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翠斯夢遊仙境: 第三章 既不反抗也不逃亡 --- #5
「你覺得我們為什麼要組織成反抗軍反抗皇后？」
紅后和碧翠斯坐下來之後便開始着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晚宴。
當然只要紅后希望或者碧翠斯要求，紅后可以召呼出一群撲克牌士兵為晚宴助慶，但現在沒有此必要。
比起熱熱鬧鬧的氣氛，現在安安靜靜的兩人獨處，更是紅后和碧翠斯所希望的。
當碧翠斯吃下了一口肉塊後，紅后便這樣向碧翠斯問道，兩人開始聊天起來。
「因為一年前皇后所訂下的飲食法惹起民憤，再加上皇后的獨裁與暴行，令到各地的人民起來反抗，導致了這一場抗爭？」
「碧翠斯，那只是歷史文檔上的記錄，只是一個表面。」
「但歷史文檔上記載的不正正就是事實嗎？」
「事實是，我們所有站起來反抗的人，都不希望自己被規條拘束，除非那是自己對自己下的規條。」
紅后無視掉眼前滿滿的佳餚，只抬頭望着把光芒灑落的月亮，繼續說：
「你沒留意到嗎？我們每個人都很特別，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我知道。」
「帽匠創意滿點，總是很多天馬行空的想法；錶匠是齒輪與肉體結合的人類，對時間和數字有特別的執着；雙胞胎情同手足，形影不離，說話同步；二月貓和三月兔經常吵吵鬧鬧，而牠們的首領紅心Ｊ，也即是一月鼠則常常在睡覺。」
「一月鼠就是紅心Ｊ！？」
「牠們沒告訴你？」
「牠們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告訴我，然後牠們都以為自己已經告訴了我。」
碧翠斯不滿地投訴，而紅后則笑了笑，認為這樣的行為才是牠們的風格。
「而我，紅心皇后，其實是一個喜歡女性裝扮的男生。」
「你…你是男生？」
「對，你很意外吧，那是因為你被先入為主的規條拘束住你的思想。」
紅后脫下了紅袍，並解開了上衣的鈕釦，更把自己的胸部向碧翠斯展示。
碧翠斯雖然已經是成年人，不至於看到對方的肉體會臉紅，但紅后如此突然的展示自己的胸部還是把碧翠斯嚇得瞪大了雙眼。
而這隻瞪大了的雙眼，已經把紅后男性的胸口看得清清楚楚。
碧翠斯作為一個已經發育好了的成年女性，她清楚知道女性的胸部到底長得怎樣，就算發育不怎麼好的小胸，也不會像眼前這個男性胸部一樣，因此碧翠斯相信了紅后是男性這個事實。
「我真是嚇了一跳，紅心皇后竟然是男人。」
「在反抗軍這裡，我們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男人化成女人，機械與血肉結合，天馬行空的做事，或者瘋瘋癲癲的過日子，大家都不受約束。」
「但在皇后的管治下則不可能。」
「你說得對。皇后會設定規條，以禁止所有違犯自然和定律或者她愛好之外的事情發生，她要一切都充滿秩序，一切都以她認為最正確的方式運作，她要控制好一切。」
正如碧翠斯母親一樣，她會為家裡設立家規，好讓一切都以她希望的方式存在。
任何物品要存在於家裡，必須先經過她的批准；
家裡的用餐時間，還有門禁時間，也是由她去決定；
就連碧翠斯要穿怎樣的衣服，都是由她去決定。
就如同皇后打理獅子國，治理國土，要一切都聽命於她，她要掌控整個國土，不容許有任個違犯秩序的事情出現。
機械人就是機械人，血肉之軀就是血肉之軀，每個人講話要一個接一個講，不許吵鬧，男人就該穿男人的服裝。
「我在獅子國待過一段時間，也與皇后陛下相處過，我清楚她的行為。」
「碧翠斯，我們這裡不替皇后加上尊稱，但如果那是你的習慣，我們會尊重。」
「所以這就是你們反抗皇后陛下……反抗皇后的原因？為自己掙取自由？」
「正是。你覺得我們很傻是吧，畢竟皇后在各方面都勝過我們，無論是兵力，或是物資，遠遠在我們之上，就連皇座都不是破破爛爛的，在這個情況下我們根本沒勝算。」
紅后看穿了碧翠斯的心思，而他是正確的。
由碧翠斯讀到了去年關於「同花順」與皇后交戰的報告時，她就已經覺得紅后要反抗皇后，把皇后推下台，是天方夜譚的事情。
「但是啊，碧翠斯，若果連自己的自由都不去捍衛，那麼失去它就是活該的事情。這一生是屬於我們自己的，應該要由自己決定該怎麼去活，而非由別人去決定，特別是控制狂。」
「所以你們對抗皇后了？」
「是的。做了不一定會成功，但是不做的話就注定是失敗。這是紅心三的信念，可惜牠已經離開我們了。」
紅心三，就是碧翠斯在奇海渡假村遇到那個駕駛戰船襲擊她們的反抗軍成員。
她頓時想起自己當日有份協助老將軍與紅心三交戰，雖然她當時只不過為列車保持直線航行。
「我很遺憾。」
「沒事。我們在第一次抗爭的時候慘遭大敗，三天之內就被滅了，但是這一次卻不同，我們暗中做了各種準備，當時機一到就會同時在各地發動抗爭。」
「像是玩偶城或者蟲里之類的地方嗎？」
「是的。雖然玩偶城和蟲里的計劃不知為何被發現了，但準備發動抗爭的地點可不只有這些。而且，你的事跡證明了皇后也有失敗的時候。」
「三斬不死。」
「你是個傳奇，碧翠斯，從來沒有人能逃得過皇后的斷頭臺，但你逃過了，而且是三次。你的存在足以證明皇后並非無敵，她的抓牙也有伸不到的地方。」
類似的說話碧翠斯曾經聽過，在蟲里的時候成為蟲蛹的智者先生就已經跟她講過。
正因為自己三斬不死的傳奇事跡，她成為了大家的希望象徵。
當時智者先生並沒有把誤入畫世界而發現反抗軍正製作變大蛋糕的碧翠斯殺死，正是因為她是個希望象徵。
當然也不是每個反抗軍的成員都認同碧翠斯的身份，畢竟她是希望象徵的同時，也是被皇后收編入獅團的人。
其實說穿了，所謂的三斬不死，只是碧翠斯連續走了三次好運，並非甚麼神奇的事情，碧翠斯從不以此自豪。
「那只不過是走運了。」
「走運了三次嗎？太巧合了吧。」
「或許正是這麼巧合。雖然機率很低，但不是零。」
「碧翠斯，那是天意，是一個徵兆。」
說甚麼希望之光，說甚麼天意徵兆，實在太誇張了，根本只是單純的走運。
然而，人就是這樣，他們會相信他們想要相信的東西，幸運石、水晶、護身符等等的東西就是利用了人們這樣的心理。
所以碧翠斯不打算說服紅后她只是走運，不打算說服他三斬不死並非天意和徵兆，她只吃着東西，繼續聽紅后講話。
然而紅后的下一句話讓碧翠斯嚥不下去，他說：
「碧翠斯，我希望你加入反抗軍，我希望你能成為紅心Ａ。」
「我…我…我加入反抗軍，對抗皇后！？」
「有傳聞說皇后是你的母親，如果你是擔心要對抗自己的母親的話，你不必擔心，因為就我所知皇后從沒生過孩子，她不會是你的母親。」
關於皇后到底是不是碧翠斯母親，碧翠斯暫時不想討論。
「不好意思，紅后，可能你搞錯了，我完全不會戰鬥，沒辦法與你們一同在戰場上抗敵。」
「但你擁有了我們所有不知道的情報，你接觸過皇后，你在獅團服役，對於義務團和職守團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你想我加入你們，成為紅心Ａ，把所有知道的情報都告訴你們？」
「是的。請你協助我們取得勝利。」
「如果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說出來，那就代表了我已經背叛了皇后，對不對。」
「是的，那個時候你就是反抗軍的一員，皇后會開始搜捕和追殺你，你就是她口中的反賊。」
碧翠斯開始思考起來。
她回想起過去的種種經歷，包括獅團團長是如何氾殺無辜，包括太加團長如何強迫自己取下好友的首級，也包括老將軍如何行使權力要自己執行命令。
所以碧翠斯把眼前的食物吃完，整個吞到肚子裡後，便對紅后下定決心地回答，說：
「對不起，我不打算加入。」
紅后皺眉了，他懷疑自己聽錯。
「從一開始我就打算保持中立，我既不打算幫忙皇后捉拿反賊，當然也不打算給你們情報對抗皇后，我只想保持中立。」
「碧翠斯，在這個時期之下，每個人都得選邊站。」
「但至少我不會選擇站在反抗軍這一邊。恕我直言，我見識過獅團和義務團以及職守團各團長的能力，我不認為反抗軍這邊會有勝算。」
「事實是，今天我們取得了一次勝利，把獅團打得流花落水。」
「一次的走運，不代表真正的結果。綜合所有的情報，我不認為對皇后作出反抗是個好主意。」
「只要你加入我們，我們就會有勝算。」
「你們難道看不見反抗紅后所帶來的惡果和傷害嗎？蟲里的大家被屠殺，玩偶城毀滅了，無數無辜的生命代替了你們被斬首了。」
「我們也很遺憾，但抗爭不可能沒有任何損傷，我不會讓大家的犧牲浪費掉。」
「若果一開始就不作出反抗，這些災難般的事情就不會發生，沒有人會因此而死亡，沒有人會受到這樣的痛苦。」
「你意思是，我們從一開始就應該要服從皇后所訂下的所有規條，所有命令，即使這樣會自去自我？」
「服從權力，就是避免傷害的最佳辦法。或許最初會難以忍受，但是慢慢就會習慣。」
沒錯，從小就在母親的權力下成長的碧翠斯，就是抱着這樣的價值觀成長。
她服從命令，遵守所有規條，雖然有時候很辛苦，但那是不怎麼會受到傷害的道路。
聽完碧翠斯的一番說話，紅后深呼吸了一口氣，滿臉是失望。
滿桌的佳餚引不起他的食欲，月光再美也引不起他欣賞的心情。
他只是沉默，然後又沉默，使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尷尬的氣氛，在一分鐘過後，紅后才講話說：
「我尊重你的決定，碧翠斯，我不會強迫你加入。但也恕我直言，我認為你只是一個空有智識的皮囊，有着智慧和力量卻不曾使用它，只服從規條使自己不受到傷害，即使規條把世界破壞了卻無動於衷。原來所謂的一個傳奇人物只是我們對她的誤會。」
紅后的說話十分直接，使得碧翠斯心裡很不好受。
她很想反駁，但又害怕引起一連串的罵戰，最終演變成不歡而散，再加上這裡是紅后的地頭，惹他生氣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因此碧翠斯還是決定閉緊嘴巴，不予反駁。
但她不太想在這裡多留，所以她把最後一條薯條吃過後，便抹乾雙手，從站起來說：
「失禮了，紅后，我想起有些事情需辦，請原諒我無禮離席。」
「好的，碧翠斯，但你不能離開這個據點範圍。」
「這是甚麼意思？」
「雖然我不會強迫你加入，但我也不能放任你離開，畢竟你知道了『同花順』的一切，包括秘密據點。」
「我是中立的，我不會把這裡的事情告訴皇后知道！」
「這個世界只有三種人不會外人講秘密。第一種是自己信任的盟友，顯然你不是，因為你拒絕加入了。而第二種是受到了嚴密監視的人，那種人沒機會與外人接觸。最後一種是死人。」
紅后邊說邊洗着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撲克牌，在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把一張鬼牌在碧翠斯面前抽了出來。
那張鬼牌印着一個黑色的小丑，小丑扛着一把大鐮刀，像極了死神。
不用說明清楚，碧翠斯也知道這是一個警告，紅后表明了只要自己希望，他就可以立即殺了碧翠斯。
這一刻碧翠斯心寒了，她後悔自己對紅后講出真說話，她當時就應該要立即從了紅后的意，她因為紅后友善的態度而忘記了他是這種的最高權力。
「正式歡迎你來到『同花順』的秘密據點，碧翠斯。」
紅后把鬼牌洗回去牌組之中，微笑着說，而碧翠斯不禁把他和皇后的身影重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