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着陸之際,兩頭石獅分道而行,一頭載着道童奔向少女,另一頭則衝向黑蔓匯流最盛處。 

——「好在師傅早有準備,不然不得摔個狗啃泥,再被這群妖祟吃個乾淨?!那小白臉真不是個東西。」

少年一邊御騎而下,一邊罵罵咧咧,卻片刻也未妨礙到座下石獅救人,祇見它飛箭般掠過,及時叨走那位倒地的少女、躲開襲來的那下足以震山裂地的沉擊。而
另一邊廂,那黑蔓暴起的源頭——亦即那幅烏漆畫卷處,也被另一頭趕來的石獅一爪撕碎。

剎時,黑氣潰散。

空盪的別苑獨餘道童、少女,以及那兩頭神異非常的石獅。
 





「小子,別耽擱!此處妖景非同尋常,不盡快掃除,恐夜長夢多!」其中一頭石獅朝少年開口道。

好滴,馬上!」趙一口裹應着,身體卻鬼鬼崇崇地,走近那位少女。

祇見他摩娑雙掌、雙眼放光,略嫌猥瑣地問道,「沒事吧小妞?」
 

少女撐起雙眼,看着一副“登徒子”作派的少年一步步靠近,心裡有種莫名的熟識感,忽爾怔怔出神、不自覺地脫口道,「小崢?......」

「啥?姑娘,俺叫趙一。謝就免啦,舉手之勞而已!不過......呵呵!」 少年的眼神愈發熾熱,甚至把手伸向少女的手腕——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那柄簪子,拿在手中來回把玩,就像撿到寶一樣。 見此,少女這才回神,壓下心中悸動,着急嗔道「你要作甚?還我!」更要起身奪回髮簪,豈料一乏力,又是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趙一見狀,一個閃身退開。沒錯,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少女倒地,心裡還暗道:好險,這小妞賊兮兮的,差點壞小爺道心。 

——「姑娘家家忒小氣,救你一條命,換你一把破簪子不為過罷?」 

少女聽罷柳眉微蹙,一張秀臉幾無血色,卻不知怎的,總予人一種堅忍的感覺,和一般久居深閨的千金不大相同。 

此時,不知怎的,趙一也開始有股異樣的感覺,明明沒見過,卻覺眼前少女像闊別已久的某位熟人。奇了怪了,莫是中邪不成?少年摸了摸下巴,撇頭看向身後石獅,彷彿在道:好像有鬼,幫忙驗驗? 

石獅嘆氣一般搖了搖頭,迅步上前叨起少年的衣背,一下便將其甩上獅背,便要朝中堂而去,豈知走沒兩步,便又被少年連聲喝停,「哎,停停停,待我片刻嘛!」趙一稍穩身勢,袖裡幾度翻找,終於找出一張道符,並將其捻在手心、默唸幾句,道符便應聲燃盡,獨餘幾絲「道氣」纏繞在少年的指尖。





沒幾兩靈氣,身板也弱,還敢驅使法器,沒要你命就你算命大了!跟妳說別不服,俺師傅教誨:有得、有捨、有交易。助妳擺平此間亂局,要妳把簪子當作報酬,可算不得妳吃虧。要不信,上來,道爺與你飛一趟!」說罷,趙一雙指劃向少女,讓原來便已昏昏沉沉、手腳無力的少女瞬間恢復精神,甚至沒了以往的病容。 

——健魄咒!

就在少女尚摸不着頭腦之際,另一頭石獅也已緩緩走近,向其輕輕點頭——示意上座。 少女思索片刻,便毅然躍上獅背,動作孄熟得不像一般世家千金,「雖不知公子底細,但陳家事,還望交由陳家人了結!」孝服少女忽然朝少年認真說道。 少年聽罷,呵了一聲,也不多話,拍拍獅背便朝府中大廳趕去,少女見此惟有綳着臉緊隨其後,心裡默道:爹爹......還望來得及! 

——念茲在茲已不同,不識來人早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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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白衣書生一行人並未走遠,沿着府邸踱行,彷彿在靜待某個結果。

「你就這般相信那小子能搞定?」劍客雙手抱胸,一具木製劍鞘捧在身前,只見其鞘、不見其劍。 

「不若?你出手?」白衣書生忽然停下腳步,朝劍客問道。 





「哼!」劍客冷哼一聲,不作回應。 

既你我皆不好出手,不信,又能如何?」書生搖頭道。 

劍客神色淡漠地看了眼白衣書生,緩緩道「你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我只想知,你的依據。」 

哦,你是否知曉,那小子背後是誰?」 

「嗯?」劍客沉思半晌,問道「有說頭?」 

「說頭?哈,大着呢!」 白衣書生晒笑道。

一旁跟着的壯漢聽着兩人機鋒般的話語,一頭霧水卻仍搗蒜般點頭,暗道:懂是不懂,但裝一下總可以吧?不然不顯得咱家好像很笨?
正當壯漢自覺演技到位,十分融入之際,突然深吸一氣,乘着兩人語頭問道,「話說兩位大人,您說......咱家是不是這段時間做得還行?要不替小人引薦一下,向相國討個......差事?」大漢滿臉堆笑,盡顯諂媚。 





——「要不,給你個一品大員?」
半道上,幾人身後出現一位頭載高帽、穿着一身宮家繡服的少年,望去就像某個得勢宦官的扈從或幼寵。
 

大漢一聽語帶譏諷,加之來人就一毛孩,更加惱火,連聲喝道「大人說話,你小子也配橫插一嘴?可惱也,曉得這兩位是誰?你擔待得起?吓!」 話音剛落,大漢身旁的白衣書生卻正了正衣襟,合扇轉身、抱拳躬身道,「拜見相國!」

啥......吓?大人拜誰來着?」剎時大漢冷汗直冒,來回看了眼一臉穆肅、躬身低頭的白衣書生,以及對面那位錦衣少年,口手都止不住的顫抖,「他,他他......他?」 

錦衣少年見此難得冷笑一聲,捉狹道,「怎樣?不想要?那給你第二條路,猜猜是甚?」 大漢聽此連忙趴在地上,連番叩頭,「不猜不猜,相國要小人走哪條就哪條!萬丈深淵也義不容辭!」 

錦衣少年皮笑肉不笑地靠近大漢,彎腰拍了拍後者肩頭,言道「那沒事,就當個一品大員,反正跟爛大街的大白菜沒兩樣,嗯?」 

哎......是......!」大漢忽爾感覺上了條賊船,一時間又騎虎難下,腸子都快悔青了。 

錦衣少年見狀,笑容詭異地打趣道,「畢竟,烏京都要變天了,誰還管你是不是根白菜呢?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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