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天堂 I -天上人間: 第九章
鞋帶綁完後,江sir牽着男童的手走到餐廳外面,出去之前,他故意裝作看不見我和阿瑤,經過我們身邊的同時,似乎並沒有發現團長的存在,是否因團長坐得較遠離我們呢?也有可能團長帶了帽子,故此江sir並未有發現到團長正與我們同在,如果他發現了,一定不會大意的。
過了一段時間,可能大概4分鐘左右,我意識到一名婦女和那剛才跟江sir出去的男童進入團長身後,躲到暗黑的一角那裏,神情陰暗不發一聲,我相信他們就是誘騙江sir到外面的那對母子了,現在辦完事回來主子身邊。男童與剛才他那活潑天真的面孔判若兩人,不經意我還發現他那眼睛滲透出成年人才有的怨念,看得我心裏發寒,我心中開始急起來。那男童這麼有機心有目的的眼神,到底預示些什麼呢,我漸漸生起不安的情緒來。
又過了一會,我看見江sir回到桌子之上,這時我最希望的,就是他不會因上演一齣孩童尋母的戲而打亂了精明的頭腦進而把咖啡喝下,真的不敢想像那已滴在杯中之物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我嘗試着,設法子為自己解圍,為脫離阿瑤和團長他們的視線範圍,禁不住想跟江sir發出警號!這樣可行嗎?我故意對團長說:「我要出去吸氣!……呢度裏面好局促!……我快要窒息!」
團長:「出咗去,你就係佢同黨……!……呢度在坐嘅每一個人宜家應該冇可能幫到佢。」
團長的呼喝,如雷貫耳,歇止了我插手這眼前將要發生的事,我眼巴巴看着江sir大口喝下桌上的那杯咖啡卻阻撓不了,然後,所有東西都像凝固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涼氣,情緒緊繃起來,往後的情景,就像暴風雨發生前的瞬間,室內氣氛顯得特別死寂……過了一會,狀況果然出現了!
突然間,江sir兩眼反白,身軀在抽搐個不停,口角嘔出白沫,就這樣全身不能控制似地倒了下去,而在地上的頃刻間其身子扭曲得幾乎不似人形!這時我心裏越來越不安,腦裏閃現出極度恐怖的想法,或許江sir過不了這一關!我真的不知應怎樣做才好!在江sir身旁的餐館侍應生也被他那模樣嚇了一大跳,傻了眼,他們隨即打電話召喚救傷車,祈望昏迷着的他不會有生命威脅,亦希望創傷者盡快得到救治。
而我就像做了場惡夢一樣,腦袋穿了個大洞,在極度恐慌之下,呆呆地坐着那裏,因在團長面前我悲喜不能形於色,就算處於憂患狀態下,亦不可露出馬腳,此刻我覺得自己就像副活死屍,意欲動彈不得。
當汪團長見事情發展至合符心意之時,遂向他身後的男童說:「康仔……,做得唔錯。」
男童卻出乎意料地平靜,像若無其事的笑了一下,回答說:「只係雕蟲小技。」
這話聽得我的頭頂滲出冷汗……
那晚我趕至醫院時,他們通知我江sir已救不回來了……我很後悔當時沒有上前阻止他把那杯咖啡喝進去!我還大安旨意以為杯子大不了裏面是些迷藥或諸如此類的東西,就像用在我身上的那些液體一樣,怎能料到團長他們為了解決問題,不惜起殺生之念而動用到真毒藥來做!還詭詐地利用了小童降低大家的戒心而下藥。
自從江sir過身以後的兩個星期,我的新接洽人,馬sir,決定輪流派出不同警隊同事跟我收取情報。
這次與我在何東圖書館見面的是Vince,他身穿館內保安員的服飾,相隔住藏滿圖書的書架我們互相傳遞着訊息。
Vince:
「CARL.WHATS.SOM.NEXT.MOVE?」
(Carl是我真實身份的洋名,SOM=Son Of Man中文譯作:人子)
我回答:
「HE.IS.PLANNING.FOR.A.BIG.EVENT.
RECRUITING.MORE.NEW.MEMBERS.」
Vince:
「WHERE.THIS.EVENT.TAKE.PLACE?」
我:「COLOANE.BLACK.SAND.BEACH.」
以前……很久以前,當我還是小學的時候曾聽過一個這樣的傳說,黑沙海灘離開岸邊,在深入山區的叢林那邊建了一個村落,有人曾偶爾聽過一些歌聲從裏面傳出。有人說居住其中的是一班不同人種,由各民族人士組成的一個集體小村子,更有個說法,這村子是由一群邪教成員組織而成的村莊,故此在人們訛傳下,村子稱為鬼仔村,內裏的男人享有一夫多妻制的權利,有人見過裏面有很多女人和孩子圍住兩、三個男人在他們身邊唱歌嬉戲,他們大多拿起木結他不停翻唱聖詩跳舞。其中一種說法是他們其實所宣揚的是摩門教教義,並非傳遞什麼邪教之說,他們只是教會其中延伸出來的異端團體,但總之各有各的說法,傳聞不絶,後來不久這個村子卻消聲匿跡了,下落不明地,不知他們搬了還是失踪了,不知不覺間,再也沒有人談論過有關他們的事了……。
這個月以來,我們每個教徒在教內都收到一封由人子寄來的發帖,帖內邀請眾人出席一個稱為大型靈氣意志振奮派對,顧名思義,此乃一個大型集氣大會,是由人子本人親自主持的,帖上寫着的地點,是路環黑沙海灘的瑰麗村!一看這地點及名字,令我回想起小學時期聽過的那個傳說,令我懷疑起那個鬼仔村子是否真的曾存在過?因為人子在帖上解釋說,雖然此村已荒廢多年,卻其實是與世無爭的一塊安樂淨土,人子顯然賦予了它一個全新亮麗的名字:瑰麗,來代替了它本來被謠傳的名字,遮蓋它曲折離奇的神秘過去。我在帖子上看到黑沙海灘的圖解,其所指引的位置很大可能是那傳說中的鬼仔村舊址。
集氣大會原本是每月一次在中區會址舉行的精神振奮大會,用以振奮教徒在會社內的虔誠投入,與及教義的加深教育,是人子吸納新會員而坐大勢力的宣教大會。在這類集體群眾式聚會裏面,各人情緒容易被牽引以致投入當中,容易受精神操控,是人子的密絶秘技,能令教會不斷壯大的神奇必殺要訣。所以這次在鬼仔村將要舉行的盛大集氣大會,則是人子苦心經營的超大型籠絡新血的勾魂大會,勾引新成員沉迷天道教義,醉心為祂服務。
所以警方決定在這次集氣大會中,收集人子以不當手法收取新生的證據。警方亦嘗試動用一批人員充當新教徒,抓取線索,以作控告人子罪行的主要罪證,可是人子選擇參與者的條件甚為嚴格,不易讓有公職背景的人員加入大會。
另一方面,在江sir肇事那天,警方根據我的證供已作深入調查,謀求得出江sir主要死因始末,卻無辦法證實男童是兇手,因沒有更多人證的關係,只憑我和阿瑤兩個唯一目擊整件事件經過的口頭證詞,並沒有其他更具說服力的證明治罪於兇徒。更何況就算捉到孩童兇手也未必直接指證到人子就是幕後總師令,我們根本打不到大魚,深入不到虎穴,不足夠把主謀繩之於法,所以警方決定按耐不動,不把男童抽出來,等找到確切人子的殺人證據才一併反衪肚子,將之一網成擒。我心中還躊躇着,是否能說服阿瑤站在我這邊,指證人子的罪行?……那時她還未墮樓自盡,我的心裏,總懷着很可惜的心態,回想起自己不能把她趕緊從邪教裏面救出的這件事,為此一事……我不時惋惜慨嘆。
在集氣大會當天,快要進入會場之前,人子卻出奇地要招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