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稍稍起身,饒有興致地打量起眼前男子,面紗下淺淺一笑,尋人如若得見,定比擬天仙。 

惜此時,眾人只聯想到二字——妖女。 

斗笠男子掠眼四周,似找尋什麼,半晌後深吸一氣、抽出一束劍條,竟「嚓」的一聲捅進了自己的心臟處。 

「哦,這是?」巫女略顯訝異,卻笑意不減道,「即便如此,我要走,你攔得住?」 

——「那便,試試?」斗笠男子語氣平淡,帶着一股無容置疑的氣勢。





仿佛道:墨俠,將為天下除害! 

同時,那斗笠男子傷口處竄出三兩蟎蟲,周身纏着一股墨黑氣流,看着怪駭人的。說來也怪,此刻的他已復原態、生龍活虎的,半點不見先前萎靡不振的架勢,想必是地上那幾條蟎蟲的緣故, 回說客棧內那一狼一狽,尚與那柄「飛天木劍」反覆周旋,半步都跨不出那道門檻。 

「可怒也!胖墩兒,咱被困了這麼久,一出山卻被一木劍給攔住,這......傳出去能見人?!」那身形碩大的狼人不斷揮舞着爪子,屢屢試圖撥開那柄「木劍」,卻都徒勞無功,甚或被彈得雙爪冒煙。

說來也趣,另一頭狽身妖人卻只在旁看着,神貌呆呆的,還打着哈欠,並不似狼人妖物般滿臉戾氣。 

而客棧外的那名小沙彌,也止住了乾吐,得見門內兩頭「妖物」,雖驚得眼珠微顫,卻也沒轉身就逃,只想着——有些事,總歸是要做的,不然不僅對不起內心,還對不起那......或許,或許已經不在的師傅。





小沙彌緊緊抓住抖顫不前的雙腿,口裡呢喃着某段經文,像是為自己壯膽,可除了發出些許聲音外,沒半點「術效」,看來也真應了某「嘴欠傢伙」所言——算是一個負了「佛光寺」盛名的「降魔僧」?
 

祗見他步步靠近客棧,誦經聲愈發沉實響亮。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這小個子,瘋喇?」狼人看着眼前沙彌愈走愈近,幾近到自己身前,不禁愣了一下,隨即狂喜般舔了舔嘴唇,與「木劍」間的纏鬥又加大了幾分力度。 

同時,原本在旁摸魚的狽身妖人卻不知為何,聽着幾聲佛訟即像慌了神般地抱頭鼠竄,一邊狂嘯、一邊歇斯底里,到處亂撲,將門前好些柱樑及一堆桌椅悉數撞毀,作為像是憶起了某段可怕往事。 





眼看客棧內塵屑紛飛、樑柱搖曳,像是柱香時間內便要崩塌,屋內一男一女、一巫一俠卻對峙不動,像是哪方一動、便得決出生死。

——「噹!」 

斗笠男子終是按耐不住、率先出手,祗見他弓步上前,一個甩身,簑衣上的「禾草」便如飛針般掠向巫女,然而,巫女僅是拂起衣袖便將它們盡數打散。 

然而斗笠男子的殊死一擊,又豈是如此簡率?!

祗見男子周身黑氣在半空漸漸凝實成了一道道筆劃,成了幾個「字」, 

先是:「明」、「鬼」!——先明鬼神之有無;後評萬物之善暴。 
再來:「非」、「樂」!——嘆,尊卑不由人、禮樂毒人心。 
再來:「非」、「命」!——吾命由己,誰作異! 

……隨着斗笠男子隨發近身,「墨字」驟現的頻率便就愈發密集,巫女也從一開始的游刃有餘,變得好像有點兒應接不暇,可嘴角卻始終泛着一抹淺笑,似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墨者麼?倒也有趣,自以為苦行便可得天下之美滿?小修小補,真妄想能左右天下大勢?朱門酒肉之臭,猶蓋邊路上那堆疊成山的無名屍骨,這破世道,要能給你們這群破衣爛褸的『小人』改變,何至如斯?」那翠衣巫女言畢,便從指間憑空甩出幾滴水珠,橫移間便化作幾束箭矢,徑直射向了斗笠男子。 

恰逢此時,屋樑終於抵不住搖晃,一條橫樑應聲折斷,連帶着一邊的屋頂也隨之崩塌。 

——「哎喲,小爺僭伏得好好的,怎得沒由來整這一齣?」 祗見兩人決鬥中心,突然從天而降了一少年身影,而且是......「大字形」地落地、直直在兩人間摔了個狗啃泥。 

——「是你?」 斗笠男子一眼便認出眼前道門中人打扮的少年,甚或眼神帶有一絲——怨懟? 哼,枉費吾等一番寄望的小子! 

沒錯,「天降」之人正是前來攪局的趙一,而巫女似也認得來人,手中作法驟停、只是眼神玩昧地看着少年,似等他接下來「說」或「做」點什麼。 

少年則是強忍着吃痛的筋骨,艱難起身,再來稍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後,故意咳了咳,背對斗笠男子清嗓道,

 ——「勸你安份點,省得待會兒力度拿捏不好,皮肉遭罪。嗯哼?」 





聽罷,斗笠男子嘴角抽了抽,似乎有些壓不住......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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