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魔族之戰

相距300年。

魔域主要有三大勢力:血影、夜叉、羅剎。這一天,血影與夜叉間發生了一次軍事衝突。

夜叉突然舉兵進犯血影帝都的邊境。夜叉大軍長驅直入,血影一方節節敗退,夜叉以為能旗開得勝之際,血影的後方出現了一名頭戴血色面具的血影。

憑他獨自之力,深入過千的夜叉死士中,卻能以一敵千。





一具血色面具,一把黑色的長劍,於夜叉死士間亂舞,劍劍致命,刀刀狠毒,夜叉一個接一個倒下,夜叉獨有的緋紫色血液,污染了滾滾黃土。

慘敗。

夜叉的進攻,在「血面具」的增壓下,輕描淡寫地結束了。

一座紫晶山上,夜叉族的王正因進攻失利而勃然大怒。

「可惡!那紅面具的傢伙是誰?炎奇!你不是說這次偷襲萬無一失嗎?」夜叉尊者質問著。





「尊者息怒⋯⋯偷襲的確萬無一失,您看,不是挺順利嗎?如我當初所言『偷襲順利的,就會迫出對方的皇牌』,那面具的,便是血影族的皇牌。如何?尊者滿意這張皇牌的表現嗎?」

說話的人是炎奇,他最大特徵是盲了一眼、斷了一腿。炎奇是不折不扣的血影族,血影貌如人態,跟紫髮、紫皮膚、長尾巴的夜叉走在一起,極為顯眼,這勢成水火的兩個魔族,絕不該走在一起,但眼下卻能共坐一船,想必是利害一致。

「說!那血面具、他是誰!」

「血影族的死囚,叫無名。無父無母,無聲無情,不能人語,因此被稱為『無名』。」

「5歲便殺了血影王后,被判為死囚,在鼻樑烙上罪印那個啞巴嗎?」





「正是,尊者廣博,連我族的歷史也如數家珍。」炎奇吹捧令夜叉尊者飄飄然的。

「哈!天底下豈有本尊不會之事!」

「怎會沒有呢?」炎奇語氣一轉,他討厭平庸卻強充能幹的性格,夜叉尊者剛才傲慢的語氣,不得不挫:「眼下不就有個大難題嗎?」

「只要無名存在,尊者統一魔域的宏願,似乎不太平坦。」炎奇竊笑。

「所以?你有何高見,快說!」

(呵,這個夜叉的王,心浮氣躁,簡單一句煽動,就把他的情緒掌控,對計劃來說,真是最便利的角色了,沒腦、易控制。)炎奇一邊心中喃喃,一邊指了指遠方,夜叉尊者的目光層層穿透,落在一名藍袍藍髮的血影上。

「那血影,名斯洛,是血影王的義子,是名義上的王族。」炎奇笑了笑:「尊者雄威,可否從這裡,瞄準身處後方的斯洛,用一擊即斃的力量葬送他。」

「哼!有何難度!」夜叉尊者意氣風發地揚一揚身後的墨紫長髮說。





「尊者,先試試如何?」炎奇自然心中有數。

夜叉尊者,伸出藍紫色的手指,指著極遠的目標,輕輕勾指,一道柱狀的紫光從他的指頭飆出。

光柱快要擊穿斯洛之際,在戰場前方的無名,突然消失,一瞬間轉送到後方,護在斯洛身前,以血肉之軀接下紫色光柱,左臂被硬生生地擊出一個若手指般大的穿洞傷口。

「咦?怎麼會這樣!」

「有趣嗎?」

「那是『禁忌之門』的力量,兩人間被施下某種『禁忌』,限制了某種事項的出現,由於彼此的靈魂種下了『門』的力量,一旦『禁忌』被觸碰,雙方的『門』就會強行連結,打比喻的,『門』就是一種靈魂傳輸的隨意門。」

「靈魂的隨意門?哈⋯⋯你真愛說笑。」夜叉尊者也不是傻子,過於美化修飾的話,還是懂的拆穿: 「怎樣看,似乎像禁錮靈魂的禁術吧?不由自主地從前線,瞬間轉移,被迫硬生生地接下斃命一擊,這是那門子的『隨意』啊?」





(這醜八怪腦裝草的,這「隨意門」明顯在說對有利的一方而言啊!)炎奇心裡想。

「所以呢?你有何好主意,好讓本尊攻陷血影帝都,把血影皇陵的聖物搶到手啊?」

「簡單。」炎奇精簡點明:「無名不存在便好了。」

「殺了他嗎?」

「殺?哈,夜叉的敗退,不正是殺不了的好證明嗎?」

「別賣葫蘆!」

「陷害、嫁禍,才是最大武器。」炎奇腦中早已密諜:只要一枚最小的齒輪開始轉動,其他重大的巨輪,也會逐小地被推動,然後影響全局。

「我跟炎明安排一下,會為無名準備一份大禮!」炎奇口中的炎明,正是血影族的長老,「炎系一派」的領袖,同時也是影響帝都決策的一份子——炎明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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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稍為回溯至斯洛仍未被狙擊之時。

血影帝都的密林叢海中,有一個軍營,軍營的四周早已佈置了幾重的防禦魔壁。

斯洛正在此軍營中。

當年的事相距300年,他剛好300歲,魔族長壽可達3000歲,因此不少人眼中,斯洛只是黃毛小子。提及斯洛,就不得不提他「王上養子」這顯赫的身份,這位殿下落落大方,五官端正,正氣凜然,時常把秀麗的深藍長髮,束成一條馬尾,加上經常穿著典雅的藍色長袍,給人清爽精神的公子印象。

本來身為血影王殿下的斯洛,絕不該涉險,來到兵火相交的戰地。

然而,他在戰事開打後,斯洛從炎明長老的手中接過一個血色面具。





「無名忘了拿,你到邊疆送給他。」炎明長老吩咐。

「我?」斯洛疑惑。

「不然呢?難道要王上或者本座來做這些瑣碎事嗎?」炎明挑起花白的眉毛問。

(言下之意,我便是做這等瑣事的最佳人選嗎?)斯洛憋了一肚悶氣。

「無名是死囚,用死囚來參戰此等秘密,知道的血影不多,如果斯洛殿下不想幫忙,本座就隨便找一位下人來⋯⋯」

「我來吧。」斯洛接過血色面具便馬上出發,與其要跟炎明長老爭辯,還不如馬上辦事,來得乾脆,他最怕的,就是那些沒完沒了的口角之爭。

然而,斯洛找到無名後,才發現他已有一個後備用的面具。

「咦?面具?你不是忘記帶上嗎?」

(這蠢材搞甚麼⋯⋯)無名不屑地搶過血面具,心中埋怨:怪不得面具不翼而飛,原來被斯洛拿了,幸好準備了一個後備⋯⋯

「唉,又被炎明這老傢伙耍了,平白無故做了跑腿!」斯洛不忿地抱怨。

炎明長老?

聽到這危險的名字,無名警戒地研究著面具,然後瞪大了眼,拿來一根樹枝,截了截面具戴上臉龐的那一面⋯⋯

「嗞——」一聲,碰上面具的枯枝一瞬間化成灰燼!

「啊!塗了毒!」斯洛被嚇得手忙腳亂,說話也亂得結巴:「不、我說、炎明⋯⋯啊!毒!不是我!」

無名凝視著被掉到地上的面具,一切心中有數:炎明長老又在耍手段,想要殺掉我的慾念真強啊⋯⋯首先偷了我的面具,然後塗上毒,讓斯洛帶來,當我戴上時便會突發中毒吧?

(咦?不對啊?把臉具塗上毒後,直接放回原位,讓毫不察覺的我戴上臉具,便會因而中毒。根本不必大費周章地差使斯洛過來軍營⋯⋯)

所以,把斯洛送過來,才是炎明長老的目的!

念此,不安焦慮的心情令無名在軍營上施加了多重的防禦魔壁。

斯洛看著四周魔力流轉的防禦壁,似乎也讀懂了無名的意思。

「我留在軍營等你。你趕緊上場殺敵。」斯洛瞄著地上的面具,沒想到中了炎明長老的圈套,他着他前來,絕非空穴來風!

斯洛看著無名戴上後備的血面具後便轉身離去。

那面具上畫了一個痛苦得五官扭曲的怪異表情,充滿了詭異。

300年了,這300年,無名這傢伙以死囚的身份艱難地活下來了。

所有上陣殺敵、迎擊魔獸、以一敵千的危險事,全都交到無名手上,王上最樂見的,便是無名一次的失手,便成為保家衛國的亡魂,因此,這塗上毒的面具,不是絕對出自長老的手,或許是王上,終於忍不住幾百年來的怨憤,想要討債了。

想著想著,斯洛便起了睡意⋯⋯

勉強睜開眼,卻被濃濃的睡意纏身!不妥呀⋯⋯手腳還開始麻痺⋯⋯

面具?

斯洛模糊的眼角中閃過面具的殘影——這面具不妥——持續傳來令他昏睡的氣味!

原來塗上的毒只是佯裝,真正的意圖是迷暈⋯⋯

斯洛昏迷了一段時間後,便有了夜叉狙擊斯洛,無名瞬身轉移到斯洛身邊的一幕。只是沒想到,無名施加的防禦壁竟然防不了夜叉尊者的攻擊。

血的氣味,濃濃的腥羶中夾雜隱約的清花香,帶甜帶甘的血腥令昏迷的斯洛醒來。

然後看到的,便是無名肩上的洞傷汩汩直流的紅血。

「怎麼回事?」斯洛懵然的提問,卻得不到身前啞巴的回覆。

無名按著肩上的傷,冷淡地轉過頭來,用一雙琥珀色的金目的眼盯看他,比畫了敵人攻擊的落點,發現竟是瞄準斯洛的心臟——想要一擊即斃嗎?

(可惡!已經數不清多少次了,只要一有機會,就拿斯洛來練鏢靶似的。)無名憤恨地手握拳形,每一次要不是他在「禁忌之門」的影響下,一定無法前來援救!

「無名⋯⋯」斯洛看著無名握拳的手,才發現他除下限制行動的奴隸手銬,想必是上場殺敵,王上允許他暫時除下,於是斯洛忍不住提議:「現在⋯⋯現在逃走啦,好嗎?」

無名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斯洛的話。

「別、別再回去極刑房了!」頓了頓,斯洛進一步解釋:「今次王上派你出戰,一定解除了平時加諸身上的限制,四海八方,天大地大,魔域容不下你,便去人界、神界,300年啦,每天被王上折磨,現在是逃走的最佳時機!」

逃走?

斯洛突如其來的建議,令人想起似曾相識的一幕⋯⋯

斯洛25歲,無名30歲。

斯洛偷了王上的令牌,暢通無阻地到達極刑房,假借王令,指奉命安排無名做事。把無名從極刑房接走。

看著一身傷疤的無名,斯洛馬上下定決心地命令:「父王要你到符山,然後找出這個東西,找不到就不要回來!」

然後,斯洛塞了一張圖畫給他:「這叫月見草,已經是絕種的草,王上想要一株,非常重要,拿不到便不要回來。」

不要回來?

那時候聽來已經有點奇怪,但無名被諾訓練成,一名只聽吩咐不問緣由來辦事的機器,加上斯洛替諾傳令,也曾經有過的事。所以他毫不懷疑,便應了命令,離開血影帝都。

相距半日,諾處理王務後便到極刑房向無名用刑,但極刑房卻空無一人!

一怒之下抓人查問,便推斷出是斯洛所為。

諾粗暴地抓住斯洛:「為何要放走無名!」

「因、因為⋯⋯無名打了你,你會殺了他!」對啊,不久前無名因為反抗諾,而對諾大打出手,諾絕對會忍不住手!

「是啊。現在殺不了。你放走了他,我殺誰?」外表停留在7歲的諾,嘴上說著與孩貌天淵之別的危險說話。

「殺我!」斯洛不懼強權地咆哮:「一命抵一命,無名有過,我都替他抵了,你就不能網開一面?」

「好啊,就殺你,早想宰了你,只是從小到大,剛好被人護著,今次剛好沒人阻撓。」

諾亮出武器,二話不說便直砍下去,刀刃劈下之際,無名藉著「禁忌之門」的力量,瞬間出現在斯洛面前,無名舉手渾勁,便打落諾的武器。

無名亮出一雙琥珀金目,疑惑地看著諾及斯洛。

「金色的⋯⋯眼睛?」斯洛喃喃自語著,心中咯噔一下:無名的眼珠應該是黑色,是深邃得似絕望的黑目。

(糟了,現在該如何?王上一定不會放過我⋯⋯)

金目無名回望不知所措的斯洛,似乎猜想到來龍去脈,無名一個轉身,便挽起斯洛的腰,急速逃走,然而他們的動作過慢,極刑房的唯一的出口早被諾的魔力堵住。

「想逃?給本座都留在刑房!」諾的童顏全是令人懼怕的怒火,他一個響指,便控制鎖鏈,把斯洛的手腳都綁在牆上。

「無名!自己上刑架!」諾兇狠的目光令金目無名心中一怯,無名也看著被綁得動彈不得的斯洛,便明白他倆只是甕中鱉,根本沒逃的機會。

(唉⋯⋯諾如果不消消氣,他就會轉移遷怒到斯洛身上。)念此,無名認命地躺在那滿佈血跡的尖刺床上,還熟練地把手腳的鎖上。

金目無名的自動自覺,令諾的怒濤稍稍平伏。

「斯洛,你呈英雄嗎?我就讓你看看,你如何害慘他!」諾隨手在牆上抓來一條龍皮做的帶勾刺鞭子,瘋狂、著魔地鞭打,鞭鞭用勁,打得渾身是血,背部被一枝枝的削鐵如泥的尖刺穿到骨肉間,背部早也一片紅血。

然而,這只是序章。諾竟然十日十夜地留在極刑房,沒日沒夜地對無名用刑,沒一秒讓他喘息,而斯洛也被迫綁在牆上,看著諾殘忍的虐待。

「你兩個聽好。」諾終於扔下沾滿血的狼牙棒,喘了一口氣繼道:「無名,你一旦逃,我就殺了斯洛;斯洛,你越是為他療傷、越親近他、幫助他,無名的懲罰便加倍、加辣!」

二人默靜不語。

「都聽懂了?」諾矋了兩人一眼,無名馬上點頭。他已經吃了太多苦,一旦違抗,只會招來更殘忍的手段,他十分清楚。

「斯洛呢?都聽懂吧?那還不走?」諾一聲響指,解開了綁住手腳的鎖鏈。

「⋯⋯對、對不起⋯⋯我沒想過⋯⋯會害了你,我本來是想讓你逃⋯⋯對不起。」斯洛歉疚地道。

「為何父王你如此殘害無名,他究竟做了甚麼!」這十日十夜的殘暴令他滿腹疑惑。

「殺人。殺了重要的人。」

王后,殺了王后的仇,父王仍在報復嗎?永無止境地報復嗎?

看著那浴血的無名,斯洛痛恨自己的束手無策,總有一天,一定要把無名從無盡地獄中救出來!

斯洛離開後。

「開心嗎?我看你一直受刑,一直笑。」諾疲憊地坐在王椅上休息,即使是他,持續的用刑,也感到疲累不堪了。

「你是第一次由衷地笑。這三十年來,第一次笑,還是一邊受刑一邊笑。」

「斯洛出生時,還是嬰孩,他不知你的存在。長大後,他只是用憐憫的心來待你,別把這份情義妄想成兄弟手足之情。」

「忘了的話,我便再度提醒,你只是血影的重犯、階下囚,是本王的奴,你大可一走了之,但斯洛的性命,我便不再擔保。你要護住斯洛,便將你自己的自由、性命、忠心、身體,通通賣給我。我跟你就是一場交易。」

「我需要一隻忠誠、無情的棋子,一旦做不到,你就變成棄子。沒價值的東西,沒權利作交易。我這番話,聽得明白?」

聽得明白。

他不能逃。想不到事隔270年,斯洛仍沒汲取教訓,竟敢重提「逃走」。

他必須明確且決絕地回應,否則,偷取令牌、假借王命的類似事件又借再度重現。

無名一雙金目狠狠地矋了斯洛,然後反手一掌,把斯洛撞飛,他一後翻便撞到牆上。

「我們一起逃,也不行嗎?」漸漸長大,斯洛隱約都察覺到,自己早就成為約束無名的工具。

無名搖了搖頭,心中慨嘆:我之所以無法逃,因為我是「無名」啊⋯⋯

「噔噔——噔——噔噔」的聲響從前方的戰場傳來,這是敵人撤退,我方取得勝利的笛聲。

(戰事已經結束嗎?那麼便不用回到戰場。)無名心中一邊估量,一邊踏出軍營,就在他抬頭仰望藍天之時,他的金目在陽光的閃耀下漸漸褪色,最終回復成原來黝黑的眼。

黑目無名全身抖動,聽著報捷的笛音,看著四周的軍營,心中咯噔。

(啊⋯⋯剛才我明明仍在戰場⋯⋯怎樣突然回到軍營?)無名皺眉頭,擦了擦不敢相信的黑眼睛。

(經常也有這種情況,突然整個人沒了意識,醒來啦,就身處另一地方,也記不起中途發生過的事⋯⋯)

忽然,從叢林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打斷了無名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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