸,再看看躺著的自己,溫望然也覺得,要是成為魂,要和這種低端無理的東西溝通,不論本來身體多健康都一定會受他魂蠢的刺激導致不得好死。




不可以那麼快對著這些低等死物,溫望然今次靈魂出竅下學到最重要的一課。




那刻當下溫望然身為人本來就從不掩飾的壞脾氣爆發了:




『對啊,但你可以造成這個結果嗎?




你不行,你連控制自己生死都做不到,被動的留在虛無空間。




我不同,我可以回去,也可以自己決定去死,成為一隻惡鬼對付像你一樣愚蠢的鬼。




我會讓他們繼續把你的軀殼留在人間,要你永遠脫離不到、眼睬睬看著人來人往—




要你人間種種,通通與你無關!』




溫望然及後回頭想起,當時她的情緒直接爆發,完全不受控,她親身體驗了接近惡魂、暴靈階段的形態,差一點就把銀嬸滅了。




魂被滅了的話,她就留下軀殼無人使用、浪費醫療資源了。




不聽廢魂亂吼大叫,唯有回到肉身。




真的痛的不得了。




能醫不自醫,渡人難渡己。




還望這次自救成功,希望下次同樣見諒。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