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自己還是愛他: 第一章

我記得看過一本小說，裏面的女主角說過:
「愛裏面，一個善意的謊言，如能一直守着，感情也許可以永遠延續下去。如將真相說出，而感情失去，那當初還是寧願選擇繼續守着它，直到永遠……」
我想也想不到會在這班從東京飛往大阪的航班上遇到狄朗，雖然我化了點濃妝，那是空服員應有的儀容，他還是一眼把我認出來。
已經四年沒見面了，狄朗都變得比以前成熟，穿起一套筆挺西裝，沒打領帶但配上休閒隨意的粉紅色襯衫，往昔的稚氣減去不少。
看見狄朗，我不期然想起那本小說裏的話，我一直都歉意我當初對他說了真話，引致我們的猜疑，到後來我躲避他不與他聯繫，這樣又已經四年了。
這四年間，我們都各自做了什麼呢？……那天分散後，我為了逃避狄朗，毅然離開了溫哥華，申請了到日本留學去，那時正好有學校錄取，在東京外語專門學校修讀專科日文翻譯，後來我在日本住夠三年，以專業資格申請了居留，修畢學位後就在日本一家航空公司工作，任職空中服務員，一做就是至今一年多了。
站立在機倉的座位前，狄朗深深看着我，對我說:「……阿琳，……好耐冇見……，妳幾好嘛？」
我:「唔錯，我幾好，你呢？你都幾好嘛？」
狄朗:「……都係咁……冇咩大改變，……我宜家喺一家駐澳門嘅食品公司到做巿場策劃員工，做啲開展市場嘅工作，……嚟日本都係傾代理權嘅嘢……」
我:「啊？……你以前喺Vancouver唔係讀視覺藝術嘅咩?咁呢份工咪唔係好適合你囉？」




狄朗想了一想，還保留了他故有的傻氣，無奈地笑一笑說:「宜家呢個環境冇人請藝術家，我唯有退而求其次，選擇市場發展部工作……」
我:「咁都好……」
然後我們寂靜了一會。
我:「我唔阻你喇，你慢慢享受餘下旅程……我要返去崗位到做嘢，班機就快要起飛。」
狄朗:「……你做完事……我哋可以出嚟飲杯嘢嘛？」
我:「……有機會先喇……」
狄朗:「……琳，……你咁耐去咗邊？……我一直都等你……」
我:「我去做嘢先喇……」
狄朗:「琳……」
我:「唔好意思，失陪……」




狄朗:「琳！……妳有冇愛過我？」
我一言不語，逕自離開他所在的座位，去忙我的工作，招呼其他搭客，期間我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想起的是六年前，當我第一次遇見狄朗時，那時還是undergraduate學生的我，當時正和另外一個他糾纏不清，玩火玩至粉身碎骨，對方是個有婦之夫，而我才衹不過二十芳齡，這個男人，Melvin，帶給正在桃李年華的我，春心盪漾，思潮起伏的激情，我發瘋的拼盡生命一口氣，渴求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不捨不棄，像黏貼的膠水一樣不時要黐在對方身邊，佔有着他。可這樣我便走入萬劫不復的情陷深淵，不能自拔！我正在為這段沒結果的緣份折磨自己肉體，酗酒服藥，身心疲憊。就在這個時候，狄朗的出現，舒緩了我心裏抽搐着的痛楚。狄朗的純良帶給我在創傷上面的治癒。
我第一次遇上狄朗是在什麼情況下呢？我其實記憶很模糊，我記得每次來到他所兼職酒保的University酒吧喝酒，都是喝到爛醉如泥，不省人事，是我一個要好的同學，交給狄朗她的聯絡電話，好能讓每次我酒醉失控時，隨時聯絡她，召她來酒吧把我接走。我那位女同學是喜歡狄朗的，但狄朗卻喜歡了我，我其實無心招惹其他什麼是是非非，明知他喜歡我的，我也故作不理不睬，期望這位女同學能跟他有發展的可能。
然而有一次，當Melvin又再推搪不願意見我，說要陪他老婆過生日時，我愁眉苦臉下，又來到那間University酒吧喝酒解悶，我喝了十五個shots之後，召手呼喚waiter，狄朗走過來，說:「小姐，要啲咩呢？」
我頭暈眩地說:「……同我嚟多十個shot!」
狄朗:「小姐，妳醉喇，仲嗌十個shot，唔好喇呱！」
我:「你咪理我！……我飲極……你哋啲酒都唔醉嘅？……我酒量又提升唔少！……哈哈……或者我食幾粒帶嚟嘅Ecstasy會好啲！」
狄朗:「小姐，做咩妳要次次飲到咁醉？……為乜？」
我:「……你理我……咁多……做乜就真？……你應該去關心阿Pat至係架嘛！……人哋鍾意你咁耐，……電話都畀埋你……你都仲唔去追人？！」




狄朗:「邊個Pat?……」
我:「……我畀你激死……，畀咗佢嘅電話你嗰個呀？……你都儍下傻下咁！……」
狄朗:「佢淨係叫我好好睇住妳咋喎……冇其他請求！」
我:「佢冇請求……就唔會次次要你打畀佢喇！……傻瓜……」
狄朗:「佢要我次次打畀佢都係……因為妳！」
我:「……你都傻嘅，……講呢啲……。」
狄朗:「我打畀佢都係源於我擔心妳……」
我酒精上頭，不知說什麼:「……你都傻嘅……」
狄朗:「妳點解次次都飲到咁醉？……妳有咩困難……我可唔可以幫到妳？」
我:「佢……又唔理我！……我覺得好煩，連我都覺得自己好煩……佢好多次唔理我，唔陪我，……我好討厭自己。」
狄朗:「嗰個佢咁唔珍惜妳點解妳仲要同佢一齊？咁辛苦？」
我不理他的勸說，我知狄朗一定像別人一樣會罵我犯賤，怎樣也要貼住這樣的男人。狄朗還未知道我的對象是個有婦之夫。
我:「你哋啲酒飲唔醉人嘅？」
狄朗:「你醉喇……」
我:「我冇醉……係你哋呢度啲酒唔得啫！」




那時我根本沒注意到那些酒，每杯裏面狄朗已幫我加進了清水稀釋酒精濃度，才不至於自己肝臟負荷大量過度的酒液，才不至於血管流着酒毒，夠我一世睡在醫院病床上。
這時，另外那十shot酒還未到，狄朗已打電話召喚Pat來接我，我衹感到萬般的掃興。
「妳今晚唔好飲咁多喇，我已叫妳位同學嚟車妳。」狄朗說:「今晚好好返去休息下喇，今晚我哋唔做妳生意喇。」
過了一會Pat真的來了接我，Pat和狄朗打了聲招呼之後，便走過來扶起我走近門口，而狄朗則為我們打開玻璃門送行。
當我們走到他身邊時，我迷迷糊糊的問起狄朗說:「我叫應巧琳……，你呢？……你叫咩名？」
狄朗:「我叫張狄朗。」
我:「……你呢個後生仔……夠晒醒目㗇！……有前途，有前途……」
Pat:「行啦……唔好阻住人做生意啦！」
我對Pat說:「嗱，聽到喇……張狄朗……，佢叫張狄朗……哈哈……張狄朗，……我同妳問咗佢喇。」
Pat:「行啦……醉成咁！……真係失禮人！」
我對狄朗說:「……我嚟介紹……佢叫Patricia……人靚歌甜，有機會一齊出嚟唱K吖！」
Pat:「唔好意思，佢今晚又係咁醉，語無倫次，噏得就噏，你唔好怪佢！」
狄朗:「唔會……，我哋見過啲更麻煩嘅醉酒鬼，佢都唔係咁差啫。」
我:「咩呀！……咪以為我唔知你哋傾啲咩……，你咪當我係醉酒鬼呀！……我仲好清醒架！」
想不到我這醉醺醺的樣子，這樣最爛的一面竟被狄朗看得一清二楚，他不但沒有覺得我厭煩，反而還感到得意有趣，我真難以理解，這樣一來，我便更覺憂愁，鬱鬱寡歡，為何我姊妹喜歡的人偏偏又對我有意思？感情事怎樣我也駕馭不來，自己就好比一堆爛泥般，不成瓷器，怎樣能夠去裝載別人所給予的愛呢？不懂得潔身自愛的話又怎樣謂之去愛一個我不值得去愛的人呢？關於感情這方面我一敗塗地。




但最一敗塗地的是，我愛上的Melvin，是我好姊妹，Patricia的父親！