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樣成為全場焦點?只有兩個方法。

要嘛你是全場名氣最高的一個,或者你是全場盡出洋相的一個,而碧翠斯是後者。

碧翠斯因為氣血運行不良,頭暈轉向,從椅子上起來的下秒,直接往前仆過去,仆倒在大理石地板上。

她手持的玻璃杯也跌在地面上,應聲粉碎,而破碎的聲音引起了全場的注意。

這一個失足,不單只令碧翠斯身體受傷,同時也令她的精神受到嚴重的傷害,因為她的經血漏出來了。





仿佛一杯被打翻的水一樣,處於生理期的碧翠斯十分清楚經血已經從她的跨下大量漏出來。

原本雪白的長裙染上了一片紅,這下子所有賓客都知道她正在生理期了。

碧翠斯從未如此尷尬,她不知道該不該站起來,她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她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場面。

大學裡,碩士學院裡,研究院裡,從來沒教過現在該怎樣做。

母親的指示,對啊,作為最高權力的母親在此刻一定會有指示,那怕是叫她滾回去房間,也是一種指示。





但是一秒,兩秒,三秒,全場沉默,無論是賓客,還是母親,當下靜得只有空調運轉的聲音。

父親不敢行動,母親沒有反應,家族裡沒有任何一個人作出任何舉動。

然後,在下一秒有人喊叫出碧翠斯的名字,並快步衝到她身邊。

那人正是何爵士的兒子,何公子。







「碧翠斯你還好嗎?」

何公子邊脫下黑色西裝外套,邊衝到碧翠斯身邊,把面朝下的碧翠斯從地面翻轉過來的同時,用那件黑色西裝外套蓋住白色長裙染紅了的位置。

碧翠斯等到的不是來自最高權力母親的指示,反而是今天第一次見面的何公子的關心。

「我…我沒事。」

正如碧翠斯所說,她肉體上沒事,但精神狀態卻非常差,因為她的長裙是一片紅,更別提內褲的狀態了。

她緩緩地站起來,而何公子則在一旁扶着她,同時不忘記遮好雪白裙子上的一片紅。

碧翠斯現在狀態很差,她不可能繼續以這個狀態待在宴會之中,於是她把眼光放到母親身上去,以眼神告訴母親她必須要離開現場。

就在眼光放到母親身上的一瞬間,碧翠斯終於明白為何事發後幾秒內母親沒有下達任何指示。





因為她現在怒不可遏。



碧翠斯看到站在小舞台上的母親,手握成了一個赤紅的拳頭,用力得手抖起來。

如果母親會隔山打牛這一招,碧翠斯早就被呼巴掌送離開千里之外。

母親之所以會如此盛怒,一來是因為她正在主持祝酒時碧翠斯發生意外打斷了祝酒的進行,同時因為碧翠斯讓經血漏出而盡出洋相於賓客面前。

祝酒會依然要繼續,作為主家中人不可以中途缺席,否則會糟人話柄。

這洋相是碧翠斯自己搞出來,她要為自己的洋相負責起來,就算要穿着染紅一片的裙子,也得要完成整場宴會才能退席,遭受到怎樣的目光她自己必須要承擔。





於是母親先按下自己的怒火,清清喉嚨,說:

「侍者,給她一杯水和毛巾,讓她清洗一下。」

母親向侍者下達指示的同時,也向碧翠斯投了個「自己糗事,自己負責」的嚴厲眼神。

母親的命令是絕對的,就算經月滲漏使裙子一片紅也不能退席,碧翠斯只能接受,就像以往的一樣承受所有來自母親的命令。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碧翠斯現在是一位成年人,她是一位有學識的智識份子。

所以。

她哭了,啜泣的哭了。







身為成年人的尊嚴像那個摔在地上的玻璃杯一樣,粉身碎骨。

比一隻倉鼠還要弱小的碧翠斯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啜泣着,一邊嘗試講話跟遲到來的賓客打招呼並引領他入席。

沒有人為碧翠斯發聲,也沒有人安慰她,父親沒有行動,母親強迫着她,一眾親戚興幸並非發生在自身,各位賓客繼續盯着醜態百出的碧翠斯看。

「好了,各位眼光放這裡,我們繼續祝酒------」

「等等,你給我等一等!」

但在這裡有一位正義感很重的男人突然叫停祝酒會,那是何公子。

何爵士想要阻止兒子的無禮,但何公子向父親舉手示意很清楚自己在做甚麼,並希望父親支持自己的行動。





「給他一杯水和毛巾清洗?難道你沒見到碧翠斯她身體不適嗎?」

「不好意思,何公子,她是我女兒,她身體狀況我很清楚,她沒事。」

母親向碧翠斯投了個「你!告訴他你沒事」的眼神,軟弱無能的碧翠斯只好乖乖照做,啜泣着告訴何公子她沒事。

「沒事才怪,在坐所有人都知道她身體不適!」

「我說話,我女兒她沒-------」

「作為父母的,不是應該把子女擺在第一位照顧好,不是應該清楚子女的身體狀況,不是應該要顧及到子女的意願嗎?」

「她只是------」

「甚至作為宴會的主人家,不是應該要照顧好宴會中所有人,無論是賓客,或者是主家席的所有人,甚至是侍者嗎?」

「我說-------」

「如果連身體不適的人都沒辦法照顧好,那個人甚至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場宴會質素似乎不外如是,你同意嗎?」



何公子一連串的反問句咄咄迫人,使得碧翠斯母親全無反擊之力。

在場的賓客私私細語,開始評論這個家族,甚至判斷以後該不該與這個家族扯上關係。

一眾親戚們把頭低了下去,作為名門望族的他們,從未試過如此失禮,他們實在希望自己從沒參與這場宴會。

只有部份幸災樂禍的親戚掩着嘴在偷笑,或許這次家族第二把交椅要倒台了。

在場的賓客都支持着何公子的發言,何公子因為鋤強扶弱的正義之心,使他決要乘勝追擊。

「我剛才親眼看到了碧翠斯她摔在地面上去,這一摔可能會帶來腦震盪的情況,如果作為母親的你沒有意見,我現在就送碧翠斯去醫院。」

這下子碧翠斯母親實在不得不放碧翠斯離開宴會,何公子的解救行動成功了。

似乎是這樣。

「你沒有議異那我就------」

正當何公子準備動身帶走碧翠斯的時候,他的手被人拉了一拉。

他把眼光放到拉了拉他手的人身上,那個人正是碧翠斯,英雄救美劇情中的那位女主角。

「何公子,我沒事,謝謝你關心。」

碧翠斯努力地停止啜泣,擠出了這句說話。

何公子吃了一驚,因為這句話背後的意思簡單地翻譯過來就是說「我不用你幫忙」。

何公子從來沒遇到這種事,他每次去幫助弱小社群時,只會聽到別人講「謝謝你的幫忙」,所有弱小社群人士都會接受何公子土幫助,他這次是第一回幫助弱小時遭到拒絕。

「碧翠斯你摔倒了,我得帶你去醫院。」

「不,我沒事,我可以繼續留在這裡。」

雷響般的聲音嗚響在何公子的腦海之中,他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自己的援助又一次遭到拒絕。

「碧翠斯你不用害怕,沒有人能強迫你留在宴會之中,你是個成年人,你有絕對的自由,這是人權,我可以帶你去醫院,離開這裡。」

何公子緊緊地抓住碧翠斯的手掌,以行動告訴她「在我面前你是安全的」,讓安全感充滿了碧翠斯的內心。

然而碧翠斯撥開了何公子的手,把原本充滿自己的安全感徹底拋棄。

「正如何公子所說,我是自由的,所以我決定留在宴會之中。」

借刀殺人,何公子被自己的話術反殺,這一下反殺,使得何公子愣住在原地,不懂反應。

「可…可是------」

何公子不願放棄,他繼續嘗試要救碧翠斯,但他的說話立即被碧翠斯的眼神打斷。

碧翠斯對着何公子的雙眼堅定一看,以眼神告訴何公子知道「夠了,已經夠了」,碧翠斯甚至把原本遮住染紅位置的西裝外套還給何公子,把因經月而染紅的長裙大大方方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何公子放棄了,他退後了幾步,整個人行理念徹底被眼前這女人顛覆。

他向碧翠斯及碧翠斯母親道歉,隨後獨自離開宴會,畢竟現在這個情況還在留在宴會裡似乎是太厚臉皮了,而何公子的父親也搖了搖頭,表示感嘆,並對碧翠斯母親留下一句話後,便跟隨兒子一同離開宴會。

「你調教出一隻非常出色的大象啊。」

賓客們沉默,碧翠斯母親不發出一點聲音,現場中只有穿着因經血而染上一片紅的長裙的碧翠斯為遲到的賓客所引路的聲音。

碧翠斯成功地完成母親所給予的命令,但在場沒有任個人鼓掌,大家只保持着沉默。

完成任務的碧翠斯準備好接受下一個命令,而下一個命令是來自家族最高權力,即是她祖母,而命令的內容是要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管理好自己。

因為來自最高層的命令,誰都不能反對,於是碧翠斯就獨自回到房去。

之後宴會要如何進行,她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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